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煜此話已出,大殿中瞬間更是噤若寒蟬。
太后立於高台之上,冷冷看著身姿挺直的陸淮煜。
明陽王見形勢不對,連忙站了出來:“太后,小兒胡言,還請太后大人大量,莫與小兒計較!”
陸淮煜卻是堅認死理,皇上突然駕崩,這裡面一定有問題,若是讓那三皇子登基,這江山,豈不是成了這妖後的囊中之物?
“父親,我沒錯!太子乃是皇上親自冊封的,這新君也理應由太子擔任!”
太后冷冷盯著陸淮煜,眼底迸發出一道冷光,她正想著殺雞儆猴該選哪隻雞呢,沒想到,就有人親自送上門來了。
“來人,將這妖言惑眾的人拖下去斬了!”
如今后宮大殿基本上已經都是太后的人,這一聲令下,殿外當即有禦林軍上前,作勢就要拖陸淮煜出去。
楚王一看情形不對,連忙站了出來:“慢著!”
他走到陸淮煜身旁,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後畢恭畢敬地看向高台之上的太后。
“太后息怒,淮煜只是一時難以接受父皇薨逝,悲傷過度才會胡言亂語,請太后饒他言語之失!”
“求太后饒世子言語之失!”大殿官員,齊齊為陸淮煜求饒。
太后目光冰冷地看著這一幕,她猜得果然不錯,先帝生前便極其信任這個孩子,如今他走了,站出來第一個反對的,也是他!
這人,當然不能殺,方才一番話,不過是嚇唬嚇唬他罷了,畢竟他身後還有一個明陽王府,明陽王那個老東西,可是個不小的麻煩。
大殿裡,安靜得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半晌,太后這才抬了抬手,示意那幾個侍衛下去:“罷了罷了,念你還小,哀家隻當是童言無忌了!”
這一句話,夾槍帶棒地含著侮辱之意,陸淮煜卻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能再衝動行事了,斂聲不再開口。
“既然眾卿家沒有什麽意見那這件事就這麽定了,哀家會讓人選好登基的日子,眾卿家隻管在府中等著消息便是了。”
這一局,太后完勝!
只是眾人心知肚明,那三皇子雖有十四歲可實際上也不過是一個混混度日的皇家子弟罷了,這一國之君的重擔,哪裡是他能擔得起的?
說到底,這朝政真正的掌控者,還是那個今日在大殿之中宣告皇帝薨逝消息的女人!
皇帝駕崩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中散播開來,隨之一同的,還有三皇子不日登基的消息。
慈善宮。
太后坐在殿中的美人軟榻上,看著低頭低眉順眼的三皇子,眼底滿是強烈的控制與壓迫。
“這件事已經定了,你回府後安心等待即可,日後在這朝堂之上,你就是皇上!”
三皇子畢恭畢敬地退下。
想起今日朝堂之上陸淮煜竟一人站出反對自己,太后氣得將手中的茶盞狠狠砸了出去。
砰!
瓷器四分五裂。
“太后息怒!”殿中奴仆,齊齊跪了一地。
太后沉著臉,深眸微沉,這陸淮煜向來受到先皇的器重,日後若是左右了三皇子的決策,便是她跟前的一塊擋路石!
這次墨城除匪,又收獲了不少的民心,絕不可再讓他如此囂張下去!
既然是擋路石,除了便是!
夏嬤嬤向來是太后跟前的知心人,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她也聽說了,此時再看太后的面色,便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太后息怒,這生氣可是最為傷身的,為了一隻不懂事的畜生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
話落,她手捧一杯茶放到太后手中。
“老奴倒是聽說過民間一個有趣的故事,太后若是 有興趣,老奴說與您聽聽如何?”
太后漸漸收斂怒火,抬眸看向這老嬤嬤。
“老奴聽說這民間有一種凶悍的動物,若是強行想要收服他,必然激起他的鬥志,磕得兩敗俱傷,可若是抓住了這動物的配偶,任那動物有再厲害的本事,也使不出來了!”
夏嬤嬤的聲音輕軟,像是真的在講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太后卻是從中聽出了貓膩。
太后聽完,看向夏嬤嬤的眼神中多了 一絲讚賞:“還是你這個老東西有用處!”
不過片刻,太后眸底又犯了難處:“可是,這傷哪去抓他的配偶呢?”
夏嬤嬤動了動身子,轉身到太后背後給她慢慢地捏起了肩膀:“太后有所不知,這洛家大小姐和世子殿下在墨城的事跡如今可是傳得人盡皆知了,聽說世子還親自護送她回府,兩人還一同遊街,此次回來,又是一路相隨。再加上兩人本是未婚夫妻……”
“老奴聽說這洛大小姐在墨城可是做了不少的好事,回來時,滿城城民與官員相送,太后也該給她點賞賜!”
