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愈沉,月色清輝灑落一院,洛雙宜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喚來小雀備水沐浴。
“好累啊。”洛雙宜左右扭著酸疼的脖子,來到鋪滿玫瑰花瓣的浴桶前。玫瑰的香味蓋過了蘭草香,她褪下衣衫,赤足進了桶裡。
小雀一邊替她將散落的一頭烏發攏至桶外,一邊心疼主子道:“那位臨國公主任性不說,真是苦了小姐。”
洛雙宜捧起幾瓣花瓣,下意識地說出心聲:“興許這就是天道好輪回,蒼……”意識到自己說得不對,她當即乖乖閉了嘴,抿著唇重新組織了語言道,“嬌生慣養的小女子一個。”
原主當年,只怕也這般無二吧。
想到這裡,洛雙宜忍不住說道:“小雀,你覺不覺得這位公主的行徑像極了一個人?”
小雀怔愣了一下,想了想道:“二小姐?”
“笨蛋,是你家小姐我啊。”洛雙宜知道拿自己和嬌蠻任性的公主比,興許在小雀眼裡十分傻,不過她覺得自己說的一點不假。
畢竟以前的洛雙宜,不是什麽善茬。
小雀聽了“呸呸”兩聲:“小姐才不是那樣的人呢。公主的行為聽上去分明就像二小姐。”
洛雙宜吹走掌心的花瓣,不認同地吐了吐舌,感覺到水溫有些涼了,催促著小雀去給自己加水。
洛王府裡……
唐書來到洛雙宜屋中卻不見人,四處找尋一番,無意看到小雀從一個屋中出來,他高興地來到房門外。
禮貌地敲了三下門,門裡傳來一聲應答,“進來。”
洛雙宜把玩著濕發,以為是小雀回來了,出聲誇道:“小雀,你近來辦事越發有效率了。”
唐書進屋,越過山水丹青的屏風,一股熱氣氤氳,撲面而來。
只見紅色絹紗簾子隱約掩映之下,水氣朦朧。少女背對著自己,長而溫軟的烏發逶迤到地,雪白的肩頭上還沾著一兩片玫瑰。
他一時入怔,聽到洛雙宜問話回過神來,驚慌之下轉身,“砰”地一聲,衣架倒地,突如其來的聲響打亂了原有的安靜。
洛雙宜聞聲轉頭,正要嗔小雀一句,見是誤闖進來的唐書,微微訝異的睜大了眸,臉色漲紅,來不及責怪,就聽門外傳來丫鬟們說話的聲音。
她眸底的羞色瞬間被慌亂代替,著急地看了眼四周,指著不遠處放衣物的櫃子,示意唐書藏進去。
唐書頭一次見洛雙宜這副緊張模樣,心裡歡喜,也不在乎自己是如何尊貴的身份,委身躲進了櫃子裡。
小雀推開門,拎著水桶快步進來,見到躺在地上掛浴巾的衣架,語氣微急:“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方才跑進來一隻夜貓,撞倒了衣架,嚇了我一跳。”洛雙宜拍拍胸脯,還算淡定地解釋道。見進來一屋子丫鬟,她擺了擺手,打發了丫鬟們出去,讓小雀留下來給她加完熱水後,一並將小雀也趕了出去。
松了一口氣,洛雙宜起身撿起一旁的衣物三兩下胡亂穿好,打開了櫃子。
唐書微蹲著身子,低著腦袋藏在櫃子裡,身形高大的一個大男人擠在一個小櫃子裡,倒著實委屈了他幾分。
不過,洛雙宜心裡對他亂闖不大高興,鎖著眉頭背過身去。
唐書出來,解釋道:“我發誓,我非有意。”
“我知道,但你以後不能再隨隨便便的亂闖了。方才若是被小雀他們看見,我的清譽就沒了。”她臉色微紅地道。
唐書的目光微灼:“我娶你便是了。”
“胡說什麽呢。”洛雙宜不依,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翹,她大方地打量著唐書,“說吧,你這次登堂入室,又是為了什麽?若是不能給我個滿意的答覆,呵。”
心領她眸中神色,唐書知曉是玩笑話,從懷裡掏出一個香囊:“前幾日聽說你身子不適,我就尋了個藥草香囊,想著給你送來。”
他說著,將香囊放到洛雙宜手心,觸及到她溫熱的掌心,唐書快速地收回了手。
再看她濕發漉漉,臉頰微粉,松松垮垮的衣衫隱約露出纖細凸出的鎖骨,對上她濕潤黑亮的眼睛,方才闖進浴室時第一眼見到的畫面驀地出現在腦海裡,他的心如有火在炙烤,匆忙告辭離去。
見唐書別扭地離開,洛雙宜捏了捏手中的東西,忍不住笑出了聲。
把香囊放在鼻邊嗅了嗅,洛雙宜聞到了薄荷和羅勒的味道,這兩種香草都有安神助眠讓人放松心情的效用,握著香囊,她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裹著披風,洛雙宜高興地回房,握著香囊睡覺,一夜好眠。
