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兄今年已二十七,卻依舊沒娶媳婦,前幾年聽說過他喜歡一個女子,那女子與他還是情投意合,但那女子又不知怎的另嫁了他人,其中發生了什麽無人得知,這三師兄也是個癡情的人,自那女子嫁了他人,便死活不肯娶妻生子,為此他娘親將他痛打了一頓,但再怎麽打他沒用,畢竟他在青冥山的那將近十年裡,沒少被打過。
不知關於三師兄之事,事實是否如此,梁湛是記得大師兄是這麽和他說過,那時候他還惋惜不已,相貌堂堂,英俊瀟灑,竟然淪落到即將老了也娶不著媳婦的地步。
三師兄拿起一塊喜糖慢悠悠地吃了起來,不徐不疾道:“老爹娘只有我這個獨生子,如今他們都享晚年之福去了,這家大業大,什麽都丟給了我乾,這些年一直忙於打理繼承的家業,都不得一絲空閑去留意哪家有好姑娘,你們若遇到了什麽好姑娘,介紹給我認識也不錯。”
六師兄往半空中扔了一顆花生米,一口接住滿滿咀嚼了起來,眉眼彎彎說道:“三師兄,除了大師兄與二師兄,我們都還單著,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遇到了好姑娘當然要自己留著,哪還能介紹給你。”
梁湛瞄了一眼程知遊,見師父神色淡然,想起了多年前師父常常和他提及的在他年輕時有女子主動上門提親之事,眉眼一彎,不徐不疾地說道:“師父至今都還沒娶妻生子,我們急什麽?”
“哈哈哈哈.”全場又一次大笑,三師兄笑得厲害,激動得拍起了桌板。
程知遊白了梁湛一眼,輕哼一聲,道:“十三,師父年輕時可是有女子主動找上門來的提親的,只是師父沒答應。”
梁湛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程知遊拍了拍他的腦袋,“你這腦子又在想些什麽呢?”不等梁湛說話,又道:“走,咱們去一趟後山,我有禮物要送給你們”
話畢,程知遊帶著著這十三個弟子一同去了後山,這後山的風景與以往相差無幾,有草有木,有花有鳥,唯一不一樣的是多了十幾匹馬,似乎這一群馬中,夾雜著一頭格格不入的牛。
看上去好像呆呆的,又像有些傲嬌,抬了抬頭,掃了眼前這群人一眼,又別開了臉去,慢悠悠地吃起了青草。
程知遊笑了笑,十分滿意地看了這群他養的牛馬一眼,說道:“這些年我在青冥山一直沒閑著,除了釀酒,還養了這群牛馬,一頭牛,十二匹馬。”
梁湛聞言,倒是認認真真地數了起來,道:“數完了,數目果然是十三。”
程知遊再次狠狠拍了拍他的腦袋,道:“十三,那匹又強又蠢的牛留給你,其他十二匹好馬,都留給你十二個師兄。”
梁湛挑了挑眉:“為什麽呀?”
程知遊淡淡道:“因為就只有那頭牛最適合你。”
“適合我??”梁湛特意走了過去,前後上下左右全都看了一個遍,只見那頭老牛傲嬌地翻了個白眼,從它的臉上似乎還能看見怒火,把臉別開了一邊,連梁湛一眼它都不想看。
程知遊道:“這些馬,從左到右,就按徒弟入門時間先後,一個徒弟騎走一匹馬。”
謝允琛皺了皺眉,道:“師父,今日是您的壽辰,這些牛和馬也是你辛辛苦苦一手養大的,我們怎能收下這份大禮呢?”
程知遊淡淡道:“都騎走吧,再留在這兒,都吃光這座山的草了。”
十三個徒弟在青冥山住了十幾日,這期間劉長歡來找過梁湛,梁湛在退位前,曾讓劉長歡去審刑院任提司一職,讓劉長歡把他騎來的那匹馬帶回了京都去,等到所有徒弟紛紛離開青冥山之時,所有師兄都騎著馬離開,只有他一個人騎著一頭牛,還是一頭極不聽話的牛。
梁湛想給它取一個名字,叫傲牛時,它瞪眼,叫強牛時,它翻白眼,叫蠢牛時,它直接別開了臉。
叫什麽好呢?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草,叫草牛??
