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醉在辦公桌前認真批改著作業,時不時驚歎於學生的認真程度。
來這大半個月了,她越發覺得這時候的學生比上一世的那時候乖多了。不用她操心,也是一樁美事。
寧語和梁遲開始了熱戀,時不時就會看見寧語滿面春風地和她打招呼。今天也不例外:“雲老師。”
“寧老師,這麽早?”
寧語點了點頭,對雲醉說道:“咱們這兒來了位美術老師,可是校長花了好大功夫請來的。”
“美術老師?”
雲醉有些好奇了。她們學校裡只有一位音樂老師。自從上一個美術老師退休後,聽說校長就沒什麽心思再請了。也不知這突然來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寧語頷首,道:“這位老師可有些來頭,聽聞早些年做著首飾生意,後來關上了門潛心研究畫技,造詣頗深。”
“你知道叫什麽嗎?”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似乎……姓何。”
寧語拍了拍她的肩膀:“反正早晚都會相見的。我先去改作業去啦。”
“好。”雲醉眸深不顯。
果然沒多久,她就見到人了。
那位何老師正好隻教初一美術,自然而然地會來她們的辦公室認認臉。
校長親自給他介紹道:“我們這所學校校風不錯,連這些任課老師也都是頂好的。何兄放心吧,他們都很好相處的。”
打開門,陽光熹微。光輝落在陌生男人的肩上,他逆光走來,頭髮在陽光中有些燦爛。
男人年紀四五十歲的模樣,臉上有些許皺紋,但整個人看起來很儒雅乾淨,舒適又有熟悉感,周身墨香濃鬱,書卷氣十足。不難看出年輕時風華正茂。
雲醉揚起的微笑錯愕,定眼細看,面色刹那間蒼白。
怎麽會是他?
不經意間,那位何老師也注意到了雲醉,與她稍稍對視了一眼,微微一愣,對她和藹地一笑。
“這位就是我們學校新請來的何願,何先生。大家以後好好相處,何先生可是我陳某人以無價之寶聘請的大師。”
陳校長如此說話,大家也給足了何願面子,恭敬地稱他為“何先生”。
“寧語,你來為何先生帶路,熟悉熟悉環境,熟悉熟悉同事們。”陳校長將這重任交給了寧語。寧語自然樂意為之,按照順序先介紹這辦公室裡的老師。
輪到雲醉的時候,寧語依舊以她獨特的柔聲緩緩介紹道:“這位是雲醉,咱們這兒的數學老師。”
雲醉看著何願,不自然地撇開眼,強顏歡笑道:“何先生您好。”
何願總覺得她有些奇怪,卻不知道怪在哪裡。那種熟悉的陌生感有一次湧上心頭。沒等他多想,寧語連忙打了個圓場:“雲醉老師平日裡比較內斂。”
何願回過神,莞爾笑道:“看起來就是文文靜靜的一個小姑娘家,你好,我是何願。”
雲醉再次對他一笑。
何願面色無任何波動,轉身向下一個人走去。雲醉見他這番,偷偷松了口氣。
何願耳蝸一動,依舊微笑,看著另一位老師。
*
暮色撩人,如他杯中似血紅酒被人潑灑在雲彩上一般,迷人酣醉。
何願拿著手裡的資料,仔仔細細一行一行地默讀:雲醉,22歲,小名穗穗。其父雲金韓,現為南秋大學教授。其母柯五,家庭主婦。
……
從小學到大學,任何糗事任何獲獎經歷都被他調查得一清二楚。
他的目光緊緊凝聚在一行小字之上。那行字寫道:雲醉極其討厭繪畫。
何願恍若一時間蒼老了十歲,頭髮略微發白,嘴角一抹淺笑。
穗穗……你是她嗎?
*
可能是雲醉極力避開他的緣故,前一些日子裡確實不常見到。就算是碰上了面,二人也是淡淡笑而過之。
這天放學後,雲醉約了寧語要去逛街的。怎料寧誠卻不答應了,為難地對雲醉解釋,說是公司有急事,得先送寧語回家。
雲醉不太高興地撇了撇嘴:他是任務對象再怎麽生氣也要忍著!
下一瞬,雲醉就裝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你先送她回去吧,那我也回去好了。”
“路上小心一些,改日我陪你們去好好逛,我請客。”寧誠覺得愧疚,連忙開口渴望雲醉可以不要生氣。
雲醉勉強笑道:“好。”
“那我們先走了,路上小心些。”
雲醉點了點頭。
目光目送他們的車子走後,雲醉面容一跨。
原本因為要和寧語逛街這一計劃,她是沒打算騎車的。寧語沒學過自行車,也不可能扔下她一個人自己騎著走,故而早上來的時候,雲醉也直接當著散步走到學校的。
這下好了吧,她還要再走回去。
望著一望無際的路口,雲醉哀歎了一聲,心底疑惑道:“什麽時候有個大哥送我回家呀?”
