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姬媱對視一眼,風雲靖挪開目光,頭偏到了一側,這一刻大牢裡裡外外像是空氣都凝固了一般,無人說話更是增添了幾分令人屏息的靜默,風雲靖移開了視線,當然也沒有留意到君姬媱意識忽地抽離,以及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
君姬媱心裡沉了沉,輕微斂容後,讓大牢守衛打開牢門,然而魔君舉起右手示意不準守衛開門,守衛隻好停下了手,乖乖回到門邊上站著。
靠在風雲靖肩膀上睡著的凌兒在牢中睡得很是不安穩,在聽見牢房外傳來腳步聲時,緩緩睜了睜眼睛。察覺凌兒動了動,風雲靖微微轉頭看向她,柔聲道:“凌兒,你醒了?”
風雲靖那種眼裡的溫柔,君姬媱再也熟悉不過,她心裡一時難以接受他對別的女子眸色如此的溫柔,她呆愣了片刻,不明白他們兩個究竟是何關系,都靠到他的肩膀上睡覺了,他們二人是不是已經在一起了。
凌兒揉了揉眼睛,看著風雲靖,應聲道:“嗯,我醒了。”
抬頭望向牢房外,首先映入凌兒眼簾的是身穿一襲黑袍的魔君,他的臉和她第一次見他時一樣冷漠,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身穿紫衣的漂亮女子,這女子比她村裡的姑娘都要好看,隱隱還能感受到她身上的貴氣。
凌兒能察覺到這個漂亮女子神色有些不太對勁,而且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風雲靖的身上不移開,眼神很是複雜,凌兒心裡不解這姑娘為何如此看他,但直覺似乎在告訴她,這個紫衣女子對風雲靖有著不淺的感情。
能看得出風雲靖在刻意躲避紫衣女子的目光,難道,她就是那位風雲靖在山裡為她搭建了好幾個月屋子的女子?與風雲靖相處的時間不算很短,她在他的身邊,時常能感受到風雲靖對他心上人的愛意,她也是時常想,那女子一定很幸福吧?凌兒雖是已在懷疑,但還是開口問了一句,“靖哥哥,那個姑娘是誰?”
“靖哥哥”這個稱呼,讓君姬媱頓時心頭震了震,君姬媱看向凌兒,眼睛一瞪,眸中絲毫不掩惱怒,隻手揚起,頓時一道紫色的光凝露於手,再朝著凌兒身上打去。
速度之快,讓凌兒與風雲靖都猝不及防。
“啊!”凌兒被紫光打中,慘叫了一聲,飛摔到牆上,在半空轉了一圈後再摔到了地上。
其實凌兒本也想把風雲靖喚作靖公子,可她自己也不知為什麽在見到了紫衣女子以後,她心裡莫名地生出了一種抵觸情緒,抵觸自己喚風雲靖公子,隻想在紫衣女子的面前表現她與風雲靖關系不錯,便喚了一聲靖哥哥。
誰知這個紫衣女子竟然會法術,看來紫衣女子與風雲靖一樣,與她也不是同一個世界裡的人。
“靖哥哥”這個稱呼過於親昵,讓風雲靖輕微怔了一怔,在他反應過來以後,凌兒已經被君姬媱打飛。風雲靖連忙起身,走到凌兒的身旁,雙手扶住她的雙臂,擔憂地問道:“凌兒,你怎麽樣?”
凌兒抬眸與風雲靖對視,眼眶中的熱淚流出,“靖哥哥,我渾身上下都疼。”
風雲靖一聽是如此,連忙抓住她的手腕,注入靈力再次為她驅散疼痛。
“好些了沒有?”
“嗯,好些了。”
君姬媱聽見凌兒所說的話與看見眼前這一幕,心裡越發不由自主地惱怒,除了對凌兒的惱怒,還有對風雲靖的複雜情緒,君姬媱想,這個女子竟然趁她不在的時間裡勾搭風雲靖,甚至在她的面前也敢如此放肆,她一定要給她一個教訓。
正當君姬媱再次抬起手,紫光又一次凝聚於手時,魔君攔住了她,微微眯眼,“怎麽,連這你都無法忍受?”
