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一個嚴肅的問題，實力的差距不是依靠意志和志氣能夠扭轉的，還是需要一些切實有效的策略才能逆轉戰局。

  但是蔡瑁大手一揮，一副對劉焉不屑一顧的樣子：“那劉焉要是帶兵來攻，自然有西涼軍那幫人在前面擋著，我們只要提供錢糧，就可以坐山觀虎鬥，再不濟，我們手裡還有水師，劉焉手裡恐怕都沒幾條船，根本沒法上岸，姐夫還有什麽好怕的？”

  水師封鎖江面，可以保障南郡江陵襄陽不失，他們就能穩坐不敗之地。

  可是連蔡瑁都能想到的東西，劉焉會想不到嗎？

  劉表心中的懷疑依然沒有消失，蔡瑁未免也太過樂觀了些，就好像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一樣……不行，還是得試探試探。

  “德珪啊，聽說你之前跟劉焉有過交情，你還給了他不少糧食，有這回事嗎？”

  說這話的時候劉表喝了口茶，借機掩蓋住自己的表情，同時用旁人不容易發現的角度仔細盯著蔡瑁的反應。

  那蔡瑁先是一愣，快速眨了幾下眼睛，這代表什麽？代表他心裡有鬼！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劉表早些年看慣了人情冷暖，知道有人要是眨眼比較快，要麽是他被迷了眼睛，要麽就是他心裡有事兒。

  其實蔡瑁人家是沒反應過來，這大概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就連劉焉的樣子他都已經記不起來，如果說能想起點什麽，那就是他給劉焉的糧草。

  五千人一個月的糧食，他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那劉焉和朱俊相互配合，趁他醉酒的時候誆騙了他這麽多糧食！

  更可氣的是他當時還叫來了蒯家兩人一起送糧食，這事兒被蒯良蒯越一直嘲笑至今。

  “確實見過一面，當時他要去益州赴任，從襄陽經過，騙我了一個月的糧食，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來往過。”

  蔡瑁把當時的情況以及後續，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出來，包括他被蒯良蒯越兄弟倆嘲笑的事情也沒有瞞著。

  但是現在劉表心裡怒火中燒，看著蔡瑁刻意隱瞞昨天那封信的事情，更加認定蔡瑁絕對有事瞞著他，而且絕對不會是小事！
  內心洶湧澎湃，恨不得當場掀翻桌子用茶杯扔蔡瑁的頭，表面上還得做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就連喝茶的動作都不能太快。

  只有杯子裡泛起波瀾的水面，能夠知道他內心的不平靜。

  “可是我聽說那劉焉可是派人給你過來，就在昨天。”

  劉表直接點明信的存在，想看蔡瑁到底怎麽圓這個謊。

  “信？”蔡瑁眨眨眼，努力回想著昨天發生了什麽。

  昨天他在家裡跟五個嬌妻美妾喝酒來著，還記得張美人皮膚最滑，摸起來比綢緞還要順；李美人最白，有時候就好像會發光的玉人一樣；劉美人說話最嫵媚，一張嘴就能把人的魂兒給勾走……

  之後呢？之後怎麽樣？
  之後都喝醉了，軟玉在懷美人在旁，誰還有那個心思去看什麽信不信的。

  叫來管家，蔡瑁問他昨天有沒有人過來送信，管家說確實有人來送信，當時蔡瑁有事脫不開身，所以就放在一邊了。

  信件拿來，蔡瑁接過來一看，發現信封上面寫著“劉焉君郎致蔡德珪書信”，不用問了，這下不光指名道姓，還把寫信的人也寫出來了。

  蔡瑁本來並不在意，伸手便要打開，忽然想起昨天那個聖旨，劉焉讓劉表去長安，表明兩者之間對抗即將變得非常激烈，再看看自己手裡這封信……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自己身邊就坐著劉表，這不就相當於在老虎旁邊吃肉嗎？
  想到這裡，蔡瑁頭上的冷汗就下來了，原本準備拆開信封的手停住，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管他打開不打開，這個疙瘩算是在劉表心裡種下了，依劉表那真實面貌——別人不知道蔡瑁怎麽可能不知道——恐怕以後沒有他好果子吃。

  “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打開，看看劉焉有什麽話想對你說的。”

  這種是個人都能聽出來真正意思的話，已經是正常狀態下劉表發泄不滿的極限，等他回去之後，家裡的東西又要重新換上一套。

  賣茶具的和賣家具的商人很高興。

  蔡瑁感覺自己就像站在獨木橋上，前有狼後有虎，下面是毒蛇，不光往哪個方向走，總歸希望渺茫。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劉焉是個好人，不會在信裡面說一些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不然他可能會身處一個非常難堪的境地。

  當然，死是不可能死的，劉表就算想要殺他，也得考慮一下士族影響力以及他姐姐的因素。

  只要不死，這些榮華富貴金錢美女就還是他的，大不了等別人來荊州的時候他投奔過去就是了，這是又不是一次兩次。

  想到這裡，蔡瑁乾脆胳膊一直，把信遞給劉表，說道：“這信還是由姐夫來看吧。”

  劉表看了蔡瑁一眼，冷哼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也不客氣，直接張手拿過信件，打量信封上寫的幾個字，啐道：“破字！”之後直接拆掉信封，張開信紙仔細觀看。

  劉表沒有說話，只有眼神在上下移動，顯然是在非常認真地讀信，一個字都不願意放過。蔡瑁抑製著呼吸，力求平穩，做出一副很正常的樣子。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只能聽到一輕一重兩道呼吸聲。

  良久，劉表嘴裡吐出一口氣，不喜不悲，沒有太多的動作和言語，只是站起來把信往蔡瑁手裡一拍，說了一句：“什麽破字！”便向門外走去。

  蔡瑁慌忙把他姐夫送走，這才發現手上的信已經被他的汗浸濕，墨水都染到手上。

  不過現在可不是估計這個的時候，蔡瑁趕緊攤開信紙，細細閱讀，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這上面確實都是一些正常的問候，不，不太正常，因為信中的劉焉有些熱情，而且熱情過頭了，信中劉焉先是詢問了荊州地區的天氣，這關系到荊州的收成問題，並說如果荊州糧食不夠，劉焉是可以送糧食過來，就當是回報。

  又問候了他的家人，甚至連他的姐姐姐夫以及他的小侄子都問候了一遍。

  這是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