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意忽然愣住了,瞪大了眼睛雙唇微啟,好半天發不出一個字。
“怎麽了?”
“大司命確定?全都滅了?”
“對啊!”紅妝滿不在乎的點了點頭,“不過也不是一定要滅的,如果他們要加入我清水司,我肯定也就不殺他們了啊!”
這麽一說,小意自然就明白了。
真是,現在大司命總是話不直接說,非得威脅著來,好像是獵豹一樣,享受的是狩獵的過程,而不是結果。
“大司命,這些小門派實力不足,若是在這樣威逼利誘,恐怕即便來了,也是人心不齊,一盤散沙,不好控制。”
“蒼蠅再小也是肉啊!”紅妝撇了撇嘴,“齊不齊的,是我說了算,又不是他們說了算。我連這群烏合之眾都解決不了,當什麽大司命?給江湖還立什麽規矩?”
“好吧,大司命你開心就好。”小意有些無奈,當然,無奈的原因並不是紅妝現在毫無同情心的這種強盜行為,而是對於紅妝的這種強盜行為,自己居然沒有任何想要拒絕的意思,甚至覺得,非常有趣。
“那剩下的門派呢?”
“剩下的啊.”紅妝眯起了眼睛,喃喃的開了口,“剩下的都有底子,若是聯合起來,不一定打得過呢.”
果然,小意就知道紅妝不是要放棄的意思,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的確,這幾年這些門派都長進不少,逐個突破到有機會,但若是逼急了,恐怕他們會聯手,那時便棘手了。”
“這樣的話.”紅妝歪著頭想了想,“對了,今天是不是傳出消息了?三個月後武林大會?”
“是。”
“那好辦了,都是小事!”紅妝忽然又露出了神神秘秘的表情,“現在還真有個大事要你去做!”
“什麽大事?”
“去把無淚給我找回來!”紅妝皺著眉頭開了口,“我讓她乾點活,她就這麽磨磨唧唧的!我都等了好久了!”
“啊?哈哈哈!”小意忍不住笑著點了點頭,“想來,大司命可是又給無淚出了什麽難題?”
“沒有啦!就是小活而已嘛!”紅妝撅了噘嘴,“你快去快去!趕緊找回來,我好回去睡了!”
“好。我現在就去。”小意微笑著重新提起來了自己的燈籠,移步出了清水殿。
第二日一大早,紅妝就叫來了龍英,上次自己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這次,才真的認認真真的問起來了虛古的事情。
在龍英含恨的眼睛裡,紅妝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忽然就想起來了書裡的古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當然,紅妝很快就打消了對這句話的認同感,畢竟,自己也是女人。
紅妝聽著,在龍英第一次見虛古的時候,虛古是如何的有勇有謀意氣風發,是如何的不會武功卻以傲視群雄的氣勢騎著馬立於陣前。
這樣很容易引起一個要強的女子的好感,紅妝當然知道,一個一直所向披靡的女子,自然會心悅於一個同樣不畏生死的勇者。
雖然會有打不過的挫敗和滅國滅族的血海深仇,但這又恰恰證明了,那個蓋世英雄的強大。
這種東西,現在紅妝明白的已經異常透徹了,實在的沒耐心再聽龍英繼續講下去了。
“然後呢?”紅妝忍不住打斷到。
“然後我就答應了涅華國的招安。”龍英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閃躲,似乎是在害怕紅妝不能體會她那時的心情,“如果我不答應,就會死。如果我死了,那我為數不多的逃出的那些族人,恐怕也活不了了。”
紅妝喝了口茶點了點頭示意著龍英繼續往下說。為了保護族人是一回事,心屬了虛古又是另一回事。這兩個是可以並存的,紅妝心下了然,又不禁在心裡為送竹歎了口氣。
這個小姑娘,紅妝總以為她會一直像小時候那樣,有不如意就會來找自己,所以送竹一直不找紅妝,紅妝總以為送竹現在過得很好。
可是,現在看來,送竹不止是嫁了個虛偽的薄情寡義之人,還有個窩心至極的眼中釘。
都怪自己,紅妝有些懊惱,要是早早就開始留意送竹,恐怕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知道送竹回來,又看見龍英,會不會有什麽不開心。
“後來,我就成了涅華國的將軍。”龍英繼續講著,“後來,在虛古和涅華國的小公主和親後,皇上又讓我嫁入了天機閣。我明知道這是他們的朝廷算計,不過是想要用虛古拉攏我,還想溫婉的用虛古控制住我手裡的兵力。”