草牛不好聽,草是綠色的,綠牛不好聽,那就叫青牛。
離開了青冥山後,梁湛舉著一把劍,騎著一頭師父送他的青牛,準備滿江湖闖蕩,別人若問他是何人,他就回答自己叫安湛,來自天宮。
不為別的,就因為這些年在安湛神君宮觀裡許下的願望一個都沒能實現,說好的有求必應,結果一事不應,既然安湛神君實現不了信徒的願望,那這神君還不如讓自己來當,換他來當,他同樣也可以做到讓人有求必不應。
反正長得像他。
離開青冥山兩個月裡,一直騎著青牛到處晃蕩,本來自己很有錢,先是在安尚書府用花不完的銀子,再是當了審刑院院長還是有花不完的銀子,後來當了皇帝更是花不光銀子,可退位時兩袖清風,一文錢不帶走,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窮酸男人。
走在一條山邊小路上,坐在牛背上喝著小酒,不知何時前方跑來了一隻橙色的小貓,見青牛的尾巴不停地擺來擺去,它一直從幾十米外追到牛的腳邊,往上不停地跳,一邊跳一邊抓青牛的尾巴,青牛隻覺尾巴不斷地被什麽東西在撓癢癢,回頭看去是一隻極其無聊的貓,看著這玩它尾巴的橙色貓,青牛十分不耐煩,沉下了臉,狠狠一腳將它踹飛到幾十米開外,橙色的小貓慘烈地大喊一聲,頓時不見了貓蹤影。
不久之後,青牛走著走著又碰見了一個長得小巧玲瓏的橙衣女子,那女子長得十分可愛,像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這個小巧的女子不知為何攔住了梁湛和青牛的去路,梁湛挑了挑眉道:“小姑娘,麻煩你讓一讓。”
橙衣女子皺了皺眉,他說誰是小姑娘?
老娘我今年兩千歲,你一個二十幾歲的凡夫俗子竟然叫我小姑娘??
橙衣女子道:“我不讓。”
梁湛道:“小姑娘,我這頭牛脾氣很大,你再不讓開,他可就生氣了。”
橙衣女子正為那頭牛踹了它一腳而氣在頭上,只要見到那頭牛就想打爆它的牛頭,那頭牛滿眼的傲嬌與不屑,像是朝著橙衣女子翻了一個一個白眼。
橙衣女子見這頭醜牛踢飛了她不但連一絲愧意都沒用,態度竟然還如此傲慢,一時氣不過,衝上去就是粗暴一腳踹去,青牛被她踹中了臉,“啊!”青牛仰頭朝天大喊,橙衣女子道:“讓你傲嬌,不讓你瞧瞧我的厲害你都不知天高地厚!”
梁湛摸了摸青牛的頭,問道:“小姑娘,你人長得可愛小巧,脾氣倒是不小,你一上來就是暴打我的牛,請問我的牛什麽時候得罪過你了?”
橙衣女子不可能和他說她就是方才那隻被踢飛的橙色小貓,道:“這醜牛是沒得罪我,得罪我的人是你,要不是你把這頭醜牛騎到這兒,就不會得罪我!”
梁湛挑了挑眉,道:“小姑娘,我騎牛怎麽就得罪你了?這塊地都是你家的嗎?連騎牛都不讓。”
橙衣女子一時語塞,好不容易才想到措辭,道:“這這就是我家!”
這荒山野嶺的,說是她家,恐怕這世間沒人會信,梁湛沒搭理她,騎著青牛往前走,誰知這牛耍了脾氣不願走了,定住在了原地,梁湛湊近頭看了看它的臉,說道:“牛兄,你還乾活不?”
