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裡，男人皺著眉，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看著屏幕上的片段。

  看來不管怎麽變，還是會回到原點是嗎？
  曲何深深深吸了口氣，按掉了那個視頻。

  雖然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後路，可是他也明白那種被命運拖拽的無力感。

  曲何深並沒有打算阻止這件事，換句話說，他期待著這件事的發生。

  經歷過萬千個世界，阻止過也殺過徐暮秋，但發現只有宋沅湘的參與才能讓事情回到“正軌”，才會有所轉機。

  他無奈地點燃一根香煙，回憶著每一個世界裡宋沅湘殺他的場景。

  *
  宋沅湘終於如願約到了花花總。

  她輕輕抿了一口咖啡，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花花總，最近我的事情太麻煩公司了。“

  花花總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宋沅湘，是叫宋沅湘對吧？”

  宋沅湘點點頭。

  花花總見宋沅湘這麽拘謹，反而還更笑道：“不用那麽拘束，說起來我和你媽媽還是老朋友呢。”

  宋沅湘假裝很驚訝的樣子：“不會吧，是真的嗎？”

  他笑容微微變淡：“宋沅湘，有人說過你這表情很假嗎？”

  “呵呵呵呵呵。”宋沅湘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

  “說吧，你來找我什麽事情？”

  花花總拿起徐暮秋的那份雜志，漫不經心地翻閱。

  宋沅湘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是這樣的，既然都是聰明人，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現在我只是宋與嬌的女兒宋沅湘，而不是您花花總公司旗下的藝人。”

  他好像很滿意，點了點頭：“嗯不錯，是個聰明人。好，你說，什麽事？”

  花花總換了一種隨和的坐姿，有些期待地看向宋沅湘。

  宋沅湘深吸一口氣，露出微微擔憂的眼神：“我覺得我爸媽有什麽事情瞞著我，而且他倆從來不讓我知曉。我知道您和我媽媽是老朋友，所以想請您幫我探探口風。”

  “你倒是不客氣。”花花總有些驚訝於宋沅湘的坦白和自來熟。

  她殷勤地笑著：“那是，我媽媽說過您是她很要好的朋友之一。您既然是她的朋友，那也就是我最敬重的長輩。”

  花花總眼底一閃而過複雜的神情，笑笑不語，示意她接著講：“你想我怎麽做？”

  “您只要去探探口風就行了，就當老朋友敘敘舊。”

  花花總不置可否，喝了口茶後，反問宋沅湘：“你媽媽跟你說過我們之前的事情嗎？”

  宋沅湘心底一沉，糟了。

  不過畢竟是在時空部門的空間裡待了二三十年還曾經在皇宮生活過的鬼，她想隱藏的表情又怎麽會被別人察覺。

  她不急不緩，按照之前的語氣說道：“那倒是沒有，只不過她的相冊裡有您的照片，我那時還小，問我媽的時候她就回答我，說是她的老朋友。”

  “當時的那張照片與您還十分相似呢，可我又不敢認您，還是您剛才說了這句話我才想起來的。”

  花花總心想這個小姑娘應該是真的單純，可能是商場上混久了，看誰都像八面玲瓏的人吧。他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會兒。

  “我會去問問與嬌的，正好我也很多年沒見她了。”

  花花總又道：“我記得你母親對人待物都很嚴厲的，你平時沒少受她熏陶吧？”

  這個宋沅湘可有話說。

  原身不僅沒有遺傳到宋家夫婦的優點，還反倒是缺點繼承足了更勝一籌。雖說宋媽媽對於功課方面對她嚴苛，可原身的宋沅湘也就功課好了，其余的都是衝動不理智。

  她笑笑不語，沒有接話。

  ————————————

  今晚，月色朦朧。

  宋與嬌親自給花花總倒酒：“多少年沒見了，華哥。”

  宋忱給花花總翻了個白眼，管自己喝酒。

  花花總見宋忱吃癟，樂得不行：“我記得你當時意氣風發得很啊。”

  宋忱沒有回他，看了眼宋與嬌，繼續喝酒。

  見自己爸媽的態度，宋沅湘也大概了解了一些情況，在旁邊乖乖巧巧地做一個透明的孩子。

  “沅湘，快跟你華叔叔叫聲好。”

  被宋與嬌點名的宋沅湘扯著微笑：“花花叔叔好。”

  “要命了你這孩子，叫華叔叔。”

  宋沅湘還沒開口，花花總就罷罷手：“誒，這也不怪宋沅湘。我在外邊人送外號花花總，大家都這麽叫我。”

  宋忱難得搭話：“當然不能怪我女兒，自己造的孽自己還。”

  花花總老臉一橫：“就你話多。”

  宋忱沒理花花總女，轉過身對宋沅湘道：“多吃點肉，看你老板把你餓瘦的."
  這……

  宋沅湘在宋忱虎視眈眈之下終於夾起了一塊肉，往嘴裡送：“好吃，好吃。”

  宋與嬌瞪了宋忱一眼，對花花總問道：“可芙怎麽樣了？”

  花花總面色微微一沉，隨即迅速恢復原樣，笑著回應：“可芙好著呢，咱們先吃飯吧。”