“不錯,恐怕郭浮會還有想要分權製衡的意思,怎麽,朝廷上有人和虛古平起平坐嗎?”紅妝不經意的問到。
“是的,可是我當時明知道這些,卻還是毅然決然的同意了這樁婚事,在那年冬日的夜裡嫁進了天機閣。”
紅妝不禁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女人永遠都是女人,哪怕她再強,再厲害再無所畏懼,她也終究是個女人。
紅妝此時對龍英的怒其不爭其實是非常有底氣的,紅妝自己明白,若是撫雲已有妻子,自己即便再愛,也要先殺了那個正妻再嫁過去做正妻。不殺了撫雲,已經是摯愛的最低底線了。
“這麽多年,我做的唯一一件對不起虛古的事,就是偷偷召集了我裕馳族族人,僅此而已。我甚至可以不要復國,我隻想要我的族人好好的。”
“可以理解。”紅妝點了點頭,龍英這種精神,紅妝並沒有。不過紅妝曾經從天閑眼睛裡看見過,此時自然也能體會出個大概。
“這麽多年,我一直陪著他,我什麽都以他為主,我以為就這樣,終有一天他會被我打動。”龍英眼中忽然閃過一絲落寞,“可虛古眼裡,只有那個蕪漠國的小公主。即便是後來她死了,虛古寧願整日對著那個替代票,也不願意多看我一眼。”
哦?看來這個虛古對送竹還是不錯的。最起碼用心還是比較純粹的。
不過說實話,能這樣無視一個女子熾熱的情感這麽多年,紅妝很清楚,這是一個絕對理性又薄情的人,才能做出來的事。
這種人,若不是自私到極致,便是心裡,有更重要的事。虛古心裡最重要的事當然不會是送竹,紅妝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如果最重要的事是送竹,那虛古根本不會答應這場毫無感情的親事。
這就說明,想來,虛古最重要的就是涅華國了。唉,紅妝不禁又在心裡為送竹歎了口氣。為國為家從來都不是放在一起說的,送竹這些年過得是什麽樣水深火熱的日子,紅妝已經能夠想象到了。
“沒想到!最後,他選擇了保護那個女子!”龍英的眼中變成了怨恨,那是入骨的,當時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
“他明明可以提前告訴我!可是他沒有!他在救我和就那個女子中,選了那個女子!”龍英喘了口氣,“他可以不這樣做,他可以再想想別的辦法!可是他還是選擇了這樣釜底抽薪!”
“所以,你是因為虛古,才會被如此陷害?”紅妝大概能明白了,看來這個虛古果然不是個簡單的人,能有這樣的心機這樣的底氣,能屈能伸有無情,果然是成大事之人。
“不僅僅是陷害!他明知道我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武藝!因為他,我被卸了雙腳的踝骨!完完整整!刀子劃在我肉裡時,我竟然還在擔心,他有沒有受刑!”
“你不是”紅妝指了指龍英的腳腕,卻又欲言又止。畢竟已經收了裕馳族,再問人家的機密,的確是顯得有些貪得無厭了。
“這是我裕馳族的秘術,只是能接回斷骨,卻不代表著不會痛,反而,接骨之時比斷骨還要痛千倍萬倍,即便是接好,也不能再像從前那般了。”
“哦?會怎麽樣?”紅妝好奇的問到。
“陰天下雨會劇痛難忍,其他的,除了不能多站還劇烈的活動外,其他的影響倒也只是痛而已,忍忍倒也沒什麽。只是.”
“只是,這些疼痛,無一不是你的摯愛帶給你的。這些所有的傷,皆是為他,無一例外。”紅妝的眸子忽然黯淡了下來。
忽然,覺得有些有趣。自己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裡對別人的情感評頭論足,可自己呢?難道不是如此嗎?
所有的傷,所有的痛,心裡的身上的,又有哪個不是為了撫雲呢?
果然,撫雲比藏蘼花可怕的多,要了一條命,失去了記憶,還是沒能解了他的毒。
“想殺了他,是不是?”紅妝抬起了眼眸,對上了龍英此時出神了的眼睛。
那時答應過龍英,紅妝還記得。
“是!”話音中充滿了堅定和毅然決然的勇氣,“大司命,你真的會幫我嗎?”
“如果你不後悔的話。”紅妝漫不經心的歪頭看著龍英,“也希望,別再他徹底離開了以後,你再後悔。”
“我永遠不會後悔。”
唉.紅妝再一次歎了一口氣。她不知道該怎樣給龍英解釋。
或許,只有她自己親自經歷過,才會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