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個君姬媱對沅芷還算有點了解,安湛還記得他以前在南溪明宮時,抉閑元君執意要講故事給他聽,他再三拒絕,然而抉閑元君不依不饒,偏要講給他聽,那時候安湛的公務還不算很繁忙,抵不住抉閑元君天天來煩他,就隻好讓他講,講完了再讓他趕緊走。
抉閑元君所說的故事大致如此,君姬媱曾經與沅芷大戰過一場,那時候她們兩個還算小,法力也還不及現在高,那時沅芷還沒得到風清笛作為隨身法器,君姬媱也還沒有得到魔瓶,然而君姬媱手裡有一把名叫黑風的劍,那把劍就是安湛後來在人間遇見過的梁戩。那把劍跟隨君姬媱萬年,修煉成了擁有萬年修為的劍靈,使得君姬媱在大戰中佔了上風。
在沅芷即將被敗時,黑風為沅芷的美色所著迷,主動選擇了投降。
對於君姬媱與沅芷的過往,安湛差不多是知道這些,據安湛所知,君姬媱喜歡風雲靖,那時候君姬媱想要置沅芷於死地,然而在後來與風雲靖相遇以後,她不再想過要將沅芷置於死地。
安湛掃過君姬媱一眼,道:“我就是風沅芷。”
君姬媱的目光凝住,看著安湛的眼睛,道:“不可能,你一定不是她。”
安湛道:“你不信就罷,我也逼不了你相信。”
此時老頭子的聲音再次在安湛的耳邊響起,“元靈,我這滿身的高深法力,就借給你用了。”
安湛恍惚了一下,為什麽突然要借我法力,而且法力還能借的嗎?
安湛將手裡的劍從君姬媱的眼睛之上移開,移開以後君姬媱從地上站起,兩人一時四目相對。安湛一手抓過去將君姬媱的手抓住,隨後身體的神力通過抓住她的手往君姬媱身上注入以控制君姬媱,君姬媱一瞬感覺全身極其冰涼,整個人都被凍得僵住,無法動彈。
這種極度冰涼,來自冰林天緣村的那個與世隔絕的世界,那裡的樹冰身火葉,那裡冰川林立,還有寥寥飛鳥,極度冰寒,堪似冰湖,堪比寒冰地獄,裡面的極寒之氣長期源源不斷地往老頭子身上輸送,久而久之老頭子煉成元神冰體,這個冰體被老頭子借給了安湛,安湛得了元神冰體以後,可控制水變成冰,也可控制冰變成水,更厲害的是能將任何神靈妖魔全身的修為全部凍結,導致其無法施展法力,甚至被凍結至極導致連法力也消失。
老頭子的元神冰體與風沅芷在冰湖裡四百年所修煉成的冰體有所不同,老頭子的元神冰體是從上古時期至今,歷經無數年月煉成的,其威力比冰體大數百倍,安湛只是往君姬媱身上渡了一絲冰氣,就已經凍結了君姬媱身上的所有法力。
君姬媱的法力被凍結而不自知。
安湛松開君姬媱的手後,君姬媱感覺自己的身體簡直虛脫,抓住了安湛的手臂才沒有摔下去,君姬媱臉色蒼白,“你給我注入的是什麽東西?”
