往往在宮中最快的,不是風,不是雨水,而是前朝后宮之間消息流傳的速度。
才下朝不久,凌素馨就受到了凌相傳來的密信,所傳遞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說白景想出了救災之策,並且提到了如果真讓她逃過這劫,必定會比從前更難對付。
叮囑凌素馨,務必要想出辦法,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打擊到白景音的機會。
凌素馨雖氣且著急,可憑借她自己要想出法子也著實是困難了些,
每當這種時候,所能想到的只有一個人選。
“靜貴妃竟能想出這樣的主意。”雪姬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垂眸望著杯中葉卷葉舒,淡聲道:“也著實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本宮叫你來不是要聽你誇她的,是讓你想辦法怎麽對付她的。”凌素馨皺著眉頭,火急火燎的模樣與雪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你知道這盤棋布置籌謀了多久,費了多少功夫嗎。從春社日祭祀到現在,消息何時壓何時方半點不能疏忽,還要在暴民中安插自己的人,才能將民怨激起倒這樣大,讓白景音變成人人喊打的災星。”
凌素馨攥緊手心,氣的快要呼吸不得。
“可眼見著她想出了治水賑災的法子,那樣百姓不就又會重新愛戴她了嗎?還耽誤了父親立功的好機會,又差點搶了祖父的差事。”
一拍桌子,
“她不是災星還有誰是,分明就是個禍害!”
雪姬並沒有在聽凌素馨的種種抱怨謾罵,她心中在思量著,按照目前的情形,白景音化險為夷的可能性太大了。
“可靜貴妃到底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提出的法子,也是一眾大臣有目共睹,我們再要做什麽就很難了。”
“本宮當然知道難了,不然何必要找你來。”
凌素馨橫了她一眼,咬唇道:
“你說若是派人從中作梗,阻撓賑災的成效……這樣不就能讓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
若不是礙於凌素馨的身份,雪姬當真想笑出來。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人恐怕不會是白景音吧,能想出這樣的主意,這凌素馨還真與傳說中的一般只是個繡花枕頭草包美人。
“行不行,你倒是說話啊,發什麽呆。”凌素馨催促。
“丞相大人已經接管了賑災一事,娘娘覺得若是真發生什麽變故,出主意與執行的,誰該負的責任多些?況且這是皇上登基後第一次災害,必定會極為重視,在此時動手腳實在是太過於危險了些。”
凌素馨仔細一想,歎了口氣:
“倒是如你說的一般……難道就真的沒辦法了嗎?”
“娘娘也不必想的這樣悲觀。”雪姬將茶盞放回到桌上,“臣妾來自東璃,東璃國相信萬物本身才是萬物的神明,一切順乎自然,沒有絕對的凶或吉。可來到大啟後發現,這裡的人似乎極度迷信鬼神之說,所以哪怕靜貴妃都沒有去過淮下,只是在社稷壇誅殺了一個刺客,就會招致這樣的怨恨。”
“所以呢,你想說明什麽?”凌素馨聽得雲裡霧裡。
“臣妾是想說,如今我們能利用的也就是最開始的想法,大啟迷信鬼神,對祥與不祥很是執著。那我們就從此處下手,再度把靜貴妃與不祥牽連在一起。”她語聲淡然,輕垂眼眸,顯出無比的鎮定與從容。“皇宮容不下不祥之人,更容不下會阻撓國運之人。”
“一個‘春社’就費了許多功夫,如今再要想別的主意,不知要花上許久了。”
凌素馨愁緒不減,仍舊很是消極煩躁。
“臣妾記得,娘娘前不久患病時,就是以‘天師測算出八字相克’而使得玉貴嬪跪在壽康門外祈福……”
雪姬話不說盡,卻已然很明白了。
凌素馨眼眸一亮,現在才終於反應上來,
“對啊,本宮為什麽沒想到。一個天師可以讓宋玉雪無從反抗,同樣可以在這樣的環境下讓白景音‘災星’之名成為不爭的事實。”
她拊掌讚道,
而後轉向烏嬤嬤,問道:
“之前只是對付一個宋玉雪怎麽樣都沒關系,可這次事關要緊,你找的那麽什麽天師究竟能不能靠得住。”
烏嬤嬤恭順道:
“回娘娘的話,那天師道號真元,從前在嶗山之上學過藝,雖時日不長到底也是和赫赫有名的天玄子學過藝。”
“有沒有本事倒是其次,關鍵是能不能為我們所用。”
“這個娘娘更可以放心,這真元大師學道前乃是奴婢丈夫的遠方堂兄,這些年來奴婢也幫他過不少,幫娘娘也算是幫自己,他自然知道該如何選擇。”
“那便好。”凌素馨撫了撫鬢邊的鳳簪,“去告訴他,這樣這件事成了,本宮許她最大的道觀最旺的香火,名聲更超他師傅。”
“奴婢替天師謝過娘娘恩德。”
“這件事祖父不易出面,從今天開始便由你負責所有與天師的聯絡。到時候本宮與雪妃有什麽,便都吩咐給你去傳達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些動靜。
“貴嬪娘娘何時來的,怎麽站在這裡也不進去。”
凌素馨心中一沉,眼中流露出一絲狠厲。
門被推開,海棠端著切好的瓜果走進來。身後跟著拎著食盒的宋玉雪,宋玉雪看上去還是如往常一切的怯懦,
朝凌素馨與雪姬行了一禮,囁喏道:“臣妾參見皇貴妃娘娘,雪妃娘娘。”
“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面做什麽!膽子不小啊,趕來本宮這裡偷聽。”
凌素馨一拍桌子,斥責道。
“娘娘誤會了,臣妾沒有偷聽。”宋玉雪急的快哭出來,抬起頭慌忙解釋道:“臣妾見娘娘在太和殿裡胃口不佳,便想著做些開胃的糕點送來給娘娘。才剛到片刻,看大門緊閉不敢貿然打擾,想著等等也無妨,這才一直站在外面等候。”
打開食盒,確是幾碟精致的點心。
“臣妾絕無偷聽的意思,娘娘明察。”
“哼,你說沒有偷聽,可本宮憑什麽要相信你。”
凌素馨似乎仍舊不相信她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