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不服氣，本公子雖然不會唱，但念一詞，你也明白自己差在哪裡了。”夏錦瑟一勾唇，輕吟出來。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裡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翹著折扇，一副搖頭晃腦的紈絝公子模樣，夏錦瑟剛念完，不僅僅是碧玉、珍珠，就連藍北辰都眼神一閃，目光落在她身上。

  這首詞，堪稱絕妙，是她作的？
  “天涯何處無芳草……”

  “多情卻被無情惱……”

  碧玉念叨著，眼神忽的癡了，仿佛陷入了什麽情緒之中。

  她呆立原地，默不作聲，唇卻顫動著，半天不語。其余的女子也有些呆了，她們雖然不如碧玉那般擅長唱曲，但也是學過的，哪裡不懂這首詞的驚豔絕妙？

  比起剛才碧玉唱的，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難怪公子聽不進奴家的曲子，奴家心服口服。”好半天，碧玉才回過神來，眼眸裡已經泛著了一圈紅暈，仿佛是要哭了，她衝著夏錦瑟盈盈一拜：“公子之詞，乃大家風范，碧玉甘拜下風。”

  珍珠等人沒有說話，都低著頭，之前她們還當這公子是個繡花枕頭，哪知……人家隨便說幾句，都比得上她們苦練幾年。

  “公子，奴家有個不情之請。”

  忽然，碧玉抬起頭來，壯著膽子道：“剛才公子念的這首詞，能不能送給奴家……不、不，賣給奴家也好？奴家很喜歡，求公子割愛。”

  “你要買？”夏錦瑟驚訝了，還有人出錢買詞的。

  “奴家很喜歡，願意出兩百兩，買公子這首詞。”碧玉很篤定，她從來沒聽過這首詞，定然是新作，如果她能夠將這首詞譜上曲，再唱出來，指不定下次能夠爭一爭花魁之名。

  夏錦瑟卻對兩百兩沒興趣，如今她百萬身家，哪裡還在乎幾百兩？

  更何況，她可沒有剽竊古人作品，還賣出去的習慣。

  “那，五百兩可好？”

  “一千兩都不行，本公子的詞是不賣的，不用再說了。”夏錦瑟不解釋，直接拒絕。

  碧玉一臉失望，只能訕訕退下。

  “還有誰要來嗎？”夏錦瑟又捏著銀票晃了，都沒看到什麽眼前一亮的，不好玩啊。

  藍北辰全程沒說話，隻饒有興趣的看著夏錦瑟。

  以前他隻當夏錦瑟會醫術，現在又發現了她另一面，居然還會作詞？又或者，她身上還有別的他沒有發現的本事？
  銀票的誘惑，讓珍珠等人很快振作了起來。

  “奴家跳一支舞給公子看可好？”珍珠衝著夏錦瑟莞爾一笑，容顏醉人，仿佛百花盛放。

  “跳得好，本公子這一千兩就是你的了。”夏錦瑟點頭。

  長袖一甩，珍珠在雅間正中跳了起來。

  身段柔軟，舞步熟練，隨著她跳舞之時，另一名叫夕照的還吹著洞簫給她應和，蕭聲悠揚，舞姿翩然，珍珠使出了渾身解數。可夏錦瑟看著，面無表情。

  她隨意看著，卻發現了什麽，輕輕一嗅。

  又是剛才那股異香，從珍珠身上傳了過來。夏錦瑟對味道極其敏感，特別是這種從來沒聞過的味道，之前在碧玉身上聞過，現在珍珠身上又有，她不由得心頭一動。

  腦子裡忽然閃過什麽，夏錦瑟眼神一凜，飛快的又平和了。

  “不用跳了，沒什麽意思。”她直接道。

  “公子……”珍珠幾乎要哭了。

  “你想說，你跳的很好對吧？平時看你跳舞的人，多半也大加稱讚，你就真以為自己跳得好了。可在本公子看來，你這舞不過是熟練罷了，這才跳的中規中矩。要說這支舞的精髓靈魂，你怕是半點不懂。”

  夏錦瑟想起了前世，她看過的一場表演：“真正跳得好的舞，人曲合一，本公子以前有幸見過一支舞，雀之靈，那跳舞的大師仿佛化身了一隻鳥，那場面，堪稱百鳥朝鳳，讓人能感受到一種唯美的意境，只能意會，不可言傳……”

  可惜，她這一生怕是再沒機會見到如此驚豔的舞蹈了。

  她揮揮手，珍珠也不敢分辯，失望的下去了。

  余下，夏錦瑟又問了夕照和青梔，兩人也沒了最初的落落大方，顯然被他打擊了，不敢再獻醜。

  “看來，本公子這一千兩你們是無福消受了……”

  正說著，夏錦瑟目光順著窗外一掃，對面二樓的雅座裡，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那裡，和人推杯換盞，她看的驚訝，還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神。

  夏延修，他怎麽也在探春樓裡？

  好在，夏錦瑟發現了夏延修，他卻沒看到夏錦瑟，而且他的位置在二樓，只要不刻意，根本看不到她。夏錦瑟一個念頭冒出來，她這渣爹，莫非是來探春樓尋開心的？

  “怎麽了？”藍北辰發現了她的異樣，問道。

  夏錦瑟努努嘴，藍北辰順勢看過去，忍不住一笑：“巧了。”

