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雪這才知道，原來都是夏錦瑟在搞鬼。

  難怪今天突然多了這麽多人，還一個個都來打包帶走的，分明就是想佔便宜。若是照此下去，真的所有百姓都聞風而來，就算是大皇子府加上相府，再多米糧也不夠啊！
  “夏錦瑟，你夠狠！”夏如雪陰沉沉丟下一句話，卻不得不趕緊壓下心頭的怒火。

  她現在扮演的可是宅心仁厚的大善人大皇子妃，是來做好事不求回報的，若是她一副冷冰冰嫌惡的樣子被人看見了，豈不是什麽辛苦都白費了？
  再是心不甘情不願，夏如雪也要將這場戲演下去。

  為了壓下百姓們的怨聲，夏如雪和趙氏不得不讓人趕緊去準備吃食，又忙著安撫眾人。說既然大家都來了，自然不會讓大家空手而回，稍等一會，肯定會讓大家滿意的。

  “沒想到大家這麽熱情，也是我們主子沒預料的。大家稍微等等，包子饅頭都是新鮮出爐的，總要等一會。大家放心，每人最少可以領一個饅頭一個包子，每人都有份。”

  大皇子府的管家和相府的管家扯著嗓子安撫眾人，喉嚨都快冒煙了，總算勉強讓眾人安靜下來，耐心的等著。

  聞訊而來的人越來越多，隊伍排出了三裡開外，一眼望不到頭。

  可做戲就要做全套，已經這樣了，夏如雪和趙氏只能忍著繼續。

  好在眾人得了免費的吃食，都不吝嗇幾句好聽的話，大說特說大皇子好，大皇子妃仁善，連帶相府都恭維了一番，總算聽得夏如雪和趙氏舒坦了不少。

  可眾人一說，第二天還來，兩人心頭一凜，又開始忐忑了。

  正當兩人在一旁合計時，夏錦瑟施施然走了過來，笑道：“二妹妹，母親，你們在算一天要花費多少嗎？不用忙了，我早就幫你們算過了！”

  追雲笑嘻嘻的道：“大皇子妃，大夫人，按照今天一千人來算，加上各項開支成本，最少要花三百兩銀子。明天如果一千五百人，那得要四百兩，後天兩千人，得花五百兩……整個月下來，七七八八，五六萬兩銀子差不多夠了！”

  夏如雪和趙氏聽得心頭一跳，五六萬兩……大皇子為這施粥，隻準備了五千兩，她們還得省著用呢。哪知道平白多了這麽多人，竟然要花十倍的銀子？

  就算是花錢買名聲，這麽多也不劃算啊！
  “你這死丫頭，不但不幫你二妹妹，還故意搗亂，你安的什麽心！”趙氏衝著夏錦瑟壓低了聲音怒罵，若非周圍這麽多人，她早動手收拾這臭丫頭了。

  “你們愛做戲，自己做就是，可若要惹到我頭上，我可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夏錦瑟冷冷盯著趙氏，眼神一瞥，落在夏如雪身上：“二妹妹，我本不與你為難，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好歹，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夏如雪眸子一縮，咬牙道：“夏錦瑟，你別以為自己攀上了九王爺……”

  話還沒說完，忽然前面有老百姓的聲音響起：“大皇子妃，夏相夫人，多謝你們的善心了。小老兒領了四個包子，可算是能夠回去讓孩子們開開葷，真是謝謝你們了。”

  聽著這感謝的聲音，趙氏臉色頓時變得如沐春風：“哎，老人家，不客氣，這是應該的。我們大皇子妃就是善心，大皇子也是宅心仁厚，為大家做點小事是應該的。”

  夏錦瑟狡黠的一勾唇，立即揚聲道：“諸位都聽見了嗎，大皇子妃和夏相夫人說了，明天后天還會準備更多的包子饅頭，請大家相互轉告，都來免費領取，可不要錯過了。”

  人群中頓時響起一陣熱烈的歡呼聲，趙氏和夏如雪卻盯著夏錦瑟，恨恨不已，話都說不出來。

  該死，居然又被她算計了！
  這臭丫頭還真會挑時候，她們還不能否認，真是憋屈。

  收拾的這對母女無話可說，忙的不可開交，都沒空理會夏錦瑟了，她才吩咐了同安堂的夥計好生看著藥桶，不要發錯了，注意安全等，然後離開了現場。

  一路上人山人海，全是來排隊領免費吃食的，夏錦瑟她們還費了些勁才擠出去。

  追雲看的好笑，小聲道：“這下可有好戲看了，大夫人和大皇子妃有苦說不出，只能看著白花花的銀子花出去，心疼的緊呢。”

  射月笑道：“可不是！大皇子已經公開說了，要施粥一個月，若是半途而廢，這打臉的事他們好意思嗎？傳出去名聲沒掙到，反而更臭了。”

  且不說趙氏傍晚回來，當即在夏延修面前告了夏錦瑟一狀，夏錦瑟早就有心理準備，根本不搭理。就連夏延修派人叫她去問話，她也顧做有事，根本不理不睬。

  第三天，第四天，果然施粥現場的人越來越多。

  就算不用夏錦瑟再費心，一眾得了好處的百姓們也主動宣傳，拖家帶口的跑來領包子饅頭。反正每家每戶都有老人小孩，就算年輕人出去勞作了，可這些老人小孩都來排隊，至少家裡的一頓吃食是夠了。

