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京都最受歡迎的地方是安湛宮,最熱鬧非凡的是三裡街,生意最好的是一世芳華,生意最冷淡的是一世芳華對面的小客棧,這個小客棧名叫客安。
客安這個地方很奇葩,分為前後兩個部分,說它以盈利為目的,靠近三裡街那頭的部分卻免費為喪父喪母喪偶和流浪乞討的人提供的住處,導致外人認為這地方不吉利而不願來住,說它不以盈利為目的,遠離三裡街的那部分住一晚上卻得花五十兩銀子,是一世芳華最好客房住價的五倍。它要麽不收費,要麽費用高得讓人住不起。導致這裡幾乎無人問津,來的都是些特殊人,要麽活得太慘,要麽活得太好。
這個客安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老板從來不對外宣傳裡面有上好的客房,來這裡住宿幾乎全部隨緣。
不宣傳,很多人就不會知道,安華與劉長歡就屬於不知道的那一撥人裡面的兩個。
馬車停在客安門口,劉長歡下車以後,安華掀開車簾子也下了馬車。抬頭看著眼前門匾上有兩個大字客安的小客棧門庭冷落,再轉過身看看對面的一世芳華卻是熱鬧非凡,安華揚眉笑道:“長歡,你說身處同一地界,還是門對門,怎的生意差別這麽大?”
劉長歡道:“小少爺有所不知,這個小客棧客安之所以多年來門庭冷落,是因為京都之人大多無需往裡面住。”
安華挑挑眉,“這是為何?”
劉長歡道:“客安之所以生意冷淡,是因為這裡幾乎不作商業用途,靠近三裡街的這邊僅提供給喪偶喪父喪母等無家可歸之人居住。”
安華心裡有點生氣,臉色漸漸的有些發白,凝眉道:“劉長歡,你帶我來這裡什麽意思?”
劉長歡道:“小少爺恕罪,天色漸暗,三裡街只有一世芳華與客安離安府最近,既然你不願意進一世芳華,客安便是最合適的地方。”
安華臉色微微陰沉,“本少爺父母健在,尚連一心儀女子皆無,何來的喪父、喪母?喪偶?你這是在詛咒本少爺?”
被安華一瞪,劉長歡心頭一緊。
劉長歡連忙道:“小少爺,長歡並非此意。”
安華道:“那你把本少爺送到此地是何意?”
“小少爺稍安勿躁,客安乃是你離開京都那一年所建,客安分前院與後院,只不過喪親之人居住前院掩人耳目罷了,後院非一般百姓可住。”
劉長歡將安華帶前院,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寥寥幾位正抽泣的披頭散發女子,再往裡邊走,便見幾個衣衫襤褸的老人,安華眉頭一皺,道:“長歡,京都怎會有這種地方?”
劉長歡道:“長歡不知為何會有,長歡隻知客安可住客人,而且後院非一般之人可住。”
安華凝眉,“非一般之人可住是沒錢之人不可住的意思嗎?”
未等劉長歡回答,客棧老板從後院走出,道:“二位可是要住房?”
劉長歡道:“是我家小少爺要住房。”
客棧老板道:“客安後院住房,一晚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安華吃驚道,“你這是搶劫?”
聽見搶劫二字,客棧老板神色微變,“這位客官,客安後院向來這個規矩,沒有五十兩就不要來,二位請慢走哦!”
安華道:“這什麽破地方,喊這麽高的價。”
安華從腰間取出錢袋,邊數銀子邊道:“長歡,你可帶了銀子?”
劉長歡摸遍了自己的衣服,道:“回小少爺,長歡沒帶銀子。”
店主臉色一沉,語氣透著怒意,“沒錢還想住客棧後院,趕緊滾。”
一眨眼時間,安華與劉長歡便被轟出了客安大門。沒多久後一個素衣女子跑上前來,一把抱住安華的大腿,嚎啕大哭道:“公子,求求你救救我!”
這突如其來的哭聲把安華嚇得抖了個激靈,安華朝下望去,見右臉有一道刀疤,脖間有一條暗紅色勒痕的白衣女子,她披頭散發,眼神空洞,臉色蒼白,看上去有些可怕。
安華心頭微微一驚:鬼啊?