太后眼底閃過一絲算計,眉間的愁態舒展開來。
“來人啊!宣洛王府洛大小姐入宮領賞!”
——
“洛小姐,太后就在裡面,您進去吧!”
洛雙宜看著慈善宮壓抑而又逼迫的氣息,給自己鼓了口氣,緩緩踏進了屋子。
太后懿旨,她不能不從,可是若是想要嘉獎墨城所為,實在是沒有必要親自面見,直接派人將聖旨和禮品送到洛王府就是了。
那日朝堂上發生的事她也能猜出幾分,這個太后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今日召見她過來,恐怕是場鴻門宴!
“洛大小姐來了!”
殿內,一個奴婢稟報了一聲,洛雙宜入了殿內,一眼就看到了殿內坐著的太后。
她上前幾步,朝著太后行了一個恭恭敬敬的禮:“臣女給太后娘娘請安,願太后娘娘萬福安康!”
“這就是宜兒吧?果然是一個聰慧標志的姑娘!”
太后下了座,握著洛雙宜的手將她帶了起來。
太后一襲華服錦裝,不怒自威的氣勢一點點從身上散發而出,雖是面上含著淺淺笑意,卻依舊讓人壓迫得很。
“太后過獎,民女不過是運氣比尋常人好些罷了。”她的態度始終謙恭有禮。
“哀家讓禦膳房特意做了些點心來,想著你們這些小姑娘應該是愛吃的,來嘗嘗!”太后拉著洛雙宜在椅子上坐下,上面已經放好了幾盤精致可口的點心。
洛雙宜看著上面的點心,心思一沉,面上卻冷靜如常,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當真取了一塊點心放在嘴邊淺淺咬了一口。
“太后娘娘這兒的點心果然好吃,臣女從未吃過如此好吃的點心!”
太后拉著她,又是好一番誇獎,再閑談了許多事,最後才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洛雙宜心下一緊,知道正題這才開始。
她面上無害,天真而又可愛:“太后娘娘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聽到洛雙宜這麽問,太后的眸子閃了閃,又歎了一口氣,這次才出聲問道:“昨日朝堂上發生的事,宜兒可曾聽說?”
洛雙宜一聽這話,當即跪了下去:“臣女惶恐,這朝堂大事,其實民女一介小女子可任意打聽的!”
太后看著洛雙宜的反應,眼底閃過一絲暗色:“你不必如此緊張,不過是隨意聊聊。”
洛雙宜這才一臉受驚了般緩緩站起身來:“臣女也不過是聽說世子在朝堂上頂撞了太后娘娘,三皇子將任新君,旁的事,臣女便不知了。”
昨日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洛雙宜不可能說不知道,只是這麽一說,倒像是真的只是一個局外人了。
太后也開始有些不耐與洛雙宜兜圈子,直接開口道:“哀家直接同你明說了吧,那陸淮煜甚是讓哀家頭疼,你與他既是有婚約的,哀家也聽說他對你也是情誼頗深,哀家要你看著他!”
洛雙宜垂著眸子,眼睛一閃,果然!她就知道這老太婆沒安什麽好心!
這自古王權交替,犧牲在皇權爭鬥的人還少嗎?
她洛雙宜自認是沒有那個腦子,能夠在爾虞我詐的皇宮爭鬥中活到最後一集,所以這最機智的做法就是,置之事外!
“只要你替哀家辦了這件事,你要什麽,哀家都會給你!”太后開始拋出誘餌。
若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想必是很快就會被太后這幅慈善和藹的模樣騙了去,但是洛雙宜不蠢,這件事,她是絕對不能接下的!
必須得像個計策逃脫!
她突然面色一緊,雙手死死捂著肚子,面色痛苦地哀嚎起來:“太后娘娘,臣女今日正當葵水,身體不適,每月都得湯藥養著,今日入宮時來得及,忘記喝藥了,還容太后娘娘允許臣女回府喝藥!”
她面色十分痛苦,捂著肚子的難受姿態不像是裝出來的,太后聽到這話,卻是當即就沉下了臉色。
慈善宮裡,殿內的氣壓瞬間冷成了冰霜,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在面對太后的時候,洛雙宜還能如此若無其事地打馬虎眼。
太后冷冷看著洛雙宜,沉重的壓迫氣息近乎要讓人窒息,洛雙宜低著頭,掩去了眸中所有神色。
太后被洛雙宜這般態度氣到,死死盯著她一字一句道:“洛雙宜!哀家不是在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