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瀾換好衣裳，稍微打扮了一下後，走出寢院，卻沒有去直接去前廳，而是先去找自己那個為她操碎心的娘。

  正好顧知夏也聽聞梁佑君已至，前去看看，走到院門口，母女倆撞了個正著。

  “你怎麽也不打扮一下？”顧知夏上下打量著女兒，無奈道。

  “我剛打扮了的，沒看我都換了盛裝麽？”楊瀾拂一拂衣袖，一本正經道。

  顧知夏險些吐血，好家夥，這臉上脂粉都沒抹，頭髮也隨意挽著，衣裳還是平日穿的那套，就是換了身乾淨的而已，隻戴了雙耳墜，連個頭飾都沒有，這也叫盛裝？

  這孩子也忒不講究了。

  “回去再換一身來，認真點對待，就算不給你娘面子，也該給梁二少爺些面子，這副鬼樣子哪是待客之道？”

  楊瀾是真不想折騰，並非不想上妝打扮，而是不願與人相親，目前為止，她隻想跟家人過著，不想再談感情，對嫁人一點興趣也無。

  但是吧，母親煞費苦心地為她安排了個這麽優秀的青年才俊過來，自己要是不依，又說不過去，歎了口氣，乖順道：“好，我聽您的就是。”

  於是乎，她又回房，叫來丫鬟，讓她們幫著再精心裝扮了一番，最後站在銅鏡前，她看著自己臉上那道疤，發現上了妝之後，反而更加醒目了，不由皺了皺眉，叫人拿來面紗蒙上，這才出門。

  回到前廳這邊，一進門就見楊炎那小子跟梁佑君談得正歡。

  “姐，你來啦？”楊炎走過來，將她往梁佑君那邊一推，笑嘻嘻道：“你們好好聊，我就不打攪了，告退！”

  楊瀾恨不得給那死小子一拳，把他的嘴打歪，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楊小姐，咱們現在就開始吧？”梁佑君說道。

  “開始？”楊瀾早已將之前的話忘得一乾二淨，一臉懵逼，“開始什麽？”

  梁佑君詫異道：“丞相夫人不是讓在下來為小姐畫丹青麽？喏，紙筆都備好了。”

  “哦，”楊瀾這才恍然記起，然後乾笑兩聲，尷尬得一批，這人不會是真以為讓他來是要畫丹青吧？
  畫丹青需要人一直坐著，少則一兩個時辰，多則三四個時辰，她哪裡受得住？
  還是算了吧。

  “這個，計劃有變，我想起還有些事要去做，所以沒那麽多的時間奉陪，公子若是無其他事，就請先回去吧，實在對不住，改日我定登門致歉。”

  先把人忽悠走了再說，至於致歉嘛，那就用不著了，反正梁家那個是非之地，她是不想去的。

  梁佑君眼底掠過一絲失落，但面上依舊保持得體的笑，頷首道：“既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擾了，先行告辭！”

  “公子慢走。”楊瀾將人送至門口，見他走遠才回後院。

  身上穿戴太繁瑣，有些不適應，她一回房就急忙卸了下來，又換上簡便的衣裙，簡單梳好發髻，然後斜靠在軟榻上喝茶吃點心。

  不一會兒，顧知夏快步走進，怒衝衝道：“叫你跟梁二少爺好好處處，你怎麽把人趕走了？”

  “我跟他又不熟，有什麽好處的？我看著他都覺得尷尬，他也渾身不自在，還不如早點走呢。”楊瀾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好像自己這麽做理所應當。

  顧知夏氣道：“那你也不該就這樣把人請走啊，顯得多沒禮數？”

  楊瀾見母親氣得脖子都紅了，也怪過意不去的，趕忙起身將人扶著坐下，一邊倒茶一邊說：“娘，您別生氣，我這麽做正是不想日後禮數不周，把人得罪了。”

  “這是怎麽說？”

  “我根本沒想跟人相親啊。”

  “你真打算一個人過一輩子啦？”顧知夏睜大眼睛，又氣又無奈，看來這孩子真是從小沒管嚴，以至於現在想怎麽樣就怎麽樣，連跟父母商量一下都不肯。

  楊瀾殷勤地給母親捏著肩，笑道：“那也不一定啊，興許以後我還能遇到與我兩情相悅，志趣相投的人呢，緣分這種事不能強求的，要知道，不是每對夫妻都能像您和爹那樣幸運，成親後相互喜歡，恩愛情深，我要是遇到個不好的人呢，那這輩子不就毀了麽。”

  “你總有那麽多的大道理。”顧知夏之前是不知道這孩子已做好這輩子不嫁人的心理準備，所以還想搶救一下，但此刻看來，這丫頭對終身大事一點不上頭，自己再怎麽忙活，只怕也是徒勞，如此，也就罷了吧。

