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錦瑟心頭一凜，難道害死娘親的人是蘇氏？
  她怕自己在哥哥夏君平處查到了什麽，這才對哥哥下手？
  想了想，夏錦瑟並沒說什麽，隻讓射月將這下人看好了，第二天找個人牙子賣出去。

  她暫時不想驚動夏延修和趙氏他們，也沒打算去找蘇氏對證，因為不管是不是蘇氏，她都不會承認。一個墨竹軒的下人，還指證不到蘇氏頭上，反而打草驚蛇了。

  夜色如墨，一燈如豆，房間裡又安靜下來。

  夏君平經歷了生死，仿佛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夏錦瑟看了他半響，他也一直沉默，夏錦瑟歎息一聲，仿佛很失望，轉身帶著木香等人離開了。

  “妹……”夏君平終於喊出一個字，卻細弱蚊蠅，眼看著夏錦瑟的背影已經沒入黑暗中，他到了嘴邊的話又消失在唇邊。

  終於，院子裡什麽聲音都沒了，夏君平懊惱的錘了一把輪椅扶手，神情無比糾結。

  第二日，夏錦瑟晨起，洗漱吃完飯後，才找木香和姚姑姑來問。

  “小姐，你問蘇姨娘的事？”

  姚姑姑一聽夏錦瑟的話，也沒多想，就道：“蘇姨娘是大夫人進門後，第二年被老爺納進來的，比大夫人還小五歲呢。她娘家是布商，頗有資產，進門之後對大夫人很是討好，五個月後就生下了二少爺。”

  說到後面，她臉上有些不屑之色：“若不是當初她懷了老爺的孩子，哪可能嫁入相府呢？即便是妾，她一個商戶之女，也是高攀了。”

  對於夏延修的花邊新聞，如何和蘇氏勾搭上的，夏錦瑟沒有半毛錢興趣。

  這個朝代，男人都以三妻四妾作為身份能力的象征，只要有本事的男人，養得起，娶十七八個的都有，更別說夏延修身為左相，除去她娘之外只有三個女人，算是很少的了。

  夏錦瑟隻想，如果真是蘇氏要害夏君平，那也有理由。

  蘇氏的兒子夏光宗只是庶子，如果她哥哥夏君平不出事，蘇氏的兒子一輩子都出不了頭。最多長大後分點家產，當個豪門家的少爺，吃穿不愁也就是了。再好點，弄個小官職當當，那就到了頭。

  可如果夏君平廢了，夏光宗就是夏延修唯一的希望！
  “我不在家的這幾年裡，蘇姨娘可有什麽異常？”夏錦瑟又問。

  姚姑姑想了想，搖頭道：“沒有，蘇姨娘一直很安分，不爭不搶，甚至連老爺偶爾去她的院子，她也找借口將老爺推去大夫人那裡。所以這些年，蘇姨娘一直和大夫人相安無事。”

  她剛說完，木香像是想起了什麽：“小姐，說起不同尋常，奴婢覺得蘇姨娘還真有一點。”

  “是什麽？”夏錦瑟連忙問。

  木香認真道：“奴婢進府也有這麽多年了，從來沒見過蘇姨娘在家裡看病，就算她頭痛腦熱什麽的，都是帶著丫頭一起，去外面的藥鋪找大夫看病。為這事，老爺還說過蘇姨娘幾次，但她就是不聽。”

  夏錦瑟奇了：“難道家裡沒用慣的大夫？”

  她知道，一般大戶人家，都有習慣用的知名大夫，家裡人有了什麽病痛，都讓下人直接去請。甚至有些有錢人，家裡直接養了個大夫，隻給自己府上的家眷和下人看病。

  木香道：“有啊，就是上次大夫人帶來給小姐治傷的那位孫大夫。孫大夫醫術高明，老爺和大夫人都很信任他，可蘇姨娘從來也沒讓孫大夫給她瞧病，寧願自己親自跑一趟，也要出門去看病。”

  這還真有些奇怪了，難道蘇氏借故出門？

  又或者，她不敢讓孫大夫給她看病？
  不了解則以，一問起來，蘇氏的問題果然很多，但夏錦瑟也不會忘了另一點，蘇氏一直是依附趙氏的！誰知道要害夏君平的人是不是趙氏，只是借了蘇氏的手來做？

  “那姚姑姑，有關沈姨娘，你又知道多少？”

  既然問起了頭，夏錦瑟就想都了解一下，這個沈氏實在太神秘，她回家都兩月了，至今未見，難不成沈氏從來不出院子？

  提起沈氏，姚姑姑臉色更怪了：“這個沈姨娘，是蘇氏養胎的時候，老爺納回來的。”

  一聽這話，夏錦瑟就有些諷刺了，感情她這個爹還真是風流，一刻都閑不住呢。自己有老婆有小妾都還不夠，幾個月就又納了一個。

  “這個沈姨娘，是老爺在青樓認識的。”

