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帝都。
風雲靖與姑娘被抓回魔族後,被關進了魔都的大牢之中,整個大牢裡面陰暗潮濕,牢房頂上時不時往下滴水,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牢房地面除卻腐爛的枯草,就是濕答答的泥地。
姑娘蜷縮在角落處,頭髮凌亂不堪,臉色一片慘白,嘴唇乾裂脫皮,早已經昏了過去。她剛進來這牢房時,還是風雲靖親手抱著她進來的,否則按魔君手下那般粗暴,怕是要把她橫著一把丟進來,摔她個半死。
蜷縮在角落不久,姑娘渾身上下大汗淋漓,額角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不斷往下滾落,嘴唇抿緊,原本慘白的臉變得一陣白一陣紅一陣青,風雲靖看著她的模樣,不禁心疼,幽幽一歎,走到了她的身旁。
當他在她的跟前停下,蹲於她的面前時,姑娘嘴唇輕啟,低聲地說著些什麽。
意思模糊,似在夢中,正說著夢話。
“別過來”
“我害怕.”
風雲靖搖搖頭輕歎一聲,抓起她的手腕,往她的身體裡注入靈力,靈力注入姑娘的身體裡後不久,姑娘的手輕輕地動彈了一下,風雲靖見狀,眼睛倏然微微一亮。
姑娘緩緩地睜開眼睛的一瞬間,看不見牢房外面的光,只見到一個男子俊美的輪廓,她的印象裡,這個男子曾經抱過自己,抱著自己走進這大牢之中。這是她人生裡第一個抱她的男子,姑娘忍不住心裡微微一動,抬眸看著風雲靖那俊美的容顏,一時熱淚盈眶,流出來一滴一滴、一串一串地順著臉頰滑落,滴落於地。
她本來以為,她已經瀕死在湖邊了。
她本來以為,她現在已經是在赴黃泉路的路上了。
睜眼以後發現,原來風雲靖救了她,睜眼後第一個見到的人,是風雲靖。
姑娘微微抬眸看向風雲靖,乾裂的嘴唇微動,緩緩說道:“我還以為,我已經死了。”
風雲靖揚起衣袖輕輕為她擦去額頭上的汗,在這一瞬間姑娘心裡百感交集,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何情緒,只知道自己對他除了感動,還有其他數不清的感受反反覆複在她心裡交雜與停留。風雲靖為她擦完汗以後,收回了自己的衣袖,看著姑娘,眸光溫柔平靜,柔聲道:“你現在還好好的,以後也還會好好的。”
姑娘感動得熱淚盈眶,一把抱住了風雲靖,一邊抱一邊抽泣,身子也隨著她的抽泣一抽一抽的似乎停不下來。 風雲靖在她主動抱住他的那一瞬間,不禁恍惚了一會,除了姬媱與他的妹妹,這姑娘是第一個主動要抱他的人,風雲靖怔愣片刻後,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等到姑娘緩回來情緒後,她從風雲靖的懷裡出來,擦了擦眼淚,目光定在風雲靖的臉上,道:“公子,謝謝你!”
朔望已過,鎖靈袋已然平靜,君姬媱將它收起,藏了起來。聽聞魔君將風雲靖抓回了魔族大牢以後,還在人間的君姬媱很快便趕回了魔族。
這個消息,正是魔君派手下特意去告訴她的,目的便是叫她回來。君姬媱是魔君的女兒,魔君向來了解她的脾性,得知是他親手殺了她的娘親以後,姬媱一定不會原諒他,所以為了讓她繼續聽他的話,為他效勞,魔君便想到了抓風雲靖這一招。
原本以為抓風雲靖會有多大的難度,沒想到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在他的身邊,使得他們輕而易舉地便能將他帶回魔都。
君姬媱奔著風雲靖被抓一事回到魔都以後,第一時間去的地方便是大牢。她迫不及待地一定要見到雲靖,她擔心他的安危,擔心他在牢房裡受到非人待遇,然而還未走到大牢門口,君姬媱就已被魔君的兩個手下一同攔下。
君姬媱眸光一凜,看著攔住她的兩名魔君的手下,道:“我是帝姬,你們兩個竟然敢攔我?”
