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南越京都的審刑院衙門,是一個南越權力重地,它的前任院長名叫程知遊。傳聞這位程知遊先生武功蓋世,武功蓋世是一面,淡泊名利也是一面,他對官場名利得失不甚在意,雖有身居高位,得萬民敬仰,卻在三十六歲那年離開官場,瀟灑於人世,引來無數唏噓。
安華毆打梁漓被關進審刑院大牢的同年年末,現任審刑院王院長遭台諫院十三處主辦的集體彈劾,皇帝一怒之下,罷免了他的官職。
台諫院是一個什麽地方呢?在南越大臣眼裡,這是一個皇帝生怕審刑院權力獨大,而建立的一個監督檢查審刑院的地方,呃………這個台諫院的地位有時候有些尷尬,它監督與檢查審刑院,一是審刑院常常不予配合,二是皇帝不一定會給它作主,而且台諫院分成了十三個主辦,地方不大,主辦還挺多,任務分得也不細,各個主辦方負責人常常你推卸我責任,我推卸你的責任,導致某些人常常叫苦連天。
安臨淵與林蘭若一直牢記,九年前安華出生以後皇帝親口|交代,等到安華九歲時,務必送他去青冥山。
去青冥山一事,安臨淵和他的夫人跟安華談了談,安華一聽要將他送出京都,臉一拉,不用問,一問就是拒絕。
拒絕也不行,這是九年前皇帝密詔時的要求,不去就是抗旨,抗旨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被處死。
皇帝交代的這件事只有皇帝和安臨淵夫婦以及楊管家知道,楊管家隻知皇帝交代過這麽一件事,可他對皇帝這一舉動百思不得其解,常常靈魂發問:為什麽偏偏選他啊?
盡管安臨淵讓楊管家給他做足了心理工作,安華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態度——不去。
楊管家出馬無果,安臨淵夫婦隻好親自上陣,百般勸說:“你不過是去幾年而已,不用多久就可以回來了。”
安華問:“三年是幾年,九年也是幾年,那到底是去三年,還是去九年?”
安臨淵道:“九年哦!”
安華反駁:“這是親爹娘該乾的事嗎?”
安臨淵與林蘭若對視一眼,無語。
安華道:“為什麽要把我送去青冥山這麽遙遠的地方九年都見不著面?那種破地方有什麽值得去的,要車沒車,要房沒房,連一個姑娘都沒有!”
哎.小小年紀,要什麽姑娘啊?
安臨淵微怔,小小年紀毛都沒長齊,還想要車要房要姑娘?“華兒,這是為了你好,青冥山的師父是南越國第一大師程知遊,你在青冥山可以結交更好的朋友,你回來那年剛好十八歲,到那時你就可以掌管.”
安臨淵說到掌管二字,覺察到似乎說漏了什麽,連忙住了嘴。
安華眉毛一挑,“到那時我可以掌管什麽?”
安臨淵不作回答,小孩子問那麽多幹什麽?
安華再問:“為什麽與楊管家一樣,說話都說一半一半的?”
林蘭若唇際染上一絲笑意,摸著安華的肩膀柔聲道:“你爹的意思是你去青冥山九年,學到一身技能,回來之後就能靠自己謀生,不再需要吃安府的,也不需要住安府的了。”
安華一愣:啊?
安華表情委屈,擦了擦眼淚道:“娘,我是你兒子,我今年才九歲,你們卻如此著急要送我離開京都,去那與世隔絕的破青冥山!”
見安華哭的一抽一抽的,林蘭若神色微變,柔聲說道:“我們正因你是我們的兒子才會送去你青冥山學習,這南越國想去青冥山跟隨程大師學習的人無數,可如今程知遊大師也僅收了十二名徒弟而已,能跟隨他學習那是八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
安華再次抬手擦了擦眼淚,慪氣道:“什麽破程大師,我才不稀罕,我不管,反正我不走,這輩子我就賴在安尚書府,你們誰都甭想趕我離開!”
安臨淵挑了挑眉,“爹已經叫下人幫你收拾好了行李,清空了你的房間,明天一早你就該上路了。”
安華錯愕不已,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一瞬間像是失了神,“什麽?連我的房間都清理了?”
林蘭若眉心微蹙,“我們不是要趕你走,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與你爹的苦心。”
安華抬眸看著兩人,頓覺眼前二人不像是他的親爹娘,目光瀲灩一閃,發問靈魂拷問:“你們兩個真的是我的親爹親娘嗎?”
安臨淵與林蘭若面面相覷。
安華說完,匆匆忙忙跑向風華院,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果然發現楊管家帶領幾個仆人把自己的房裡的東西全都搬了出去。
安華眉心一跳,“楊管家,你們這是幹什麽?”
楊管家有禮道:“回少爺的話,這是老爺和夫人的意思,他們讓我們務必今日之內將您的東西全部搬出去。”
安華氣不過,又跑回了後花園,怒道:“你們趕我走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清空我的房間?”
林蘭若似笑非笑,“華兒,你那間房是府裡風水最好的,我與你爹想轉轉運氣,就換個房間,今日把你的東西搬出去,日後娘與你爹就在你的房間裡住下了。”
安臨淵摸了摸胡子,發出奇怪的笑聲,“呵呵呵”
安華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你們這是擺明的攆我走。”
安華哪裡受得了這種委屈,癱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一邊大哭一邊說道:“你們這群大人合起來就欺負我這麽一個小孩,你們簡直不是人!”
林蘭若低聲道:“我們沒有你這個親生兒子哦。”
安華訝然抬眸,問道:“娘,你說什麽?”
林蘭若愣了愣,這麽小聲都能聽見?“娘是說,你的確是我們的親兒子,正因為是親兒子才要格外疼愛。”
安華反駁道:“這是疼愛我?你們這是虐待兒童啊!”
安華的眼淚止不住的流,邊流淚邊擦淚,接著獨自跑去了書房裡,“砰”一聲狠狠關上了房門。
一直看著安華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安臨淵歎了口氣,沉聲道:“夫人,華兒的房間已清空,明日該上路了,今晚就讓他睡書房吧。”
林蘭若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翌日剛處日出之際,一輛馬車在安尚書府大門口停了下來,淡淡的陽光給馬車披上了一層金黃,這一日,是離別之日。
安華上馬車前,依依不舍的拉起了安月漣的手,目光瀲灩,“漣漣,我要去青冥山了,以後你一定要好好保重。”
安月漣難過地落淚,邊哭邊道:“哥,你走了以後就沒人偷偷帶我出去玩,也沒人願意給我買糖葫蘆了,漣漣舍不得你,你什麽時候回來?”
安華道:“我九年後一定回來,我答應你等我回來了,我一定帶你去最好玩的地方,帶你去吃最好吃的東西。”
安月漣拚命地點頭,“嗯嗯,漣漣一定等你回來。”
一路護送安華去青冥山的馬車車夫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十七歲少年,安尚書府武功最高強的侍衛劉長歡,劉長歡走到安華跟前拱了拱手道:“小少爺,該上路了。”
安華上了馬車後撥開馬車窗簾,與安月漣淚眼相望,道:“漣漣,你要保重,等我回來。”
安月漣哭道:“哥,我會保重的,漣漣一定等你回來。”
“駕!”
劉長歡一聲落下,手中的馬鞭用力一揮,馬車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