  “放心，本王在，他不敢拿你怎樣，再說，他根本沒發現，你慌什麽？”藍北辰像是在安慰她，給她寬心。

  夏錦瑟才不擔心呢，只是她在探春樓見到自己父親，實在驚訝。夏延修都一把年紀，四十好幾了吧，居然還有心情逛這種地方，莫非他威武不減當年？
  若是被趙氏知道了，肯定氣死！
  一個惡作劇就冒了出來，夏錦瑟衝著碧玉等人道：“都過來，看見了嗎，那邊……”

  碧玉等五女規規矩矩的過來，也看到了夏錦瑟指的那一座，珍珠最快，微微驚訝就道：“那不是左相大人嗎？”

  “認識就好，本公子現在給你們一個任務，誰能完成，就來本公子這裡領一千兩銀票。”

  “什麽任務？”五女頓時欣喜起來。

  “夏相大人雖是風流倜儻，卻已經久不入煙花之地。若你們誰有本事，能在他臉上蓋個唇印，擦不掉那種，這一千兩就是誰的。若是能讓他在探春樓留宿一夜，不管用什麽方法，本公子再加一千兩！”

  夏錦瑟晃了晃銀票，道：“但不能讓他知道是本公子請客，不然，呵呵……”

  “這還不簡單！”眾女輕松下來。

  這種任務，對於她們來說再簡單不過了，身為探春樓最紅的十個姑娘之一，她們一般都不會賣身，除非有客人奉上千金，還要她們樂意，才會偶爾春宵一度。

  如今分文不收，夏相再是老成持重，只怕也抵不住她們的魅力。

  眨眼間，五女嬉笑起來，又恢復了往日的自信，被老鴇帶著，去準備攻略夏延修了。

  雅間裡安靜下來，藍北辰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調侃道：“你竟然請你爹……這個？該不會是，想讓他家宅不寧？”

  這男人還真聰明呢，什麽都瞞不過。

  “如果他自己不來，我也設計不到他了，對吧？既然他以此為樂，還笑的那麽開心，我幹嘛不幫他一把？二樓的姑娘哪有三樓的好，只怕他應該感謝我才是。”

  夏錦瑟撇撇嘴，隻想看結果，若是碧玉她們真的能完成任務，夏延修第二天臉上頂著個唇印回去，趙氏該如何表情？
  只怕會大吵一架吧？

  既然夏延修這麽風流，年紀一把了還色心不減，那她這個做女兒的，當然應該孝順一次，索性再幫他娶一房小妾得了！若是有機會，興許她還能多個弟弟呢。

  看惡心不死趙氏母女！
  看著窗外對面雅座的動靜，不一會兒，那老鴇已經帶著幾位紅姑娘過去了。

  夏延修和對面的官員似乎很驚喜，激動地直接站了起來，過了一會才坐下。很快，黛兒就坐到了夏延修身旁，刻意迎合下，兩人推杯換盞起來，碧玉在一旁翩翩起舞，夏延修看的目不轉睛。

  “老不羞！”夏錦瑟嘀咕一句，一臉厭惡。

  結果幾乎可以預見了，她沒了再看的心思，招呼藍北辰離開這裡。

  結了帳，藍北辰留下銀票，放在那老鴇處，若有成功，自己去拿賞，但若是失敗，也沒人敢貪他的銀子，這點不用擔心。

  出了探春樓，幾人返回百珍樓，直到回到五樓，夏錦瑟都沒怎麽說話。

  “怎麽了，心情不好？”藍北辰隻當夏錦瑟見自己父親逛青樓，才不開心。

  “不是，我是在想一件事。”

  一路上，夏錦瑟都在回味剛才聞到的那股異香，離開探春樓後，鼻尖那記憶仿佛更清楚了。猶如星星之火，直接點燃了她內心深處的記憶。

  “藍北辰，有關追魂樓的檔案，你手上還有沒？”夏錦瑟問道。

  她要找一些答案，才能印證心裡的想法，現在只是猜測，沒有隨便說出來。

  藍北辰眼神一動，碎星已經明白了，很快離開，過了一會，抱了一疊資料過來。

  有關追魂樓的案子，藍北辰一直在跟，雖然已經報上朝廷，看似結案了，但只有少部分心腹才知道，追魂樓一日沒有根除，這案子就永遠結不了。

  放在百珍樓的資料只有一部分，但也夠夏錦瑟看了。

  她一邊翻閱，一邊默記數據，整整半個時辰過去了，她才道：“追魂樓最讓人忌憚的，是他們神出鬼沒的暗殺手段，所以才有這麽多人遇難，上次你一共抓到了多少殺手？”

  “出動的人手不少，但隻抓到了狼魂殺手十七名，虎魂五名，至於龍魂……”

  藍北辰語氣難得有些低沉：“一個都沒有。”

  夏錦瑟眼睛一亮：“這就對了！或許一開始，我們就陷入了一個誤區，才找錯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