其中一個手下拱手垂頭,誠懇道:“殿下,不讓您進大牢,這是魔君的意思,屬下不得不遵從魔君之意,還望殿下見諒。”
君姬媱挑眉瞥他一眼,看樣子並非是在說謊,她可算是明白了,這是她父君特意讓她回來,回來以後第一個要去的地方是魔殿,第一個要見的人是他。君姬媱哼一聲,隨後甩袖轉過身離去。
兩個手下連忙一起追上去,再一次將她攔住。
君姬媱瞳孔縮起,目光頓時冷了幾分,“你們想幹什麽?”
其中一個手下垂首,道:“對不起,殿下,我們冒犯了你,但魔君有令,您回到魔都以後,必須先去一趟魔殿找他。”
君姬媱眉心擰起,早已料到是如此。
她的腦海裡不禁浮現出她在人間南越海邊時,聽見抉閑元君所說的那些話,她的父君親手殺了她的娘親,她的心裡從敬重他轉為討厭他,甚至無法原諒他,並且她與風雲靖分開還沒多久,他就把他抓進了牢裡,一個娘親,她最親的人,一個雲靖,她最愛的人,全都在他的手裡,一個喪命,一個關進大牢,她越是想,便越是恨他。
君姬媱甩袖轉身,眸光冷然,“他叫我過去有什麽事?”
手下搖搖頭道:“屬下不知。”
如今風雲靖正被關,她無法進牢房,眼下只有去找她父君去了。
君姬媱走到大殿以後,見魔君正對著寶座,負手而立,頭也不轉,沉聲道:“姬媱,你回來了。”
“哧!”刀光一掠而過,君姬媱手執一劍架到魔君的脖子上。
魔君神色如常,不緊不慢地轉過身,君姬媱執劍的手有輕微的顫抖,魔君看著她的臉上神色有些緊張,淡淡道:“為父教過你,當你決定殺一個人的時候,一定不能心慈手軟。”
君姬媱神色凜然,“所以你在決定殺我娘親的時候,你從來沒有想過要心慈手軟。”
魔君除了眼皮微挑,全身上下無一處動,與君姬媱對視片刻後,除了能從君姬媱的眼中看見漠然,似乎看不到她有任何惦記父女情之意。
魔君緩緩開口,“姬媱,我與你娘親的事情,你並不了解。”
君姬媱冷哼一聲,“不了解?那我還該了解什麽?”
魔君面色原本如常,在君姬媱話落後不久,突然側身一轉,隨後“嘶”的一聲,奪走君姬媱手裡的劍,在空中掃過,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聲音。
君姬媱還未來得及反應,一股劍氣自他脖頸朝向她的脖間上移,等到反應過來時,魔君已然將劍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君姬媱轉眸看向那把劍,再把目光移向魔君,道:“你要殺了我?”
魔君緩緩把劍放下,“哧!”一聲,反手把劍飛插進君姬媱身後的牆壁上。
君姬媱微微驚愕,等到劍沒了動靜,魔君子轉身背對她,負手而立。
君姬媱心中微緊,走到他的身邊,問道:“你為什麽要抓雲靖?”
魔君道:“我為什麽不能抓?”
君姬媱急言道:“把他放了。”
魔君轉身看著她的眼睛,眸中之色越發凜冽,語氣肅然,“你敢使喚你的父君了?”
君姬媱道:“父君?你殺我最親的娘親,抓我最愛的男人,你配當我的父君嗎?”
“啪!”魔君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君姬媱的臉上,頓時君姬媱被打之處發紅一片,隱隱還能看見絲絲血跡。
君姬媱眸色幽深,閃過怨恨的神色。
“如果你還想要風雲靖活著,你就不要再用這種眼神看我。”
君姬媱道:“你要怎樣,才肯放了他?”
魔君呵呵一笑,“放了他,不是不可能,你首先要有自知之明,你是我女兒,你與他本就是一段孽緣。”
君姬媱眸光一凜,一瞬間轉身往後跑,衝向那把刺在牆上的劍,就在那上就能抓住那把劍的劍柄之時,魔君隻手一揚,一團巨大的黑煙滾滾而去,將君姬媱團團包圍,隨後將君姬媱卷起到了半空,三千墨發伴隨著衣衫一陣又一陣地飄浮。
“啊”君姬媱被黑煙席卷得渾身劇痛,發出慘叫聲,那把牆上的劍,被黑煙卷起,飛到了魔君的手裡。
魔君怒道:“你想忤逆,殺了你的親生父親?”
