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你生性善妒，根本不配這後位！”

  李羅寒依舊端莊地坐在棲凰宮的正位，目光幽冷地看著說話的女人。

  女人姓蘇，叫蘇婉玉。是這宮裡除李羅寒外唯一的嬪妃，人稱蘇貴妃。

  她微微扶額：“本宮如今依舊是皇后，你這麽大言不慚就不怕本宮治你的罪嗎？”

  蘇貴妃諷刺一笑：“怎麽，和殺其他嬪妃一樣殺了我嗎？你若今日還能是皇后，我自然敬你。”

  話語一轉，蘇貴妃聲音逐漸尖銳：“但你活不了今日，我又何必敬重將死之人？哦，對了，還是戴罪之身。”

  李羅寒沉默，沒有理她。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的生活就開始朝著另一個方向轉變了。

  可能是出生之時，算命先生批給她的鳳命；可能是父母慈愛，她日漸驕縱悍妒；也可能是……從這個奇怪的女人出現那天開始。

  想到這裡，李羅寒開口：“本宮聽聞你無父無母，家遠在西城？”

  蘇貴妃微微一愣，婉婉一笑：“這只是陛下所編撰的。如今你死期將至，我就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

  她走近了些，湊近李羅寒的耳朵：“我知道你們所有人的結局和所有你們不知道的事情。”

  李羅寒隻覺背後涼颼颼的，不由自主想冒冷汗。說她不信是假的。這女人憑空出現在皇城，會各種世人所想不到的東西，還能“幸運”地躲過每一次天災人禍，曾預言過一些事情。

  也因此，蘇貴妃被百姓推上神壇，而她卻是被廢。

  蘇貴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準備跨步走出棲凰宮：“李氏，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惡毒善妒。”

  夕陽落下，染紅了棲凰宮上方的雲彩。

  “皇后懷執怨懟，數違教令，宮闈之內，若見鷹鸇。今廢其後位，貶為庶民，賜美酒一盅。”

  “李氏，接旨謝恩吧。”林公公雌雄難辨的臉上一抹得意的笑容。

  李羅寒突然鏗鏘有力地道：“謝主隆恩。”

  林公公著實被她嚇到，怒氣地翹著蘭花指指著她：“哼，晦氣！”隨即轉身離去。

  李羅寒盯著手中的聖旨，內心毫無波瀾。

  她本就是一個惡人，再怕死她也不想再活在這麽無趣的世界裡。

  宮人連忙遞上美酒，對上她的眼睛時本能地害怕。

  李羅寒起身，素手一揮，將美酒打翻。

  宮人震驚不已，卻又不敢放肆。轉念一想，反正是個將死之人，得罪了又是如何？

  於是他壯著膽子扯著嗓子大喊：“大膽！皇上禦賜的東西都敢打翻，來人呐，給我捆咯！”

  他的聲音還有些顫抖，但是其余的宮人見到這個出頭羊之後也大膽了起來，上前就要綁了李羅寒。

  李羅寒目光一掃而過：“果然是牆倒眾人推啊。”

  “章公公，這……”其中一個小太監請示剛才先出頭的太監。

  李羅寒打斷他們：“也無需你們費心，我可以自己死。不過，你們若是想留在這陪我，我倒是不建議多幾個死在我手上的冤魂。”

  章公公注意到裡殿內的熊熊烈火，他嚇得瞬間倒在了地上，然後邊哆嗦著喊道：“走……走水啦！”

  其余的太監嚇得連忙連爬帶滾跑出棲凰宮，隻留章公公雙腳麻木根本怕得起不來。

  此時，李羅寒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一步一步向他走來，每一步都猶如針尖刺骨般戳在章公公的心窩：“別，別過來。娘娘，是奴婢嘴賤，求娘娘饒了奴婢吧！”

  李羅寒在僅離他一步的位置停下，有些嘲諷地自言自語：“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章公公不知這句話說的是什麽，沒等他再開口，李羅寒就用力扶起了他：“我還真不愧這‘人間羅刹’的稱號，還沒燒到你們呢，一個個嚇得就跑走了。不過，你算是在我手裡最幸運的一個。”

  “多謝娘娘不殺之恩……”

  李羅寒看著已經蔓延到她身後的火光，喃喃道：“我就快解脫了。你快走吧，再不走，我就又要害一個人。”

  章公公毫不留情轉身，跌跌撞撞地捂著口鼻跑了出去。

  這場火足足燒了九日，直至棲凰宮化為灰燼。

  帝宋易並未下旨救火，並已然命工部著手策劃重建棲凰宮，改名福至宮。

  有坊間傳言，說是陛下厭惡廢後李氏，不想看見她待過的寢宮而心生不悅，這才不救火。且棲凰宮四周並無臨近宮殿，這幾日恰好無風無雨，除了偶爾路過的宮人覺得氣味重點，也沒甚大事兒。索性都燒了了事。

  兩年後，蘇貴妃被封後，暫居得清宮，待福至宮建成再搬去。百姓皆稱其為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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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眼朦朧中，李羅寒恍若聽到自己的母親正在說話：“嬌月，你二姐正睡著，安靜些。”

  “我自是安靜的，是娘親您說話太大聲了。”李嬌月嘟囔。

  怎麽可能……她怎麽會聽到母親和三妹的聲音呢……按理說她應該葬身火海，挫骨揚灰了才對。

  她突然瞪大雙眼，從床上猛地坐了起來。

  秦氏和李嬌月被她嚇得一跳，雙雙退了幾步。

  李羅寒清醒了，看向比記憶中還年輕的秦氏和嬌月，忽然有些恍惚。

  難道，那個夢是真的……

  自她死後，閻羅王可不肯收她。他覺得李羅寒壞事做盡，即便是十八層地獄也難解冤魂之苦。

  李羅寒邊聽邊無所謂地打量著傳說中的閻羅殿，時不時對旁邊長相詭異的黑白無常問話：“你們活了多久？通常我這種惡人大概會怎麽樣？”

  閻羅王忍無可忍。這女人簡直就是目中無神嘛！他可是閻王！閻王！！！
  “大膽李羅寒，本殿跟你說話呢！”閻羅王氣得胡子都快冒煙了。

  這女人，果然是罪惡至極，死不足惜！

  黑無常搭話：“像你這麽罪惡滔天的，數百年才有一人吧。所以通常是把你們的信息單獨撥出，重新查閱你們的生前事跡再做打算。”

  “黑無常你閉嘴！你再吵本殿下次不帶你蹦迪！”閻羅王氣得拍著桌子。

  李羅寒疑惑：“蹦……地是什麽？”

  閻羅王察覺自己說錯話，然後尷尬地清清嗓子：“這是另外一個時空的事情，你別管。”

  “你們這還有別的世界的人？”

  閻羅王沒理她，命人快速查閱完李羅寒的生平。

  其中一個人，哦不，一個人模人樣的鬼向前稟報了閻王：“此女生前所害之人達百余，手下冤魂歸本殿記錄之中有五十六人，外調宗卷之中記錄有四十二人。但，她死前救了一人。”

  李羅寒錯愕，沒想到死前善舉竟成為她烏黑一片的生平中唯一針線大小的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