安湛道:“我不告訴你。不論你殺的是不是十惡不赦之人,你殺的都是漓城的凡人,還得進一趟漓城的衙門。”
君姬媱全身冰冷,想走路,更想離開,奈何全身上下像是虛脫了一般無法支撐她走路。君姬媱道:“你給我施了什麽法術,快給我解開。”
安湛就當沒聽見,帶著她去了一個地方暫時度過這一宿,這三更半夜的幾乎處處都大門緊閉,唯有一個安湛宮旁邊的一個小舍沒關門,這裡不但沒有關門,還有一個人正在把守著。
安湛問這男子可都讓他與他身邊的姑娘在這度過一宿,男子答應了他,並且他與安湛說,這裡本來就是為了幫助夜裡無處可去的人住的。安湛不解,萬一遇見的是壞人該如何是好,男子告訴他,他根本不怕,因為安湛宮就在這裡,安湛神君也在這裡。
安湛皺了皺眉,又拍了拍頭,他只是司掌人間願望,安湛宮夜裡不開門,生紫煙不會聯絡他,他也不會過多關心安湛宮附近是什麽情況,如果僅僅是因為他的宮觀和神像就在這裡而放心在這裡搭舍助人,安湛尋思他夜裡不辦公,如果真的有惡人夜裡到此處作惡,他也管不著,豈不是辜負了這些人對他的信任。
天亮以後,安湛將被繩子綁住的君姬媱送到了衙門,君姬媱過了這夜後,身體體力雖然是恢復了不少,然而全身的法力還是處於被凍結的狀態,導致她根本無法安湛對抗。衙門李大人見妖女被除妖師抓來,高興不已,除妖師功勞巨大,李大人連忙下令賞賜了安湛二百兩銀子。安湛原本不想收,但一想到怡紅院的情況,還是把銀子給收下了。
李大人高興之余下令處死君姬媱這個妖女,安湛出言阻攔,李大人不解,於是問他原因。
安湛不忍心殺君姬媱,是因為君姬媱在他的眼中,也許不能算是一個壞人,他還記得在冰林時,他親眼看見她親手殺了她作惡多端的父君,還勸她父君棄惡從善,她留給安湛的印象並不差,所以他不願殺她。
李大人問起了原因,安湛沉思片刻,想出了一個能讓人信服的理由,道:“這個妖女來自深山,她這種妖的屍體極其不易腐爛,而且她已經吸走了不少人的精氣魂魄,她死了以後如果還在人間,她的精氣魂魄並不會消失,而還會逗留在人間,繼續作惡多端,而且在死了以後的作惡,會更加嚴重,而且更難將她抓住,她來自何處就該回到何處,我想懇請大人將她交給我,由我將她帶回到深山裡去,將她處死在身上裡鎖住她的魂,讓她再也無法回到人間裡來。”
李大人聽著安湛這樣說,心裡不禁有些慌張,如果真的就這樣下令將她處死,引來她的報復,那後果將會不堪設想,沉思了良久後,還是答應讓安湛將她帶走。
他相信安湛能將她抓到手裡,就一定有辦法讓她永遠都回不來。
君姬媱看著安湛,眼底閃過詫異,她心裡不清楚風沅芷知不知道她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李大人對於安湛抓到妖女一事,非常感激安湛,問他還有什麽想要的,他都會盡量滿足他。
安湛自己在人間沒有什麽特別想要的東西,除了想要用人間裡的行事解決怡紅院裡的問題,這次來人間不像第一次,能那麽幸運地就當上了審刑院院長,手裡擁有大權,之後還能當上一國皇帝,那簡直就是人生巔峰,可是現在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妓院妓|女,沒權沒勢的很難辦事,既然李大人問他想要什麽,他就直說了。
李大人管理整個漓城,怡紅院自然也是在他的管理之下,安湛當場提出讓李大人干涉怡紅院裡的賣身製,提議必須得本人同意才可通過賣身進入怡紅院,他人強迫的不準進行交易,並且將怡紅院裡的那群丫鬟都解放。
李大人有些難為,怡紅院他私底下雖然隻去過三四次,但據他了解,裡面的管理秩序井然,並沒有什麽不妥。
李大人微微皺眉,“禁止不經本人同意就進行交易這一點,我可以干涉,並且強製取消,不過將怡紅院裡的那群丫鬟都解放,我覺得不太好。”
安湛道:“為什麽?”
李大人道:“怡紅院那種地方,一個接客的姑娘手下有一兩個伺候她的姑娘並不為過,畢竟她們能賺錢,她們有錢請得起丫鬟為她們乾活,這就是一個互利的關系,你情我願的,沒什麽不妥,就好比如你的府裡招了幾個丫鬟為你辦事,這幾個丫鬟每個月都是有月俸的,這樣有什麽不妥嗎?”
