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經睡著了。”劉焉對守在馬車外面的賈詡楊奉說道。

  “多虧劉州牧擊敗李傕，陛下這才能安然入睡。”賈詡恭敬道。

  賈詡臉上的表情一直沒有變，不只是劉焉這樣認為，就連楊奉徐晃這兩個人都懷疑賈詡是不是不會做其他的表情。

  他一直是這一副淡定的樣子，就好像什麽事情都不會讓他驚訝，什麽事情都好像已經被他預料到一樣。

  而且他對別人的態度並不是單純的冷漠，而是摻雜著恭敬的感覺，讓人很難對他心生惡意。

  這或許就是自保的手段吧。

  “賈尚書給我說說這前因後果吧，有些事情我還沒有搞清楚。”

  雖然剛才徐晃大致說了一下，但那只是從下往上看的仰視視角，他現在迫切地想知道他們究竟謀劃了什麽。

  “先啟程往長安走，等下官在路上再跟州牧慢慢道來。”賈詡不慌不忙，依然一副淡定的樣子。

  點點頭，劉焉命令大軍開拔，速度自然不能用平常進軍速度，現在劉協正在睡覺，慢點走還能平穩一些，吵醒這個小學生可就不好了。

  所有人繼續向東走，其他人得知消息之後也想來見見天子劉協，但是他現在在睡覺，總不能強行叫他起來吧。

  所以想一睹天顏的都只能在附近等著。

  “下官本來在李傕手下做事，到了長安之後，李傕要去跟劉州牧作戰，下官並不看好他們，於是提出過來看護天子，又要來楊奉和他的手下徐晃一同護衛。”

  “下官趁著李傕他們主力離開，悄悄說服楊奉徐晃歸順劉州牧，之後將天子轉移出長安，又擔心他們回來發現找不到天子，會遷怒其他人，於是便將宮中之人也一並帶走。”

  賈詡一路講述他的計劃和具體實施，聽得劉焉連連點頭，心中感歎賈文和也真是膽大，要是一般人可沒有那轉移天子的魄力。

  別人不知道，劉焉他可是知道，李傕郭汜他們一眾董卓舊部之所以能夠攻佔長安，一個關鍵因素就是賈詡將他們團結到了一起，換句話說，要不是他出主意，現在王允呂布可能還在長安活蹦亂跳。

  “另外，”賈詡忽然靠近劉焉，放低語調，“我選的人也是經過思量的，那個楊奉並不算什麽，但那徐晃徐公明，卻是一個難得的將才，劉州牧要是能夠讓其歸心，日後定能有大用。”

  這算是投名狀吧，給了一個良將，又給了一個天子。

  盯著眼前神秘兮兮的賈詡，劉焉環顧一下，確認他們說話不會有人聽見，也壓低聲音回應道：
  “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李傕郭汜他們本來是想散去，是你說服他們進攻長安，你可知你這一計，害死了多少人？”

  古波不驚的臉上終於有了一些波動，賈詡難得地流露出一點點情緒，還是那情緒劉焉分辨不出來，是懊惱？還是內疚？亦或是無所謂？
  “那，只是救命之策。”賈詡沉默一下，還是開口說道。

  “好個救命之策，”劉焉哂然一笑，“你這一救命，可是撲滅了漢室為數不多的希望，本來指望著誅殺董卓之後，朝廷可以重建威嚴，全都被你給攪和了。”

  “劉州牧可不是朝廷。”賈詡不為所動，一針見血地指出劉焉現在是站在朝廷對立面的存在。

  是啊，劉焉又不是朝廷，從某個方面來說，劉焉還是朝廷的敵人，朝廷要是想重建權威，肯定是要一個個收回地方上的權力，而劉焉他可是目前最大的割據勢力，佔據益州和半個涼州，即將還要染指三輔。

  也就是說，中央朝廷衰落，劉焉是既得利益者，而且還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從這方面來看，賈詡的舉動算是無意之中幫助了劉焉。

  “確實，我不是朝廷，但我也姓劉。”劉焉不甘示弱，繼續強調自己的宗親身份，言下之意就是說他不會允許漢室權威過於衰落，不然對他也沒有什麽好處。

  “所以現在你來了，”賈詡又指指後面的馬車，“天子也來了，之後的事取決於你，是費是立，還是謀大事，全都看你自己。”

  這話，要是讓別人聽見，要是讓膽小怕事的人聽見，直接可以用謀反的罪名把他斬首。

  但是劉焉卻沒有這麽做，他需要一個心裡非常透亮的人給他保駕護航。

  從歷史記載上來看，賈詡並不是非常活躍的人，他沒有語出驚人的計謀，也沒有指點江山的氣魄，他甚至獲得不敢太張揚——因為他間接害死了曹丕的大哥曹昂。

  但是每一次他出謀劃策，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最經典的就是曹操在立儲事件上在曹丕和曹植兩個人之間猶豫不決，最後還是賈詡一句話解決了問題。

  “我在想袁本初、劉景升父子的事情。”

  這兩個人都是偏愛小兒子，讓小兒子繼承權利，最後引得兄弟相殘的典范。

  所以說賈詡這個人很厲害，但是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出風頭的。

  而劉焉就是非常需要這樣的人才，或者說他什麽樣的人才都需要。馬上就要進入長安，到時候勢必是要大量的人才來填補中央的空位，使整個國家機器運轉起來。

  尤其是大部分公卿大臣都被李傕郭汜張濟給搶走，朝中瞬間空了出來。

  “你這話，要是讓別人聽見了，我可不會保你。”劉焉放下了心中的戒備，試圖讓氣氛緩和下來。

  “那恐怕下官又要逃亡各地，劉州牧舍得嗎？”賈詡捕捉到劉焉的意圖，也開始配合劉焉。

  “不舍得，你這樣的人要是跑出去，將來為敵所用，能讓我頭疼死。”劉焉看向賈詡，面色一正，“願不願意為我做事，一定不會虧待你。”

  現在他已經是明目張膽招攬賈詡，不玩那些彎彎繞，而且明眼之人都知道，跟著劉焉絕對比跟著其他人乃至天子還要有出路。

  可以說劉焉跟董卓王允沒什麽兩樣，都想讓人服從於他。

  “承蒙主公不棄，文和願效犬馬之勞。”

  賈詡答應得還挺乾脆，這讓劉焉有些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