等到緩過神來,安華看著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心裡不禁有些同情,微微蹙眉問道:“姑娘,你這是發生了何事?”
素衣女子哭得越來越厲害,渾身都在發著抖,“我被夫君和其侍妾蓄意謀殺,若不是我逃得快,恐怕早赴了黃泉。”
安華心頭一顫,這麽慘的嗎?
素衣女子一把抓住了安華的衣袖,大哭道:“公子,求求您幫幫我,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兒!”
“孩兒?”
安華將目光轉移至素衣女子的腹部,雖沒有明顯隆起,聽這淒涼女子說她有身孕,便也相信,道:“有孩子怎可如此傷神,你先起來。”
安華輕輕將她扶起,問道:“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可否一一道來?”
女子點了點頭,哽咽道:“我本是慶州風家大小姐的貼身婢女,花信之年老爺讓其貼身侍衛陳平生將我娶了,還賜予我們一座宅院,可嫁給夫君兩年裡日日遭夫君毒打,懷了胎兒被強迫墮胎,夫君還與其侍妾蓄意謀殺我,我身上的傷皆為他們二人所害,如今他們非得置我於死地,求公子救救我可好?即便非為我自己,也要為腹中未出生的孩兒。”
劉長歡皺了皺眉,上前問道:“既如此,你為何不去審刑院報案?”
素衣女子斂了斂氣息道:“我也想去報案,可審刑院早已沒落,裡面也就幾位看守審刑院的侍衛,我還能去何處申冤啊!”
安華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的院長令牌,心下暗道:這女子著實可憐,如今令牌在我手,便有責任重振已沒落的審刑院,可我真心不願當院長。
這女子抓自己衣袖的手越抓越用勁,都快要把安華的衣服給扯破了,一邊抓一邊渾身發抖道:“蓮蓮在京都舉目無親,走投無路,求公子救救蓮蓮,否則蓮蓮只有死路一條。”
安華挑挑眉,吃了一驚道:“啊?漣漣?”
“嗯,蓮蓮。”
“哪個漣漣?”
“兩字皆為蓮花的蓮。”
安華眉心微舒,這蓮蓮把我嚇得不輕,我差點還以為是漣漣出了事呢!
見這女子甚是可憐,安華不由得生出惻隱之心,沉思良久,才歎息一聲道:“長歡,安府我今晚回不去,也沒其余地方可住,這女子也是沒地方住,咱們去審刑院衙門吧。”
素衣女子突然奸笑,無人看見。
“小少爺,您可是願意上任了?”劉長歡驚訝道。
安華道:“審刑院沒落,這女子無處申冤,如今求我救她,若不上任,恐怕我無法審理此案,上任也許便是天意。”
劉長歡應答一聲,將素衣女子送上馬車,安華坐到了劉長歡身旁,三人一同去了審刑院。
審刑院雖然沒落,門口還可見兩個守衛,待安華下了馬車走到門口時,被守衛反手拔刀一把攔住。
守衛眸光一凜,“何人?”
安華取下腰間的院長令牌,待看清令牌,門口幾個守衛紛紛跪地。
“如今審刑院共有多少人?”安華道。
守衛回答:“回院長,審刑院王院長已老故,目前僅有三位大牢守衛與兩位大門守衛。”
安華問:“偌大的審刑院只有五個人?皇上為何不派些人過來?”
守衛道:“回院長,皇上曾有言,若是新院長上任,便派一撥人過來,如若院長打算今日上任,我等需進宮稟報皇上,皇上便會派人到此。”
安華想起九年前去安府抓他的提司劉恭,道:“提司劉恭大人在哪裡?”
守衛道:“回院長的話,提司大人已故。”
安華挑眉,“什麽?為何故去?”
守衛道:“早在九年前,劉恭提司便已因主動卷入王院長被彈劾一事而被處死。”
安華皺起眉頭,道:“去皇宮,向皇帝稟報新院長上任一事。”
兩守衛抱拳應了一聲,其中一守衛便退了下去,快馬加鞭去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