君姬媱放下了手。
風雲靖在為凌兒驅散了疼痛後,將她輕輕扶起,動作輕柔得仿佛生怕她會被他抓疼一樣,隨後目光投向君姬媱,這時候眼中似乎充滿著對君姬媱的嗔怪之色。
刹那間君姬媱頓感心中一涼,如同在一瞬間遭受冷雨侵襲一般,她的記憶裡,風雲靖向來風度翩翩,溫柔體貼,這種目光,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而且他竟然是為了一個女子這樣看她。君姬媱很快又斂回自己的神色,顯然在這牢裡,在這場面裡,她生氣不算是一件好事。
魔君唇角泛出一絲沒有溫度的笑意,看著君姬媱,故意道:“姬媱,這就是你喜歡的風雲靖,可他現在懷裡已經有了別的女子,為父早就和你說過,神族統治下的族群,沒有一個值得你信任,這些族群裡更沒有一個人值得你去喜歡。”
君姬媱避開這個話題,沉吟片刻道:“方才在魔殿中,我已經答應了你,現在是不是該放了他了?”
魔君挑了挑眉,道:“你都看到了,他已經有了別的女子,你還要救他?”
君姬媱道:“不錯。”
魔君斜起嘴角淡淡一笑,眉宇之間隱隱可見詭異之色,沉聲道:“好,那我放了他們。”
魔君讓守衛將牢房門打開後,風雲靖扶著凌兒從裡面走了出來。等到他們從魔君與君姬媱的身旁走過,離去十步有余,魔君冷然勾唇,隨後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風雲靖與凌兒走出大牢以後,凌兒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輕推開風雲靖的手,垂首柔聲道:“謝謝你,我可以自己走了。”
風雲靖松開她的手,淺淺一笑道:“你可以自己走了就好。”
兩人接著往魔都外的方向走去,距離魔族大門還剩不到十米的路程時,突然間身後傳來“颯”的一聲,君姬媱陡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將他們的去路攔住。
君姬媱渾身上下的氣勢讓凌兒心生畏懼,凌兒抬頭看著風雲靖,眸中閃過恐慌之色,道:“我害怕。”
風雲靖柔聲道:“別怕,有我在,她傷不了你。”
君姬媱眸光一凜,道:“雲靖,你是什麽時候跟她在一起的?”
凌兒聽了這話微怔一瞬,原來這位紫衣女子,與風雲靖曾經真的是戀人?
剛才她在牢房裡叫了一聲靖哥哥,讓君姬媱心生怒火把她打飛,凌兒心有余悸,慌忙解釋:“我沒有”
“你知道我與她在一起了便好,又何必知道我是什麽時候開始與她在一起的。”風雲靖打斷了凌兒,朝著君姬媱說道。
即便沒有與凌兒在一起,他知道自己與魔君之女根本不可能,又何不讓她趁早死了這條心。
“呼!”一聲,君姬媱執劍架在了風雲靖的脖子上。
把凌兒嚇了一大跳。
君姬媱道:“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與我在一起的時候,就和她一塊去了?”
凌兒連忙擺手,被風雲靖攔下,風雲靖將她推到自己的身後,道:“實不相瞞,我與你在一起的時候,就和她認識了。”
君姬媱道:“多久?”
風雲靖道:“你不必知道。”
君姬媱恨得咬唇,這一瞬間有劍了結風雲靖的念頭,心裡卻又有另外一種聲音叫住她,讓她舍不得下手。
風雲靖道:“君姬媱,我背叛了你,你若是恨我,可以殺了我。”
君姬媱不禁落淚,。很快地就把眼底流露的悲傷收了回去,她不相信,雲靖真的會與她相愛時找了別人,“雲靖,你是不是在騙我?”
風雲靖道:“我沒有騙你。”
君姬媱緩緩放下劍,風雲靖帶扶著凌兒的肩膀與她擦身而過。
那一刻,君姬媱仿佛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風雲靖帶著凌兒離開魔族以後,送她回到他們相遇的那條小溪,凌兒洗完的衣服還在溪邊的盆子裡,她走過去將盆子端起來後,有些嬌羞地低下頭,道:“謝謝你,還有,你是我見過的,第二個美男子。”
說完以後,臉一紅,轉身就往自己村口方向走去。
風雲靖摸了摸自己的臉,“嗯?第二個美男子?”
