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默默無聞至船上，徐睦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我幫你吧。”

  “不用。”

  異於往常的熱情，林願願自己搬著行李走了。

  他的手半停在空中有些僵硬，見她拒絕了就不動聲色地再縮了回去。

  細碎的光線輕柔地落在他額前碎發，眼裡卻盡籠罩著陰霾。

  林願願不知道他的表情如何，隻管自己開窗欣賞著風景，靜靜回家。

  林希望也從隔壁鎮趕回來，想踩著點去迎接二人，卻被一些瑣事耽誤了。幸運的是那班船又晚點了，他趕到的時候沒多久就等來了林願願和徐睦。

  十二三歲的少年意氣風發，站在碼頭揮著自己的書包:“阿姐！阿姐！”

  林願願老早就看到了這個小子，不過他又長了個頭，差點就認不得了。

  待船靠岸，林希望就迫不及待地扶著姐姐下船，興奮地分享學堂的有趣事情。

  林願願認真聽著，二人都沒注意後邊徐睦的眼神。

  他淒涼一笑，乖乖站在後邊。

  往常徐睦總是和阿姐走在一塊兒的，今天主動站在後邊，阿姐也沒說什麽，這讓林希望覺得奇怪。

  他湊近林願願那邊，問道:“阿姐，你和他怎麽了？”

  林願願一如既往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心平氣和:“沒事啊。”

  林希望半信半疑，覺得阿姐有自己的想法和苦衷，就沒繼續問下去了。反正他向來都不喜歡阿姐和徐睦在一起玩。

  這麽一想，他拉著林願願的手更加歡脫了，像是炫耀似的時不時走到徐睦的旁邊嘚瑟。

  徐睦的臉色越來越差，林願願也察覺到了。連忙攔著調皮的林希望:“快點回去了，咱們一起吃飯去。”

  “好！”

  許久未見林母，她又消瘦了不少。

  林願願忽然有些心疼:“娘，您多吃點，穿得厚一些。”

  “我這把老骨頭吃得夠多了。”林母沒在意，替他們盛了飯，然後攙扶著林先生出門。

  靠藥物吊著的林先生此時臉色並不好，身體都明顯瘦得皮包骨頭。林願願摸了摸自己衣衫口袋的錢，緊緊一握。

  林先生看見自己的兩個孩子和徐睦，比平時笑得都歡:“吃飯吧。”

  “來，願願，這是你愛吃的糖醋魚;這是阿睦喜歡吃的紅燒肉，還有你個小饞貓愛吃的鯽魚湯。”

  林先生樂此不彼，替孩子們夾菜。

  “你自己忙著吃就好了，孩子們愛吃的還需要你動手嗎？”林母替他夾了些能吃的菜。

  林先生嘲笑自己:“我不用吃，看見他們就開心飽了。老骨頭，沒什麽吃的。”

  林母也不理他，管自己吃飯。

  飯桌上的氣氛十分詭異。

  不知道是因為林希望在二老面前深諳“食不言”的道理還是因為林願願和徐睦的關系微妙，孩子們在餐桌上異常安靜。

  二老相視一眼，沒有當場就問。

  飯後，林願願扶著林先生回房，然後拿出兜裡的幾百塊錢:“這是我在外頭賺的錢。”

  怕林先生多想，她又加了幾句:“您放心，這些都是我正當手藝賺來的錢。其余的錢已經夠我生活一陣子了，還多這幾百，我想給您拿去治病。”

  林先生一聽治病，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我不去。”

  “爹，這也是我一番心意，您就當是看在我面子上去一次吧？”

  “我還是不去。”

  他有些傲嬌地扭過頭。

  林願願無法，歎了口氣將錢放在床頭邊就離開了。

  林先生看著女兒的背影，微微一愣。他布滿老繭和皺紋的手顫抖地摸著這些錢，無聲地流了淚。

  “怎麽樣？你爹還是不去？”

  林願願不太敢正視林母的眼睛，輕輕點頭。

  林母眼裡的光芒又漸漸散去:“我知道了，你也別勸了。”

  這是從哪見過相似的神情？
  林願願回想，好像是閻羅殿上的那些孤魂。他們身上全無生氣，好似對人間絕望般隻寧願待在地府四處漂流。

  她有些好奇為什麽林母會是這個表情。她經歷了三個世界，還是第一次在人界看到這種神情。

  她雖本體是李羅寒，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妒後，但也從未經歷過這般情感。在她的眼裡，除了喜就是悲。

