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活白骨的夫人當年可是虹傾族鼎鼎有名的女將軍,後來不知怎麽回事,便和神醫活白骨在一起了,當時還成了一段佳話。
可是後來,活白骨不知怎麽回事,又重新出了江湖,據說是要找尋他夫人的下落,這一找,便是這麽多年。
獨孤清當時四處遊玩,恰巧聽說了活白骨之事,遂許諾能幫活白骨找到他的夫人,這才將他騙回了終欽門為撫雲治病。
最開始,獨孤清估計撫雲的江湖地位還不穩,怕旁人看出端倪,還特意將活白骨安置在了神農室裝模作樣。直到撫雲做了武林盟主,才光明正大的將活白骨和百花夭接回了仙逸谷。
“小娃兒,你真當老夫如此心狠,會放任你一個人流落在這裡不管?”活白骨有些不耐煩的問道,語氣大不如前。
“會。”撫雲淡淡道,“你陪我死在這,怎麽找你夫人?”
活白骨一時語塞,“你們,不是到現在也沒找到我夫人的下落?”
“沒有找到你夫人的下落,你還願意受我們要挾?為什麽?”
打從一開始,活白骨便知曉這終欽門的兄弟裡聰明異於旁人,這次卻是第一次發現,撫雲不僅聰明,而且難纏的一面。
思忖良久,活白骨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沒了辦法,道出了實話來。
“小娃兒,你該早猜到了,老夫本不是什麽活白骨。”
這句話,不算出人意料。撫雲只是暗暗計算,若這個假的活白骨醫術尚能如此,那麽真的活白骨,醫術會到如何境地?
“那天,是個大雪天,那時啊,老夫也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子。雪太大,都要將老夫埋了,那個時候啊,是師娘救了我,賞了我口飯吃。”
那一天的確是難得的嚴寒,活白骨左右不過八九歲,而他口中的師娘,也不過十二三歲。
活白骨萬萬也沒有想到,將他從大雪中拉出的那個黃毛丫頭,一點也沒有女孩子該有的溫柔,手下極重。不僅如此,還著了一身的男裝,扛著他走進了風雪中一家顫顫巍巍的,看起來好像不多時便會散架的客棧。
“老板!兩壺燒刀子!再來兩碗素面,一碟醬牛肉!“活白骨的小師娘喊著,當然,那是還不是活白骨的師娘,“別他娘的拿條 子肉出來忽悠人,錢管夠!”
一連串的話竹筒倒豆子般出口,活白骨聽得雲裡霧裡,一點都不明白。
這時,那讓活白骨雲裡霧裡的始作俑者才介紹起來了自己,“哎,小家夥,你叫什麽?”
“旁人常說,問別人之前,要自己先回答,這樣才算有禮數。”活白骨小心翼翼的答著。
那人哈哈一笑,拍了拍桌子道,“你便叫我,叫我阿獨吧!可以說了吧,你叫什麽?”
“我沒有名字。”活白骨答著。
“喂!小家夥,你這可不厚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的連句實話都沒有?”
活白骨這才委屈起來,他本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小乞丐。每天連饅頭都撿不到,更別提會考慮名字這種沒什麽大用的東西了。
今日迷失在風雪中,街上旁的小乞丐騙了他,說這頭有人在施饅頭。
活白骨來了,半天也沒瞧見,便一直往裡走,這才迷了路,堵在風雪中出不去了。
阿獨一聽,立馬流露出了一種神色,那不是活白骨想象中的憐憫,而是,不懷好意。
當乞丐這麽多年,這點眼色還是有的,活白骨知道,遇見這種神情,管它三七二十一,先跑了才是正道。
可是,剛一扭頭,便又被阿獨按回了桌前。
“外面的暴風雪,夜裡怕是牛都能卷上天的,你朝那雪裡巴拉巴拉,下頭可都是活生生凍死的人,做了冰疙瘩給你墊腳的。怎麽?小爺辛辛苦苦給你扛回來,你要現在出去送死?這麽急著投胎?”
這話聽得活白骨渾身上下一個激靈,再沒了跑的打算。隻想著,橫豎都是一死,在屋裡也比做冰疙瘩給人墊腳的強些。
只是,阿獨卻並沒對活白骨做什麽,只是啃著手裡油乎乎的醬肘子給活白骨講著那所謂的道上的規矩。
在阿獨的講述下,活白骨知道了,這家店是一家黑店。
這燒刀子,便是烈酒。寒冷的冰雪天,最是暖身子的。有時在暴風雪中行走,有了這麽一壺燒刀子,便還能再撐個一兩日的。不過這酒品嘗喝起了,卻是有些過了頭的。
而所謂條 子肉,便是那些老板應付官差和旁人的肉,多半不是什麽乾淨肉。
活白骨聽著阿獨繪聲繪色的講解,只是專心的吸溜著自己的素面。
至於燒刀子,活白骨沒碰,那些故事,活白骨也不感興趣。
這個世間,還是有口飯吃來的比較實在。活白骨不是沒聽過那些英雄豪傑才子佳人的故事,只是這些故事,活白骨始終覺得離自己太過遙遠。所以活白骨不聽,也懶得想。
酒足飯飽,阿獨要了一件上房,拉著活白骨回了房間。那個時候,活白骨還真的以為自己遇上了哪家的闊少爺,或者是哪個流落在外的小英雄,直到.
