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牛輔也不是什麽正常人，放著數萬大軍的保護不管，偏偏要帶著幾個人攜帶大量珠寶逃走，結果在路上還被親信殺了。

  這死得比董卓還要可笑。

  現在西涼軍又處於群龍無首的地步，他們聚在一起還得商量怎麽辦才好，是繼續打下去，還是各自散去逃命……

  “砰！”

  樊稠的拳頭用力錘在桌子上，嚇了其他人一跳。

  “牛輔，牛輔！當時就不該推舉他當主帥！”樊稠恨恨的聲音在四壁之中回響。

  “誰也不知道他會直接逃跑，現在再怎麽恨他也沒用，他腦袋已經在呂布手裡了，現在要緊的是我們該怎麽辦。”張濟盯著搖曳的燭光，好像從那裡看到了他們的命運。

  是啊，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接連失去了董卓和牛輔之後，他們才意識到，原來他們以前從來沒有思考過未來，都是過一天算一天，現在關乎未來的抉擇擺在他們面前，他們反而無所適從，不知怎麽向下走。

  “咱們跑吧？帶著軍中的金銀財寶，趁著兵荒馬亂，跑回老家去，過安生日子。”

  許久沒有人回答，郭汜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於是提出來自己的想法——逃跑。

  其實其他人心裡也這麽想，他們對於現在的戰事發展完全不抱希望，既然根本打不過，不如趁早跑路，還能過上富家翁的生活。

  可笑的是他們剛剛還在痛罵牛輔，現在居然要選擇跟他一樣的道路。

  其他人交換眼神，郭汜看到李傕眼中的猶豫，張濟看到樊稠眼中的不甘，但是形勢如此，也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那咱們就悄悄把財寶分了，趁人不注意溜出軍營，各自逃命去……”

  “不行！”

  郭汜的話還沒有說完，關閉著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中年男子闖進來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眾人下意識握住劍柄，郭汜甚至都把劍拔出來指著不速之客，大家仔細一看，發現來者是賈詡。

  這個賈詡平日裡頗有智謀，挺能讓人信服，但是沒有什麽大的建樹，因此地位不高。

  “賈文和，剛才你一直在偷聽我們說話？”郭汜用劍指著賈詡，厲聲問道。

  “對，我一直在聽，請將軍恕罪，”賈詡沒有否認他在偷聽的事實，“不過現在絕對不能逃！逃了必死無疑！”

  之前賈詡注意到這四位軍中頂級人物聚到一起，而且不留護衛，顯然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猜想可能是要商量什麽大事，便悄悄潛伏在外面，想要提前了解情況，沒想到竟然聽到這些內容。

  “進來說話，阿多，把劍收一收。”

  一直沒有表態的李傕此時終於開口，讓大家冷靜下來，並讓郭汜把劍收起來。

  賈詡得到允許，進得屋來，向外探頭看看有沒有人，這才把門關好。

  “為什麽說逃跑必死無疑？”李傕問出了在場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問題，想讓賈詡解釋一下，當然，從他的眼神中看，賈詡如果解釋不好，顯然沒有辦法走出這個屋子。

  “牛輔前車之鑒，逃跑之後無權無勢，反而帶著大量錢財，跟黑夜之中打著一盞燈籠有什麽區別？現在四位將軍威風凜凜，逃命之後惶惶如喪家之犬，哪裡還有威嚴？”

  “現在王允在長安也不得人心，長安城內人心惶惶，四位將軍帶兵十萬，只要振臂一呼，定可以擊敗呂布，直搗長安，殺死王允，上可以匡扶天子，下可以為董太師報仇雪恨，何樂而不為？”

  “往最壞的方向想，就算是戰事不利，到時候再帶著金銀逃命也不遲，何必非要現在？”

  一連串沒有廢話的解釋，說到了所有人的心坎裡，他們不願意直接認輸，他們更願意轟轟烈烈拚上一次，況且就算戰敗，就像賈詡說的那樣，等戰敗了再逃也不遲！

  於是，鬥志在四個人的眼中重現，他們萎靡兩個月的戰心再一次燃起，就像是在董卓活著那樣強烈。

  雖然他們這時候燃起鬥志不論是對於天下，還是對於天子百官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第二天，李傕郭汜樊稠張濟宣布進軍長安，殺掉王允，為董卓報仇。

  在世人眼中，董卓是國賊，是惡魔，是造成大多數災難的元凶。但是在西涼軍士兵眼中，董卓是偉大的，他允許他們自由劫掠，允許他們肆意妄為，還有比這更好的主公嗎？

  現在王允那廝居然殺掉了這麽好的主公，他們能答應嗎？
  想到董卓昔日的恩賜，再想到他現在的悲慘下場，所有人都是悲從中來。

  那不要臉的王允，居然將董太師的屍體隨意丟在街道上，還讓人在他身上點燈，真是天理不容！
  西涼軍的士氣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趁著這股士氣，大軍開始向長安進軍。
——
  “主公，李傕郭汜他們跟呂布交戰，呂布大敗，倉皇逃回長安，現在李傕郭汜距離長安已經很近了，我們要作何反應？”

  得到最新情報的法正快步找到劉焉，進屋的時候踢到了門檻，好在他反應夠快，只是一個趔趄，並沒有摔倒。

  “還挺快，董卓好像隻死了……一個多月吧，長安城又要變天了。”劉焉不慌不忙，甚至視線都沒有從地圖上移開，就好像發生的不是什麽嚴重的事，只是鄰居家的孩子又吵鬧了一樣。

  “兩個月了，董卓四月份伏誅，現在已經六月。”法正補充道。

  “兩個月了，可能王允他自己都不知道，短短過了兩個月，原本大好的形勢又變成這樣，不知道他後不後悔當初的那道不赦免涼州人的命令。”

  “對了主公，還有件事。”法正又想到什麽，補充道。

  “什麽？”

  “韓遂帶兵南下，也往長安過來了。”

  “韓遂？”劉焉終於抬起頭來，在他的印象裡，李傕郭汜進攻長安的時候，可沒有韓遂參與啊？

  這個九曲黃河又要搞什麽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