  可是，她總覺得還差了點什麽，具體是什麽卻又想不起來。

  窺探到她想法的系統Z 此時正襟危坐，趁著林願願不注意，一溜煙跑去找系統H 去了。

  ————————————

  系統H 翹著虛擬的二郎腿，跟系統L 妹妹在曬著太陽浴。好巧不巧就被實體敢來的系統Z 打破了雅興。

  它怒斥系統Z :有實體就了不起啊？幹嘛破壞爺的好事？
  系統Z 戰戰兢兢:H 大哥啊，我有事匯報。

  什麽事？

  系統Z :你們確定給李羅寒洗腦了嗎？洗乾淨了嗎？

  看著系統Z 天真無邪可親可愛的小眼睛，系統H 隻以為它在侮辱它的能力:你給老子滾！老子辦事還會出錯嗎？
  系統Z 想想也是，連忙哈腰道歉: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我就不打擾你和L 姐姐了~
  聽了系統H 的話它才安下了心，又偷偷跑回去，神不知鬼不覺。

  徐睦徹夜未眠，仔細想了一個晚上，最終還是第二天一早去找了林願願。

  他輕輕地敲了敲門。

  “誰呀？”

  “是我。”

  林願願打了個哈欠:小Z ，當前好感查詢。

  系統Z :89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來了。”

  果然欲擒故縱就是好用。林願願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開了門。

  一眼就撞見了徐睦堅定的眼神，林願願突然發慫。好想問他一句:您…您這是哪出？

  將問題吞進了肚子，她開口:“找我什麽事情？”

  徐睦深吸一口氣，眼神有些閃躲，他握緊拳頭，輕輕摩擦著食指和拇指，結結巴巴:“我……我……我就想跟你說……”

  看著林願願一臉茫然的眼神，徐睦歎了口氣:“我就是想跟你說廚房沒菜了。”

  林願願:……

  “我知道了，我等會兒和娘一起去買。”

  “啪”一下重重關上了門。

  徐睦懊惱地敲敲自己的腦瓜殼:你怎麽就這時候嘴瓢了！

  無奈之下，他又硬著頭皮敲了敲門，打算立馬說出來。

  林願願又開了門，看見他有些局促的臉，打趣道:“你幹嘛？”

  徐睦的臉肉眼可見得躥紅，低著頭又退縮了。

  林願願好像發現了新大陸:徐睦怎麽這麽純情了？搞得我好像在欺負他一樣。

  他快步走回房，正好遇見出門的林希望。

  林希望好奇地盯著他通紅的臉，問道:“你怎麽一大早去染了個臉？”

  徐睦被他氣得又紅了一度，學著林願願“啪”一下關了門。

  林希望一聽這聲音耳熟的，急得朝著他的門就開罵:“我就說誰大早上摔門，原來是你個臭小……子~啊啊啊啊啊！娘~”

  林母用力揪著林希望的耳朵，教育道:“他是你徐大哥，不能沒大沒小的。”

  林希望捂著耳朵，連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娘我錯了……”

  “你錯了？”

  林希望瘋狂點頭。

  “抄一百遍新學的課文，沒抄完不準吃飯。”

  林希望叫苦:娘啊……我的命苦誒……

  *
  說不管用，徐睦就寫上了。

  他寫了一句:“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將這句話折成小紙片塞進了林願願的房間裡，靜靜等待著結果。

  林願願老早就注意到了那張紙，只不過她隔了幾分鍾才去拿。

  打開，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林願願滿意:不錯不錯，這是好的開始。

  她矜持地打開了門，將紙條又遞給他:“你這句話什麽意思？”

  徐睦深情款款地對視上她的眼眸:“情人眼裡出西施。”

  林願願:……滾！

  她皺起眉頭:“原來我的相貌只在你這是西施，合著我不漂亮了？”

  “沒有沒有沒有……這句話最重要的，是前兩個字。”徐睦解釋。

  林願願微微一愣，問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我只要你。”

  徐睦堅定地看著林願願，誠懇真切。

  林願願甜甜地笑了，問:“那好啊，可我們時候跟爹娘說？”

  徐睦心裡歡喜:“隨時。”

  “那就晚飯的時候吧？”

  “都依你。”他情意濃濃地看著林願願，絲毫不掩飾眼底的寵溺。

  林願願被他看得臉頰微紅，有些羞得一下關上了門。

  林願願:我任務成功了嗎？
  系統Z :你想什麽嘞？

  林願願:不是吧，非要100才能算攻略成功？
  系統Z 無情點頭:對啊。

  林願願:好吧，靚女語塞。

  那該怎麽再上升好感？我都跟他在一起了。

  系統Z 小臉一紅:哎呀人家也是個單身機器，人家不懂嘛~
  林願願:……別以為你在你的系統小私庫裡藏了什麽我不知道啊，到時候我就先跟系統H 爆料。你也知道H 吧？他知道的事情，全系統屆都知道了。

  系統Z 老臉一黑:把我氣死你滿意了嗎？
  林願願:您別，先告訴我方法再死。

  系統Z 的臉蛋又黑又紅:遲早被你氣死！系統H 這個傻瓜竟然把你的愛情都剝……

  它忽然捂住嘴，嚇得臉色蒼白。

  林願願隻覺得實體系統還挺好玩，瞧這小臉蛋兒比變臉還快，姹紫嫣紅的。

  等等，它說什麽？
  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