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沅芷低眉間,眉下那雙清澈的美眸波光瀲灩間又一次泛起漣漪。看起來讓人格外心疼,美得能讓人一直難以挪開目光。
太美了,美得能讓人一看見就能心碎。
風沅芷緩緩闔上眼簾,纖長而濃密的睫毛掛上了水珠。本覺自己在皇宮裡孤立無援,梁淵與安華的到來,不禁讓沅芷的心中生出了些許感動。
身旁的安華,仍在跪地懇求皇上將今日之事徹查,風沅芷尋思著前不久自己打傷了他的侍衛,殺了他的手下,他不該更希望自己被懲處嗎?他為什麽要來幫自己?
“皇上,今日之事尚未查明真相,懇請皇上給微臣一個徹查的機會。”
“皇上,風沅芷沒有理由要進宮裡謀殺他人。”
風沅芷暗自思忖:這一個男人,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與他見面次數不算多,本想自己不會對他有何念想,卻不曾想過他會一次又一次撩撥自己的心,等到自己對他有了些許感情,他又會讓自己失望又失落,可這之後,他還會再讓自己的心對他生出些許溫暖與希望來。
有些猜不透,他心裡到底是怎麽想的,世間風流公子太多,她除了自己的弟弟,幾乎不曾接觸過風流公子,但願安華不是個風流之人吧!
還記得曾經自己討厭過他,驅趕他下馬車,還提刀要殺他,可這男人卻似乎死要纏著自己的心不放,屢次對她出手相救,卻又屢次讓她才剛熱的心涼下去。
初次相遇那日兩人一同墜崖,桃花紛然而落之時他摟自己入懷,暴雨中抱著自己瘋狂策馬,破廟裡悉心照顧自己整整一夜.只是自己一直不懂身旁這個男人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的心裡又究竟想要幹什麽。
風沅芷微微垂眸,心裡暗自對安華起了猜疑:安華,你究竟是真的想幫我,還是心裡另有目的呢?
此時,站在門外的老太監匆匆哈著腰走進門來,恭敬行禮道:“皇上,皇后娘娘,貴妃娘娘覲見!”
皇帝挑了挑眉,疑惑不解:她怎麽來了?來這兒幹什麽?
皇帝沉聲道:“宣!”
宣字一落,余霜默從門外走入,對著皇上福身行禮道:“默兒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再對著皇后娘娘福了福身子,柔聲道:“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禮畢,皇后娘娘淺淺一笑,看向余霜默,說道:“今兒真是熱鬧,連默妹妹也來了。”
永陽本想著今日無論自己再怎麽求情,父皇與母后終究還是會下令嚴厲懲處這個讓自己心生討厭的風沅芷,可不曾想過,她竟然會引來梁淵前來幫助,連安華也要為了她,放下審刑院裡的公務專程而來。現下更讓她心裡討厭的是,連與她八杆子打不著關系的貴妃余霜默竟然也會前來!
呵!永陽公主心中怒火一燃,目光泛起狠厲之色,狠狠刮了風沅芷一眼:氣死我了,風沅芷,你的臉可真夠大的,看我有一天不整死你,我就不叫永陽!
皇帝見余霜默雖然化了精致妝容,卻仍舊掩蓋不住她臉上的憔悴,微微蹙眉問道:“默兒,你今日看起來臉色似乎不大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余霜默揚了揚唇角,柔聲說道:“多謝皇上關心,臣妾身子並無大礙,休息一下便可。”
皇帝點了點頭,“沒有大礙就好,默兒,你此番前來,所謂何事?”。
余霜默不緊不慢地回答道:“今兒臣妾在秀芳宮悶得慌,正想著去賞花,剛出秀芳宮的宮門時,卻遇見一群正趕著去幹活的小宮女在路上交頭接耳、閑聊八卦,宮裡有規矩,向來不準宮女太監走路之時閑聊,想她們是壞了規矩,臣妾便向她們細問了一番,結果那群小宮女說,今日台諫院第十三處主辦大人風江之女在宮中謀殺他人,說是觸犯了株連九族之罪,臣妾聞言,心中驚訝不已,便想著過來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皇后娘娘微微挑了挑眼皮,看著余霜默,眸中泛起不悅之色,哼!我看你來這兒,可不僅僅是要看看到底怎麽回事的吧?
皇后道:“宮女不守宮裡規矩,定是要懲罰,不知妹妹可有罰過她們了?”
余霜默微微頷首,柔聲道:“已經罰過了。”
宮裡所有的嬪妃中,除了白湘華,最讓皇帝喜愛的便是余霜默,皇帝看她站著身子累,便讓余霜默在一旁位子上坐了下去,道:“默兒,你來得正好,你既聽聞了此事,你且說說,對於這事,你有何看法?”
余霜默沉默一瞬,道:“皇上,如若臣妾沒記錯,風沅芷今日應該是第二次進入皇宮,臣妾心下有些疑惑,她今日是因何事而進的宮。”
余霜默這一句話,倒是一下子讓所有人把忘了的事情根源給記了起來。
皇帝凝眉,道:“你若不提醒,朕還真把這事給忘問了。”
皇帝把目光投向風沅芷,問道:“你說,今日你為何進宮?是誰召你的?”
皇后娘娘心裡突然一顫,這些話繞著繞著,竟然又繞回到了這裡。
風沅芷微微抬眸,隨後又將眼簾微垂下去,“回皇上的話,昨日宮裡有人到風府,說是皇后娘娘想要邀請臣女進宮,臣女今晨便進了宮裡來。”
皇帝心感疑惑,又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的皇后娘娘,問道:“皇后,好端端的,你為何想要召風沅芷進宮裡來?”