桃林深處,琴音嫋嫋,引著洛雙宜好奇地前去探尋,她走至桃林深處,落英繽紛,只見一白色衣角從眼前一閃而過。
“人呢?你出來。”洛雙宜喊著,隻聞絕妙琴音,卻終不見人影。
畫面一轉,她居然到了男子懷裡,男子白衣似仙,輕握著她的手撫了一曲鳳求凰,奇怪的是,她並不抗拒,甚至覺得男子的懷抱莫名讓人心安,讓人忍不住想要緊緊和他相擁。
而她真的那麽做了,雙手攀附上男子的脖子,微仰著下巴就要湊上去。
有一道熟悉的聲音著急地喊道:“洛雙宜,你在做什麽,快停下!你喜歡的人是唐書,你怎麽可以親別人呢。”
對啊!她反應過來,抬眼努力地打量男子面容,卻始終看不清楚男子的臉,皺著眉頭,她不再亂動,男子摟著她的腰忽然低頭吻了下來。
洛雙宜費力地想掙開男子,右手慌亂間從男子腰間扯下來一個香囊,定睛一看,正是唐書贈予她的香囊。
她欣喜地彎唇,眼見著男子的臉緩緩變成了唐書那張儒雅的俊臉,眸中寵溺之色看得她渾身發軟,見他再度靠近,洛雙宜享受地閉上眼睛。
眼睛剛剛閉上,洛雙宜就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她被小雀推搡著從睡夢中醒來。
小雀道:“小姐,您夢到什麽了?笑得好可怕哦。”
洛雙宜想到夢裡的場景,腦袋暈沉,她慵懶地看了一眼小雀,拉長字音道:“你擾了我的夢。”
“奴婢知錯,只是外面催得緊,公主來了。”小雀弱弱地道。
“謝鈺煖,她來做什麽?”洛雙宜有種“大事不妙”的預感。
“說是不識京中路線,讓您帶她四處遊玩。”小雀如實答道。
洛雙宜聞言翻身而起,想到上次睡過了頭被她陰陽怪氣地訓斥了一番,連忙吩咐小雀快速替自己洗漱更衣。
“公主來了多久了?”洛雙宜一邊戴耳環一邊問。
小雀細心地替她梳著頭髮:“約莫半炷香時間有余了,老夫人替您先拖著呢。”
洛雙宜拎著裙擺起身,朝門外衝去。
趕到宴客的大廳外,洛雙宜停下來整理了一下儀容,待氣兒喘勻了,才邁腳進了大廳。
依禮給祖母請過安,洛雙宜施施然地向謝鈺煖行了一禮:“公主久等了。”
謝鈺煖緊蹙的眉頭,已經體現了她的極度不耐煩:“你膽子還真不小,三番兩次讓本宮等你,若是本宮在太后面前說上兩句貴國的待客之道,只怕你難逃受罰,哼。”
“聽聞貴國素來講究以禮待人以和為貴,公主大人大量,不會跟我這個小女子計較吧?”洛雙宜眼神無辜,對謝鈺煖眨了眨眼。
謝鈺煖冷哼一聲,知道她在給自己挖坑,卻也只能順著她的話往下走了:“看表現吧。本宮想領略一眼貴國風光,你前面帶路吧。”
“是。”洛雙宜自然是不敢推辭,但也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公主不是嫌棄我是庶出嗎?今日怎麽想起讓我帶路?”
“哼,本公主讓你帶路,是你的榮幸。再者,那個洛櫻雪的為人,更讓人作嘔。與其選她來惡心本宮,本公主還不如挑個勉強能看的。”謝鈺煖嬌蠻地道。
一旁的老夫人聽了,面色如土,沒想到區區一個異國公主,居然敢當著她的面如此詆毀她的孫女。
“公主身份高貴,不如老身另擇一人為公主帶路?”老夫人主動開口道,一雙看似滄桑的眸中滿是精明。
謝鈺煖皺了皺眉頭,她之所以找洛雙宜是有原因的,揚了揚眉:“不必了,就她吧。”
洛雙宜悄悄示意自己的祖母寬心,不過是盛氣凌人了些,這些她不介意,雖說這個公主事多,但俗話說兵來將擋,她還不信這個公主能把她怎麽樣。
出了王府大門,洛雙宜問道:“不知公主可有想去的地方,若是沒有,我便自作主張了。”
謝鈺煖猶豫了一瞬:“走吧。”
洛雙宜道:“公主聽過說書嗎?”
謝鈺煖冷哼一聲,有些生硬地道:“沒有。”暗暗覺得洛雙宜會嘲笑自己,她先出聲解釋道,“每個國家都會盛行不同的東西,有什麽了不起的。你聽說過月牙琴嗎?你肯定不知道。”
洛雙宜並無嘲笑她的意思,見她如此敏感,便不再多說。
和謝鈺煖走了小半條街,洛雙宜看到迎面走來身著綠裳的女子,她心中欣喜,很快,曲婉清也看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