平時不顯靈,這種時候就特別靈驗。
下一秒,一輛豪華的車停靠在了她的身旁。
正當雲醉就要“臥槽”出聲誇讚自己運氣爆棚的時候……她最不想見到的何願走下了車。
齜牙咧嘴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消失,何願就對她說道:“我見你早上沒騎車,是車壞了嗎?”
雲醉尷尬地收回嘴臉,解釋道:“不是,一言難盡罷了。”
何願微微一笑:“這樣,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何先生,我可以自己走的,不用太麻煩您。我家離這挺近。”雲醉頭搖的撥浪鼓似得。
何願見她這副模樣,不由笑道:“你確定嗎?我今早上看到你走在xx路,想必是那個方向的吧?”
雲醉神情深藏心底,傻傻笑道:“嗯,也不遠。”
“反正我也是順路,一起吧。最近城裡治安不大好,女孩子一定要多加小心。”何願勸著。
最終抵不過何願的嘴炮,僵持了好一會兒才上車。
“你家在哪兒?”何願問道。
其實他一清二楚,可卻是不能說出口的清楚。
雲醉慢慢說出了自己的地址。
何願驚訝地道:“那還真巧,我家就在你家對面。”
“對……對面?”
“是啊,很巧吧。我前不久才剛剛搬過來。”
雲醉被嚇得不太敢說話,正襟危坐。
何願轉移了一下話題:“你喜歡畫畫嗎?”
她有些驚訝何願為什麽這麽問。
若不是她早些時候畫著畫差點嚇死了雲母,雲醉也不知道原身竟然是恨畫入骨的怪癖女孩。
雲醉又裝作一副天真的模樣:“小時候一般般,長大沒時間就不怎麽學,稱不上喜歡。”
何願目光飛向外頭,凝視著遠方的建築物:“那你喜歡畫畫嗎?”
“……”
同樣的問題問兩遍,雲醉有些一會疑惑。
何願終於回神,抱歉道:“剛才想到了一個舊識摯友,走神了些,希望雲老師別見怪。”
雲醉傻呆呆地管自己不搞任何小動作,說道:“沒有沒有。”
“那您那位摯友後來怎麽樣了?”
何願疲憊地合上眼睛:“死了,無藥可醫。”
“抱歉……”
“沒關系。”
等到了雲醉家的樓下,何願讓司機先開進自家的倉庫,然後對雲醉說道:“這些日子治安很差,你可別到處亂跑。”
“我知道了,謝謝何先生今天送我回來。”
“不必這麽多禮,都是同事罷了。”
……
何願凝視著她的背影,輕聲笑道:“希望是你。”
另一邊,雲醉也在擔憂自己所想的那樣,極速找來了一些舊報紙,在那兒碎碎念:“可別這麽嚇人吧。”
她一股勁兒翻閱,好在那些消息還算比較重大,她一下子就找到了。那是一張離1945年還要早上二十幾年的照片,照片上是雞犬不寧的渺城。
大晃晃的“瘟疫”二字不斷縈繞在心頭。
她又重金買了些關於何願的資料。這一查,徹底讓她絕望了。
何願先生原姓徐,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世人都叫他何先生。在渺城原本有一家首飾店,因為店鋪整修而奇跡般躲過一劫,其後靠著賣首飾賺錢吃飯。不過他常年都住在z城,已經也有多年了,首飾鋪子也被賣了,專心研究畫技。
渺城……瘟疫……首飾鋪子……畫技……姓徐
可不就是她擔心的那樣,徐睦活著,她來到了第三個世界和第四世界的中間時間點。那也就是說這幾個世界可能是連在一起的故事。
徐睦出現了,寧樺的爺爺也在,那到底誰才是任務對象呢?
雲醉靈光一閃,好像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脈:“梁遇!”
且不說為什麽她每次見到任務對象都會有奇怪的感覺,她卻從來沒有聯系到這件事情上來。若是她對任務對象也有一定的感應,那八九不離十是……徐睦?梁遇?
徐睦是第三世界的任務對象,按理說,我這回該拿下的應該是梁遇了。
雲醉越想越覺得可行,美滋滋地開始了套路寧語的過程。
何願仔細欣賞著自家書房裡的那副美人圖,對陳校長說道:“真的很不錯,保存完好。”
“我這也只是借花獻佛罷了。”陳校長笑著對何願說道。他很明顯感受到何願對這個美人圖倒是十分上心。
若不是前幾年風華絕世的何家一朝慘敗,他有幸從別人手中轉收這塊由當年名媛何羨所親手作畫的美圖,恐怕也引不來這位國際知名畫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