  一傳十十傳百，趕來排隊的人多不勝數。

  最終不得不出動京兆府的衙役維持秩序，好在眾人真的是來領免費吃食的，只要能得到，多等一會也沒什麽。

  才到第七天，夏如雪和趙氏一算帳，五千兩銀子已經花光了！
  藍景澄根本不願意多加銀子，讓夏如雪自己看著辦，夏如雪給趙氏說了，可二人都拿不出更多的銀子，就算去找夏延修也落了個空。

  名聲落在大皇子身上，夏延修怎麽會願意幫忙出錢，自己隻喝點殘羹剩飯？
  這種蠢事他才不會做！
  不得已，夏如雪和趙氏只能拿出自己的體己銀子，還變賣了一些首飾，湊集了點銀子繼續，但每天的免費吃食供應量無論如何是達不到最初了。

  人都是這樣，貪心不足，縱然一開始是免費得到，後來若是沒了或者少了，就會心生不滿。眾百姓原本一開始可以領四個包子，後來越來越少，隻得一碗稀粥，當即就鬧開了。

  那些貧民鬧得更凶！他們不但沒包子饅頭，隻一碗稀粥是要餓肚子的，這大皇子和大皇子妃說了做善事，就這麽消遣他們的嗎？

  幾千百姓加上貧民們鬧開了，推翻了粥桶，連維持秩序的地痞流氓甚至京兆府的衙役也壓製不住了。一個個大喊著大皇子假仁假義，說謊騙人的，大皇子妃也是裝出仁善的樣子，其實是為了博善名，根本就不是為了老百姓著想。

  這下城東徹底鬧開了，無數人推推搡搡，大聲喝罵，衙役們根本攔不住，還有不滿的人群自發帶頭，跑到大皇子府和左相府門口鬧事，要求給一個說法的。

  大皇子府和左相府被圍堵的人山人海，進不去也出不來，連門都不敢開。

  藍景澄大怒，狠狠的給了夏如雪幾耳光，說她連這種小事也辦不好。趙氏也沒好過，夏延修痛罵她其蠢如豬，為什麽要不阻攔夏如雪挑釁夏錦瑟？
  明知道這丫頭不好惹，每次都要去惹她，現在鬧出事來，倒霉的還不是自己！

  最終，這事鬧的元慶帝都知道了，五城兵馬司緊急出動大批人手，直接鎮壓，這才驅散了人群。整整大半天，一眾不滿鬧事的百姓才知道了厲害，在兵馬司的威勢下不得不老實，一個個灰溜溜的散去了。

  事情終於結束，大皇子府的施粥善舉不但沒有得到效果，反而引發了亂子，鬧得不可收場，被一眾官員豪門私下嘲笑一番，茶余飯後又添一笑柄。

  都說大皇子犯事後，不但沒有悔過，反而自作聰明，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也有人說，全怪大皇子娶錯了正妃，不是來旺他，而是來克他的。

  藍景澄聽到這傳言，又將夏如雪狠狠的打了一頓。

  “當初本皇子見你是夏相嫡女，也有幾分才貌，這才多看了你幾眼。哪知道……”藍景澄面色鐵青，手持著鞭子，凌空一甩發出啪的破空聲，惡狠狠道：“你竟然其蠢如豬，跟你那個娘一樣，都是蠢婦，一次次壞本皇子的好事！”

  “娶了你這樣的女人，本皇子真是倒八輩子的霉！”說完，他手中的鞭子對準了夏如雪，狠狠的打在她嬌嫩的背上。

  一道道血痕出現，夏如雪痛的慘叫一聲：“大皇子，不要……妾身知錯了……”

  她苦苦求饒，可根本換不來藍景澄的絲毫憐憫。一想到自己的大計全部都被藍北辰和夏錦瑟破壞，可他又對付不了這兩人，眼前這女人是夏錦瑟的妹妹，他的全部怒火就發泄在了她身上。

  “賤人，賤人！你一次次壞本皇子的好事，本皇子不狠狠教訓你，你就不會長記性！”

  “讓你去拖住夏錦瑟，讓她無暇分心，你倒好，直接壞了本皇子的大事！你這種女人，不打真是難消本皇子心頭之恨！”

  內室之中，一聲聲慘叫求饒響起，男人的怒罵聲毫不停歇，整整一個時辰，聽到外面的丫頭下人不寒而栗，連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好可怕，大皇子又生氣了，也不知道大皇子妃能活多久？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

  同安堂也恢復了往常的秩序，一眾太醫終於安心下來。

  夏錦瑟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家裡，偶爾從後門溜出去，去同安堂看看，或者去晉王府跟藍北辰說說話。一直到施粥的風波徹底淡去，她也才恢復了之前的正常進出。

  夏延修連罵夏錦瑟也懶得了，不是不想罵，而是罵不過，也不敢教訓。

  連他都覺得，這次是夏如雪和趙氏自找的，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去挑釁夏錦瑟？何況同安堂是她最在意的，還是給皇上掙錢，鬧翻了那丫頭豈肯善罷甘休？

  可夏延修問了趙氏，為何夏如雪要這樣做，趙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正在這時，有下人來報：“老爺，夫人，大皇子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