  宋沅湘納悶：可芙是誰？

  這頓飯吃得還算心驚膽戰，宋忱一吃完就去了書房沒理花花總，宋沅湘為了知道套話的機會也識相地進自己房間策劃綁架一事。

  客廳裡只剩下宋與嬌和花花總。

  宋與嬌笑容微微收斂：“說罷，找我肯定不止敘舊吧。”

  花花總道：“你還是這麽聰明。我原本是自己想來找你的，怎麽料到你的女兒先我一步。”

  “香香？”宋與嬌訝異。

  花花總點頭：“不過你這女兒可是挺單純的。我原以為你和宋忱的女兒應該會很有心計才對。”

  宋與嬌臉色微白：“華哥說笑了。不過，香香找你是什麽事情？”

  “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她覺得你們倆最近有什麽事情瞞著她罷了，小孩子而已。”

  宋與嬌松了口氣，沒再繼續追問。

  花花總喝了口茶，眼底微深。

  他有些調侃道：“不會真出了什麽事吧？看你們夫妻倆最近的行程還挺忙的，竟然能百忙之中在宋沅湘面前裝作沒事情，準時上下班，可真是好父母。”

  宋與嬌面色一沉：“華哥又說笑了。”

  她算是明白了，現在連行程都瞞不過花花總，估計他也多少了解了一二吧。

  花花總又說：“你就是性子倔，從來不肯對別人低頭哈腰。要是你早點求人，當初那件事也不會發生了。”

  “夠了。”宋與嬌爆發了。

  轉瞬，氣焰又消失了。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立場和能力和花花總理論，當初那件事情確實也有她的錯。

  “時間也不早了，我腿腳不好，就不親自送你了。”

  宋與嬌背過身，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花花總沒說什麽，保持著招牌的微笑就往門口走去，再很禮貌地帶了門。

  宋與嬌隻覺有些心梗，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靜。

  *
  二十多年前

  “恆優高中一名高三女生在教學樓頂樓墜落，在現場搶救無效身亡，目前警方已經介入調查。”

  中年婦女看著電視直播的時候有些驚訝，這可不就是女兒讀的學校嗎？

  她慌忙擦了擦手，往裡屋喊道：“與嬌，與嬌？”

  從裡屋不耐煩地走出一位豆蔻年華的少女，她穿著一身有些不合身的校服，問那個婦女：“幹嘛呢？我在寫作業。”

  中年婦女雖然著急，但還是放緩了聲音：“媽媽是看到新聞，你們學校有個女孩兒跳樓了，有點不放心你。大周末你也別壓力太大，多注意休息。”

  當時的宋與嬌聽到這件事情並沒有驚訝，眼底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我沒有什麽事情，你別瞎操心。”

  說罷，頭也不回地回屋。

  宋與嬌有些慌亂地關上門，然後想要強裝鎮定地寫作業。

  她本來就是跳級的學生，如果再不比別人努力一點，就跟不上了。

  可是一想到之前看到的事情，她又靜不下心來。

  她自嘲：“宋與嬌，你才多大，都沒能力保護自己幹嘛還要出頭。”

  可是，那個畫面越不想想就越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她還仿佛看到章合芙那張泛著血跡的臉在對她陰森地微笑。

  “啪！”

  門突然被打開，宋與嬌嚇了一跳，定神才發現是自己的媽媽，於是氣道：“你幹嘛？我都說了我要學習。”

  婦女歎了口氣：“與嬌，你真該改改你這衝動的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

  “出去！”

  她向來都很聽女兒的話，也不敢多說什麽，但是又交代了一句：“我聽別人說那女孩兒是你們班的，這高三壓力確實很大，你要是受不住了千萬別做傻事兒，回來休學也好。”

  “好了我知道了。”

  宋與嬌的世界終於安靜了一會兒。

  沒多久，門被敲了起來，宋與嬌不耐煩：“夠了沒有啊？”

  打開門，一抹藍色的身影讓她一愣。

  婦女給宋與嬌倒了一杯牛奶，然後又給來這裡的警察倒了水。

  宋與嬌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沙發上，絲毫不去看警察的目光。

  其中一位比較年長的警察先開口：“宋與嬌同學，你別害怕，叔叔們呢是來了解一下情況的。”

  “問什麽就說吧，問完了我還要去學習呢。”

  警察對視一愣：“要是問到你不想回答的問題，你可以選擇不回答的，知道嗎？”

  “嗯。”

  “你認識章合芙嗎？”

  “認識，同班同學。”

  “你和她關系怎麽樣？”

  “不熟，高中不是交朋友的時候。”

  “那你有沒有感覺到她有什麽異樣嗎？”

  宋與嬌手指一顫，面無表情繼續回答：“沒有。”

  比較年長的那個看出了她細微的動作，安慰道：“沒關系的，知道什麽可以和我們說。”

  “我不了解。”

  二人對視一眼，又問了些有的沒的就無功而返了。

  宋與嬌松了口氣，對她媽媽說：“下次別給我倒牛奶了。”看著惡心。

  再次頭也不回地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