  姚姑姑道：“她本來是醉仙樓的頭牌花魁，還是個清官人，當年紅極一時，卻被老爺……呃，然後就被老爺贖身了。可她卻沒蘇姨娘的好運氣，孩子四個月的時候，因為貪嘴吃多了螃蟹，結果腹瀉一場，孩子都弄沒了。”

  木香點點頭，有幾分可憐的樣子：“是啊，後來沈姨娘傷了身子，再也懷不了孩子了。她大受打擊，連老爺也不見，大吵大鬧像個瘋子一樣，還差點殺了一個伺候她的婢女。所以老爺就將沈姨娘關在了丁香苑，不許人去看她，也不許她出來。”

  難怪夏錦瑟沒見過沈氏，也沒人主動提起她，竟然是這樣。

  “沈姨娘身子一向很差嗎？”她多問了一句。

  “也不是啊。”

  姚姑姑搖頭道：“之前剛進門的時候，沈姨娘能吃能睡，她長相好，又能說會道，雖然是青樓出身，但伺候她的丫頭下人還都挺尊敬她。只是後來孩子沒了，再也懷不上，沈姨娘就徹底變了，性情大改，現在丁香苑都沒幾個人會去。”

  說完，她也有些感慨。

  好好的一個孩子，說沒了就沒了，是個當母親的都受不了。

  夏錦瑟聽著，細細的咀嚼這些情況，心裡卻有幾分猜測。

  根據她的醫學知識，如果沈氏剛懷孕時身體很好，就算吃些寒涼的螃蟹，也不至於造成流產，頂多腹瀉。可孩子因此而沒了，這就不一定是螃蟹造成的了，有可能是有人趁機讓沈氏吃了別的落胎藥。

  這個人，究竟是趙氏還是蘇氏呢？

  “唉，其實沈姨娘也不是最傷心的，最傷心的應該是夫人才對。”

  姚姑姑仿佛想起了往事，一下子難過起來：“那時候，小姐剛被送去老太爺那裡半年，夫人身邊只有大少爺，可大少爺畢竟是男子，很多話夫人沒法說，只能憋在心裡。”

  “明面上，大家都覺得夫人大度，可誰知道，背地裡夫人哭過多少次？”

  提起故去的夫人謝氏，木香也情緒低落。

  “縱然老爺納了大夫人進門，後來又有了蘇姨娘和沈姨娘，但夫人從來不說什麽。”

  木香道：“有一次，夫人還讓奴婢去看望沈姨娘，關心她肚裡的孩子。可沈姨娘後來孩子沒了，還罵夫人害了她的孩子，又說大夫人和蘇姨娘都見不得她好，假惺惺……”

  一個花心的男人，害了四個女人！
  夏錦瑟從來對夏延修這個爹不喜，知道他的風流韻事後更覺得惡心。如果他隻娶娘親一個女人，她娘親也不會死，她哥哥也不會殘廢，她也不會出意外！

  夏延修是罪魁禍首，但害她的人，夏錦瑟也絕對不會放過。

  既然蘇氏冒出頭，那她就從蘇氏查起。

  ……

  因為墨竹軒發生的事，夏錦瑟故意去找了夏延修，說她去探望哥哥，正好發現墨竹軒的兩個下人丫頭在偷東西，她教訓了一頓，將兩人發賣了。

  “女兒擅自做主，父親不會責怪吧？”夏錦瑟問道。

  雖然夏君平頹廢這麽多年，但畢竟是嫡長子，夏延修還是有幾分親情。他當即叫來趙氏，責問她怎麽回事。

  趙氏有些不自然，分辯道：“老爺，君平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自從他出事之後，性子就變了。我找了很多人照顧他，伺候他，可都被他趕了出來，久而久之……”

  “不管如何，相府的下人竟然敢偷東西，就是管教不嚴。你是當家主母，就要處理好府中一切事情，不然傳出去了被人笑話。”夏延修板著臉道，趙氏訕訕，只能應了。

  為了表示自己對這個嫡子還是很關心的，趙氏當即讓林管家重新挑了幾個下人去墨竹軒，四個丫頭、四個下人，保證將夏君平照顧的妥妥當當。

  看著趙氏當著夏延修的面表現，夏錦瑟也不在意，眸光一轉，說道：“父親，還有件事，女兒想給你說。我看望哥哥的時候，順便幫他檢查了一下身體，哥哥雖然腿斷了，但其實……”

  夏延修心頭一跳，仿佛聽出了她的意思，當即追問：“其實什麽？”

  “哥哥的腿傷有可能治好。”

  “什麽！”

  這下，夏延修意外又驚喜，卻不敢相信：“錦瑟，你說的當真？”

  夏錦瑟點頭，微微一笑：“女兒怎麽敢欺騙父親？我檢查過哥哥的腿傷，雖然有些嚴重，但只要用特殊的方法和藥物治療，哥哥是能夠站起來的。就算恢復不到最好的狀態，但行走做事會和常人差不多。”

  見他們有些不相信，夏錦瑟補了一句：“女兒的醫術可是跟著軍醫學的，邊關常年小戰不斷，很多將士斷腿斷骨，女兒不知道治好多少。連皇上的傷女兒都沒問題，何況是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