“你睡了嗎?”阿獨拍了拍活白骨的後背,小聲問道。
活白骨有些不好意思,又擔心自己身上臭,會讓阿獨嫌棄,自然是睡不踏實的。如今阿獨一叫,活白骨立馬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你沒睡啊?太好了!走!”
話音剛落,毫無征兆,活白骨便感覺到自己又被阿獨扛了起來。這次,卻是幅度大了不少,很明顯,不只是走路,這種感覺,分明是在飛!
果然,脖頸處一陣涼意,活白骨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阿獨帶著離開了那家客棧。
“這是?咱們去哪?”
“找出路啊!還能去哪?”
活白骨懵了,有些猶豫的問著,“不是說這夜裡.”
“騙你的!哈哈哈!你還真是個傻子!”阿獨笑的捂著肚子,帶著活白骨在沒過小腿的雪裡裡亂七八糟的走著。
不知走了多久,活白骨兩隻腳早就麻木了,累的實在忍不住了,這才敢開口,“我們,我們不要休息休息嗎?”
“休息?”阿獨環視了一圈四周,“現在不行,還得再走一會。”
也是後來,活白骨才知道,原來先前阿獨那些話,並不是在騙他。那雪地裡墊腳的,真的是死人凍成的冰疙瘩。而這天氣下,也是真的不能歇。
若是太陽沒出來,夜裡歇了,最大的可能,便是也變成那些冰疙瘩。阿獨之前故意說是騙活白骨的,不過是怕活白骨害怕罷了。
至於,既然阿獨知道夜裡這麽危險,為什麽還要在夜裡出來這個問題
“廢話!咱倆不逃出來,明兒一早,你付帳啊?”
“啊?”活白骨大吃一驚,“你!你沒銀子啊!可是.可是,你昨天不是說,銀子管夠嗎!”
“你是真的傻還是假的傻?”阿獨敲了敲活白骨的腦袋,“我不這麽說,難道我們倆餓死嗎?好歹現在就不用挨餓吹冷風了啊!”
活白骨有些無奈,可是聽著阿獨義正言辭的樣子,卻也沒辦法反駁,只能跟著阿獨走了下去。
不過,事情並沒有那麽太平。
到了第二日下午,活白骨和阿獨還是沒有走出這片風雪,正當阿獨為難日頭已近黃昏,今夜等太陽落山該如何安置時,那個黑店的幾個小廝追了過來。
阿獨也是真的沒想到,就這麽點銀子,店老板也值得這般大動乾戈。只可惜,卻是人家閑得慌,就這麽找上門來了。
索性,要打就打,要銀子沒有,當密密麻麻的拳腳落下的時候,活白骨隻覺得渾身疼的都要散架了一般,這才發覺,原是阿獨將自己墊在了身前。
狂風暴雨般的拳頭終於結束了。那幫黑店的人心滿意足的離開,阿獨也拍了拍衣服上的雪,將活白骨從雪地裡拉了起來。
活白骨震驚的看著面前毫無愧疚之意的阿獨,不經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已經一命嗚呼了,才會遇到這般臭不要臉的人來。
“可有傷著?”
話音忽然傳出,活白骨轉頭,只見一身著月白長袍的男子扶了扶阿獨,柔聲關懷著。
那男子的穿著打扮,便是活白骨心裡的那些貴人的穿著,這麽多年的習慣,便讓活白骨不敢抬頭看那貴人的面容,只知道那貴人氣度不凡。
“沒事!你是看他們欺負我?躲著不出來的?”阿獨的語氣卻是不太好,嚇得活白骨抖了抖,生怕阿獨會衝撞了貴人。
可是這架勢,那貴人卻絲毫沒有被衝撞了的模樣,反而與阿獨說笑著,“你當他們為何離開?況且,拳頭也沒落在你身上不是?”
活白骨這才明白,是這貴人剛剛替他們付了銀子,這才讓那幾個人離開了。
阿獨沒好氣道,“還不是因為這次救了這個廢物!你莫急!咱們走著瞧!”
嘴上說的硬,最後,阿獨卻還是老老實實跟著那貴人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