皇后娘娘聞言,竟一時答不上話來。
風沅芷總共才進宮兩次,自己也僅僅與她見過兩次面,除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梁戩曾經與她有過婚約,和她便不算有任何交集,無端召她進宮,確實有點不好解釋。
除非讓人聯想,是風沅芷害了梁戩的太子之位被廢,皇后娘娘心生不滿,要要將她召進宮裡來,狠狠教訓一番。
永陽見她母親回答不上來,連忙說道:“父皇,是兒臣想要她進宮裡來的,兒臣在去年舉辦及笄典禮那一日,曾目睹過她絕美的逸影舞舞姿,兒臣以為妙絕,心中驚歎不已,自那以後,兒臣便四處留意有關她的消息,聽聞她不但舞姿妙絕,彈琴吹笛造詣也是頗深,兒臣自幼學習琴藝,怎奈一直做不到琴藝上的知音,便想著能與她交上朋友多多交流,便請求母后召她進宮裡來,她進宮裡來都是兒臣的主意。”
余霜默皺眉,道:“這麽說來,你們僅見了兩次面,也可以算是素不相識了,同樣也可說明你們無冤無仇,既然無冤無仇,她為何要加害於你?”
永陽公主剛想回答,卻突然啞了言。確實隻與她見過兩次面,她的父親風江行事也是向來小心翼翼,對朝廷忠心耿耿,風沅芷與自己從來都無冤無仇,她沒有理由要加害自己。
“永陽?”皇帝沉聲道。
永陽公主一時腦子凌亂,不知該作何答覆,有些慌了神。
安華本想著懇求皇帝給自己一個機會去徹查此事,現下見不用再求,便見貴妃娘娘余霜默開始了問事出起因,公主的表現也讓人出乎意料地有了些許異常,便道:“皇上,微臣可否問公主幾個問題?”
皇帝微微頷首以示準許。
安華領了意,看著永陽,問道:“公主,還記得安華第一次進入皇宮時曾經迷路,若不是有康太監引路,安華便極有可能耽誤了應詔進光華殿的時間,安華第二次進宮,同樣差點迷了路,現在也不懂得宮裡的路究竟怎麽走,甚至連來最多次的光華殿,我都不知哪個方向是通往何處的,既然風沅芷下毒意圖謀殺永樂殿中人,安華不解,永樂殿甚大,她是如何得知通往膳房的路是怎麽走的?”
永陽公主一愣,眉頭緊皺,心裡突然有些緊張地說道:“我也不知她是如何知道那條路是怎麽走的。”
梁淵緊接著問道:“永陽,風沅芷僅僅與你見過兩次面,從未結怨,那鳳貴人是南方人,剛進宮不久,與風沅芷也應是素未謀面,風沅芷沒有理由要加害於鳳貴人,你認為她為何要對你們下毒手?”
永陽公主一瞬咬緊了牙關。
一個又一個問題向她拋去,永陽公主一句話也答不上,想說的話,又全部哽在了喉中。
此時,鳳貴人經老太監通報後走進門來,永陽公主眉頭緊鎖,若鳳貴人那日看見了什麽事,只怕自己的形勢是更為嚴峻了。
鳳貴人福了福身,柔聲道:“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再福身道:“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皇帝蹙眉:“鳳貴人,怎麽你也來了?不好好躺床上歇息,來這幹什麽?”
鳳貴人道:“回皇上的話,臣妾雖落了水,但並無大礙,聽聞風大小姐要被判處,連榮親王與審刑院院長都來了,這事兒臣妾想,臣妾也是事中人,便想著過來,看有什麽幫得上忙的。”
鳳貴人隱隱記得自己在落水之時,風沅芷雖離自己不遠,但也算不上近,那時是有人在背後推了她,她才會掉到水裡去,推自己的人一定不是風沅芷。
再往回想,永陽公主與風沅芷拉扯之時,永陽公主反應強烈,而風沅芷似乎並未用上推人的力氣。
風沅芷這是第二次進宮,永樂殿甚大,且布局較容易讓不熟悉此地又方向感不強之人頻頻迷路,即便是運氣好,恰好順利地進入了膳房,可膳房向來有宮女守著,而且那一個時間段,膳房裡應該有數位宮女在裡面忙活才是,風沅芷又怎可能在有人的情況下進去下毒。
想到此,鳳貴人皺緊了眉頭——這風沅芷應是被人所陷害。
永陽公主是皇后娘娘的親生女兒,雖不知風沅芷被陷害與皇后有無關系,可皇后娘娘想必也會護著公主,所以鳳貴人尋思著自己該如何說這件事情為好。
皇帝蹙眉,道:“鳳貴人,你說說看,你落水,是不是因為被風沅芷推下去的?”
鳳貴人頓了頓,說道:“回皇上的話,臣妾落水,並非是風沅芷所推,那時臣妾見公主落了水,便急急忙忙跑了過去,因為救公主心切,一時過於慌亂,才不小心掉下去罷了,臣妾落水與風沅芷並無任何關系。”
風沅芷聞言,心中一顫,微微抬起眸來,臉上露出了些許感激的神色。
“哦?”
皇帝訝然:“你竟然不是被風沅芷推下去的。”
鳳貴人微微頷首道:“確實如此。”
話落許久,鳳貴人抬起膚如白雪的手,按了按太陽穴,假裝頭暈到似乎有些站不穩。
皇帝見狀,說道:“鳳貴人,你身子還弱,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鳳貴人微微揚起嘴角,福身道:“那臣妾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