君姬媱道:“你殺了我娘親,我要為她報仇!”
魔君道:“好,既然你這麽不聽話,我立刻下令腰斬風雲靖!”
君姬媱心頭一震,“不,你不可以殺他。”
魔君挑唇冷笑,“想讓為父不殺他,你就得乖乖聽我的話。”
君姬媱懸在半空,渾身上下疼痛得厲害。原本在她的心裡,他的父君雖然與神族不共戴天,反他向來關愛她,她也對他敬重有加,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魔君見君姬媱沒有要屈服的意思,狠心一甩,頓時黑煙把君姬媱卷到上空再狠狠摔下。
“啊”君姬媱痛得慘叫,胸口似乎有一陣又一陣的血氣反覆翻湧。
魔君走到君姬媱的身旁,冷銳的眼眸眯起,看著她道:“姬媱,你記得,你我之間不但是父女,更是君臣,你不聽我的話,就得接受懲罰。”
此時君姬媱的胸口痛得似乎要撕裂一般,她捂著胸口抬頭看向魔君,一臉不願服從之色。
此時,兩位手下從大殿門口進入,其中一個拱手行禮後,說道:“魔君,風雲靖身邊那女子已醒。”
君姬媱訝然抬眸,“女子?什麽女子?”
魔君道:“沒死就好,管她醒沒醒。”
君姬媱從地上站起,看著魔君道:“雲靖身邊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女子?”
魔君道:“你想知道,自己去問他,不過你得答應我,日後好好給為父辦事。”
君姬媱眉頭緊鎖,闔上眼簾,“好,我答應你。”
大牢。
姑娘醒來以後坐在牢房的角落裡,風雲靖坐在牢房的與她相對面的角落,他們的中間牢房頂上滴滴答答地落著水滴,在安靜的牢房裡顯得尤其大聲。
風雲靖看向姑娘,道:“姑娘,我們認識那麽久,我還不知你叫什麽,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姑娘回答:“我叫凌兒,公子,你呢?”
風雲靖道:“我叫風雲靖。”
凌兒與風雲靖相識已經有幾個月,一直以來都以為他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在看到他施法對付魔君以後,才知道他是一個仙人。
凌兒來自與世隔絕的小山村,從前只在故事裡聽說神靈妖魔,沒想到自從在遇見那位“白衣公子”以後,所發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打破她的眼界,直到今日終於發現這位名叫風雲靖的公子是一位神仙,她覺得,這是她人生之中的萬幸。
“咕嚕.”凌兒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從早上還未吃早飯便端著盆子出來洗衣服,聽見簫聲後循著聲音找到風雲靖,然後就被抓到了這裡,凌兒已經很久沒吃飯,餓了。
兩人在牢中時間過去一個下午,轉眼間便是傍晚,來送飯的人將兩晚殘羹剩飯呈給大牢守衛,大牢守衛打開牢房門口,將兩晚殘羹剩飯放到地上,冷冷道:“吃飯!”
風雲靖頭也不抬,凌兒看向風雲靖,見他一動不動,便把剛挪動的身子挪了回去。
雖然是殘羹剩飯,但餓的時候,即便是殘羹剩飯,凌兒也情願吃了。
等到送飯來的大牢手裡走出去以後,風雲靖在緩緩睜開眼睛。
凌兒問:“靖公子,你餓嗎?”
風雲靖搖搖頭,“我不餓。”
凌兒走到他的身旁坐下,道:“我能和你坐在一起嗎?坐在那邊我害怕。”
風雲靖點點頭,“嗯。”
很快便到了晚上,凌兒困倦,不知不覺地就靠在了風雲靖的肩膀上,睡著了過去。
不久以後,魔君帶著君姬媱走進了大牢,君姬媱往牢裡看,竟然看見一個陌生女子靠在風雲靖的肩膀上睡覺!
風雲靖沒有閉眼,就直直地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聽見大牢外傳來腳步聲時,風雲靖微微抬了抬頭,一瞬與君姬媱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