安湛道:“不是的李大人,據我所知,這群丫鬟都是被迫賣進來乾活的,每個月並無月俸,而且常常遭人打罵,怡紅院裡的主子與丫鬟之間並不是互利的關系,而是壓榨剝削關系。”
“啊?”李大人神色驚訝,看著安湛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安湛道:“千真萬確。”
李大人臉色沉了沉,“可是我以前問怡紅院媽媽時,她與我說,她們院裡無論是哪個級別的人都能拿到月俸的。”
安湛沉了沉臉,道:“你覺得她會承認嗎?她承認了,對她有什麽好處?”
李大人想想也是,安湛不提,他都不知道怡紅院竟然是這樣的情況。
安湛道:“下令將怡紅院裡面那群丫鬟全部解放,再讓她們院裡立一條規定,在裡面乾活的,每個月都得有月俸,這群丫鬟離開後,若是看見有月俸這一條規定,一時找不到謀生之道,興許還會回去接著乾,一樣的道理,外頭的姑娘,沒準兒看見這條規定以後,會有進入乾活的念頭。”
說得有道理。
李大人聽取了安湛的意見,帶了一群人去了怡紅院,怡紅院的媽媽昨晚受了驚嚇,昨夜沒睡好,這下見了李大人來,有些高興,畢竟李大人來的次數雖然少,但是他每一次都是花大錢的那一個。
李大人讓牡丹和百合趕緊去接客,誰知李大人這回竟然拒絕了。
媽媽伸長脖子往外一看,後面竟然帶了一群隨從。
媽媽看著李大人的目光有些詫異,“李大人,您這是”
李大人將他此番前來怡紅院的目的告訴了 媽媽,媽媽心裡十分抗拒,連連說道:“不行,不行”
李大人神色一正,道:“這不是征求你的意見,這是命令。”
安湛站在門外時,小丫鬟走近他,道:“杜鵑姐姐,怎麽官府裡來了這麽多人?”
安湛微微一笑,道:“別問,問就是你們的好事要來了。”
小丫鬟眉眼一彎,“真的嗎?”
安湛道:“當然是真的。”
媽媽聽見門外安湛與蟲蟲說話的聲音,沒多久後安湛從門外走入,媽媽看向安湛,神色惱怒,杜鵑,是你去找李大人舉報的?!
怡紅院開了二十幾年,這二十幾年裡進來的丫鬟無法出去,所以從來沒有丫鬟可以去衙門舉報。如若不是丫鬟,接客的那些女人在怡紅院裡賺錢賺得數不來,與媽媽同心,自然不可能去舉報,更不會讓丫鬟有機會去舉報。
而如今杜鵑來了以後,這一切都變了。
李大人看了一眼安湛,再與媽媽說道:“這位是除妖師,就是她,抓到了命案凶手,那個凶手是一個妖女,而他將那個妖女抓到手後,馬上就要將妖女送回深山裡鎖住她的魂,讓她永遠也無法回來,在她離開之前,我想幫她實現她的這一個願望。”
媽媽明白,這個願望,就是放走怡紅院裡的所有丫鬟,並且大改一怡紅院制度。
媽媽自然是不願意,一再抗拒。
李大人態度堅決,直言如若不按他說的做,那就是觸犯了南越法律,媽媽不但將面臨牢獄之災,而且要罰二百兩白銀。
媽媽抗拒不過,隻好聽了李大人的話,把怡紅院裡的丫鬟都放了,並且用上了一個雇傭條例,進來乾活的丫鬟每個月都能領上月俸。
只不過被解放的丫鬟,無一願意回來繼續接著乾。外頭人聽聞這個消息,一樣也是沒人進來。在外頭的女子,大多數都認為怡紅院這種地方,裡面的女人不但身體不乾淨,連思想都不乾淨,她們都不希望自己進去當不乾淨的人,即便給再多的銀子也不願去,更何況,公布出來的消息,裡面的月俸並不多。
小丫鬟蟲蟲得知自己可以解放後高興不已,連忙與她的一群朋友打包行李離開了怡紅院,離開之前安湛將李大人賞賜給他的二百兩銀子,全部都分給了這群丫鬟。
這一群丫鬟在怡紅院裡幹了那麽久的活,已經很久沒有摸過銀子,將安湛送的銀子拿到手後,心裡那種興奮簡直終生難忘。
這群丫鬟把銀子推回給安湛,安湛不要,最後還是全都分到了她們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