  “娘，您以後別再操心我的事了，”顧知夏蹲下身，捏完肩，又給母親捏腿，“有空的話，還是多管管楊炎那小子，我看他越來越不像話了，居然想把我賣到梁家去，做拉攏勢力的橋梁，這種思想很危險，必須盡快扼殺。”

  顧知夏忍不住笑出聲，“炎兒跟你一樣，也是個不安分的，確實該好好管管了，不過，別以為你長大了，就可以擺脫父母的管束，只要我們還活著一天，你就一天歸我們管，明白了嗎？”

  這話讓楊瀾沒來由地鼻子一酸，熱了眼眶。

  “那敢情好啊，我就怕您和爹不管我了呢。”

  在這之後，顧知夏沒再張羅操心楊瀾的終身大事，任她自己想怎麽過就怎麽過。

  本以為這樣她也就能消停了，沒想到過了幾個月，那丫頭突然提出一個令人驚掉腦袋的請求。

  “爹，娘，我想好了，過了這個年，我就去從軍。”

  夫妻倆看著女兒，愣了半晌都沒說話。

  好嘛，那頭兒子還在鬧著要從軍，這頭女兒又來了，怎麽這倆孩子都喜歡往軍營裡跑呢？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顧知夏顯然已經不悅。

  楊瀾對動怒的母親還是有點怵的，下意識往父親那邊靠了靠，挺直胸膛道：“我說，我要去從軍。”

  “從軍？你以為自己是花木蘭呢？”

  花木蘭的故事，楊瀾小時候就聽母親講過，還真別說，從小到大，她就把木蘭當做自己的偶像來著，不過，她可不敢妄自跟花木蘭比肩，只是想在有生之年，盡量做一些有意義的事，畢竟她學了一身的好武藝，要是終年窩在家中，無所作為，豈不是浪費麽？
  “娘，我如果能像花木蘭那樣，上戰場保家衛國，難道不是件好事？到時候咱們楊家出了位女將軍，您和爹爹臉上不是也有光麽？”

  顧知夏撇嘴道：“我不太需要這種光，別的先不說，大榮也沒有招收女兵的前例啊，你進了軍營，莫非真要學木蘭女扮男裝？”

  楊瀾道：“這個好辦啊，我進宮向皇上求個情，讓他下道旨，以後開始招女兵不就成了？規矩是人定的，沒有一成不變，這個道理不是您跟我講的嗎？”

  “你……”顧知夏被女兒用自己的話堵住了嘴，只能看向身側的楊志安，希望他說句話。

  母女倆都看過來，楊志安覺得壓力有點大，這兩邊都不好惹，站在哪一邊都不是。

  “瀾兒，你要從軍，真的想好了嗎？一旦進了軍營，就得接受軍中一切規章制度，你又是個不愛守規矩的，當真能受得了麽？別到時候半途而廢，可就讓人笑話了，這畢竟不是小事，爹覺得，你還是再多考慮考慮為好。”

  他的戰術就是拖延，先把眼下這一關過了，之後母女二人該怎麽吵怎麽吵，他躲起來就是。

  “我已經想得非常清楚了，”楊瀾到父親身邊坐下，挽住他的手臂，討好道：“這兩個月來，我一直在思考這個事兒，是自己做好了決定，才來跟您和娘說的，我呆在家裡實在沒事可做，得出去做些想做的事才充實。”

  “但是吧，我又不像那些大家閨秀那樣，會琴棋書畫，會女紅刺繡，除了舞刀弄劍，其他的我都不擅長，思來想去，也就只有從軍適合我了。”

  “你就不怕吃苦？”楊志安又問。

  “我既然決定了要做這件事，就絕對能扛得住。”要說吃苦，楊瀾早些年在外遊歷之時，早已吃盡了，她想，將來再怎麽苦，應該也苦不過那些年了吧？
  聽到這話，楊志安還頗覺欣慰與自豪，他家的女兒果然與眾不同啊。

  “知夏，你看……”

  顧知夏依舊沒給好臉色，但聽了楊瀾的話後，緩過勁來，也不再像一開始那麽反對，她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女兒做事她向來沒怎麽反對過，都由她自己的意願，這次不答應，也是擔心她的安危，畢竟當了兵要上戰場，她這個當娘的，焉能不懸心？

  “我要是不同意，你又如何呢？”

  楊瀾咧嘴一笑，說：“您要是不同意，做女兒的，也只有聽從了，日後呆在府裡，天天以淚洗面吧。”

  “騙鬼呢？你能好好呆在府裡？”顧知夏一眼看穿她的伎倆，“我還不了解你麽？就算我死活不同意，你也死活會要去，根本就攔不住。”

  “您真是了解我啊，”楊瀾起了個身，笑嘻嘻地又坐到母親身旁，“娘，您就成全我吧，您放心，以我的武功，即便上了戰場，也一定能保護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