青牛沒有其余反應,只有那雙又圓又大的眼睛從頭到尾一直乾瞪著橙衣女子,梁湛道:“好,你不乾活,我就下牛,下牛後把你丟鍋裡一鍋燉了,喝牛肉湯。”
這頭牛還是不為所動。
橙衣女子道:“我建議你把它送給我,我親手燉了它。”
“啊!啊!啊啊啊!”梁湛突然大喊,這頭牛亂跑亂撞,梁湛在牛背上一路顛簸,任由他怎麽拽繩子都牽不住青牛。
橙衣女子右手作一手訣,一道橙色的光從她指尖飛出,射中了那頭牛的屁股,青牛嘶鳴一聲,衝撞得就更厲害了,梁湛道:“姑娘,你怎麽這樣啊!本來我就抓不住它了,你還打!”
梁湛反應過來,這小姑娘不是用武功打,也不是用武器打,而是———法術!
“妖妖怪!”梁湛在慌亂中大聲喊叫,平生第一次碰見妖怪,還是個沒認識就結了仇的妖怪。
“你才是妖怪!”橙衣女子怒吼道。
青牛奔跑的方向,前方有一顆大樹,青牛即將要撞上去時,梁湛大喊:“牛兄!你是不是瘋了,撞過去你牛頭都沒啊!”
情急之下,梁湛急速跳下了牛背,在地上滾了好幾滾,才停了下來。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人間發生了那麽多事,在天上不過一瞬間,南天門的守衛見小白馬兒一直待在南天門外不走,便走過去讓他趕緊離開,小白馬兒隻好假裝著走了,又故意躲了起來,好不容易才等到兩個守衛打了瞌睡,一溜煙跑了進去。
不知南溪明宮在何處,也不知北溪明宮怎麽走,只知道走著走著便能撞見一群神仙又一群神仙,在一塊在討論著什麽其余神仙的私生活。
“本尊前陣子一直聽說安湛被雷劈,那他被劈了以後,在人間是不是死了?”
“怎麽可能,死肯定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就回天宮了,你看他現在回來了不?”
“他要是回來了,抉閑元君一定在北溪明宮待不住,去南溪明宮教他八卦去了。”
小白馬兒挑了挑眉:北溪明宮,抉閑元君?看來仙琴在抉閑元君的手上。
小白馬兒上前問道:“各位神仙,冒昧問一句,北溪明宮怎麽走?”
澤天神君轉身看了一眼他,隻一眼便看出來了是一匹馬,輕佻道:“何處來的馬?”
各路仙家紛紛看向小白馬兒,不知這是那個神仙養的馬,還是最近才飛升上來的馬。
小白馬兒有禮道:“各位神仙,我是安湛神君的坐騎,是來尋找我家主上的。”
澤天神君皺了皺眉,走到小白馬兒的身前,從上到下掃了他一眼,道:“三千年了,還不曾聽聞安湛養了一匹馬。”
另一位神君道:“我倒是有聽說過,安湛還是凡人時,養了一匹馬,三千年前飛升之後,就把那匹馬給拋棄了。”
澤天神君若有所思,“原來如此,不過被拋棄了那麽久,這馬還是衷心得很。”
“反正安湛也是不要它了,要不本尊勉為其難把這匹馬收了,作為本尊的坐騎,各位意下如何?”
小白馬兒不曾聽說過天宮裡的神仙會如此八卦,又如此愛奪別人之物,臉上掠過一絲不滿,道:“既然各位神仙不願告訴我北溪明宮在哪裡,我便告辭了。”
小白馬兒轉過身,澤天神君道:“我來告訴你北溪明宮在哪兒。”
小白馬兒又轉回了身,高興地笑了笑,道:“真的?”
“它在那兒,快去抓住它!”此時,南天門的兩個守衛舉著仙劍衝了進來,冷哼一聲道:“趁我們不留神,自個兒偷偷跑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