兩人分開沒多久,凌兒被暗殺,隨後被丟進了小溪,溪水被染紅一片,風雲靖正在下流處看著溪水裡自己的倒影,尋思凌兒所說他是的第二個美男子,那第一個會是誰。
看著看著自己的倒影,突然看到水面上泛起一片紅色的東西,風從上遊流到下遊,很明顯可以聞到血腥味道。
風雲靖心頭微微一緊,上邊出事了。於是連忙跑到上面去,走了幾十步後,眼睛的余光瞥見水中有一個穿著素色衣服的女子,那女子正是與他分開沒多久的凌兒!
風雲靖心頭一緊,急忙跑到溪水裡將她抱起,走到岸邊,輕輕將她放下,抓住她的手腕給她的身體輸送靈力,然而已是為時太晚,凌兒已經沒了氣息。
風雲靖看向她的另一隻手,正緊緊地握住拳頭,伸手過去將她緊握的拳頭松開,卻意外看見一隻紫色耳墜。
風雲靖認得這耳墜,是君姬媱的。
風雲靖頓時自責不已,眼中流露悲傷,“凌兒,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
把凌兒抱起,走到一個一塊空地上把凌兒埋葬了以後,為她立下一個墓碑,之後便又出發去了一趟魔族,找君姬媱為凌兒報仇。
此時在魔都裡的君姬媱已被魔君囚禁。
君姬媱道:“我自己按照你說的,聽你的話,為什麽你還要把我關起來?”
魔君道:“因為風雲靖要回來殺你。”
君姬媱眉毛一挑,“什麽?”
“你不信?”魔君打開右手的手掌,一隻紫色的耳墜映入君姬媱的眼簾。
君姬媱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這才發現自己耳上的耳墜都已經不在了。
君姬媱道:“父君,你拿我的耳墜幹什麽?”
魔君道:“姬媱,當年我親手殺了你的母親,我一直心裡都很自責,我知道你恨我,但你是我的女兒,我是魔君,而你是魔族帝姬,不論你在我殺了你娘親一事上有多恨我,又在這件事基礎上因為我阻撓你與風雲靖感情上又有多恨我,我還是必須要阻止你與風雲靖在一起,無論用任何手段。另一隻耳墜如今已在風雲靖的手上,他身邊的姑娘已經死了。”
君姬媱大吃一驚,怔愣在了原地,“你的意思是,你殺了那姑娘,然後嫁禍給我,讓雲靖誤會我?”
魔君抿唇一笑,不作回應。
君姬媱走到魔君的跟前,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看著他的眼睛,問道:“就因為兩族矛盾,你就要阻止我與他相愛相守?”
魔君道:“不僅僅是。”
魔君眸光深邃,看著君姬媱的眼睛,“我還有很多未完成的事,而這些事,幾乎無一不牽涉到青丘,為父不願讓你對他的感情陷入太深,否則等待你的,將會是無盡的黑暗和痛苦。”
君姬媱不明白,為什麽將來要做的事情要牽涉到青丘,她知道魔君想要稱霸八荒六合,狐族是神族之臣,除了狐族,還有鳳族、花族等,為什麽非要是狐族。
君姬媱恨魔君沒錯,可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她的心裡再怎麽恨,都抵不過血濃於水的親情,殺父弑君她不是沒有過這種念頭,可這種念頭很快又會抵消,內心反反覆複地掙扎,沉吟良久後,道:“你的眼中只有利益,毫無情感。”
很快,魔君的手下來報,風雲靖在魔界大門,揚言要為死去的姑娘報仇雪恨。手下還另報一件事,風雲靖手裡,有一隻姬媱帝姬的耳墜,看樣子是來找姬媱帝姬報仇的。
魔君道:“你瞧,風雲靖已經另找其他女子,如今又為了那個女子與你反目成仇,要來魔族殺你,這種男人有什麽地方值得你去愛?”
魔君甩袖,轉身離去,在他們離去以後,丫鬟將房門關上,留君姬媱一人在房裡。
君姬媱拍門,“放我出去,我要向雲靖解釋!”
片刻以後,門縫飄進來一張繚繞著黑煙的白紙浮在半空,上面寫著:魔瓶未成,不得出門。
魔瓶,這個要吸千千萬萬魂魄才能煉成的法器,如今被困在這房裡,根本不可能尋得來魂魄。
不久以後,門外再次飄進來一張紙,大意是,魔君的兩個手下,會按時為她獻上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