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遊帶著蘇櫻雪,來到了皇上元祁的寢殿,寢殿裡依舊點著熏香,以防皇上元祁突然蘇醒,傷了別人,也傷了他自己。
蘇櫻雪從走進寢殿時,她的眉頭便一直緊皺,一刻也沒有舒展過。
看見房間裡正在給元祁診脈的胡月明,蘇櫻雪語氣不善地冷冷下著逐客令道:
“胡太醫,你的主子喚你回去,趕緊走吧!”
胡月明一聽,急忙誠惶誠恐地跪倒在地,裝著糊塗地說道:
“娘娘在說什麽?老臣怎麽聽不明白,皇上便是老臣的主子,如今皇上身患重疾,誰又能喚老臣回去呢?”
蘇櫻雪閉著眼睛,用鼻子嗅了嗅空氣中彌漫著的香味,眼睛瞬間睜開,如琥珀般晶瑩剔透的眼眸,利劍般直射胡月明,冷冷說道:
“沉香、棧香,雞舌香、檀香、麝香、藿香等等如此多的香料,份量很足,足可以讓一個人昏睡一整天的了,時間日久,必會讓人五髒俱損,雲遊他或許不知道,你做為太醫,怎麽會不知?。”
胡月明看著蘇櫻雪陰冷的目光,渾身冷颼颼的,可聽蘇櫻雪如此一說,他卻長長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本來他以為蘇櫻雪知道了他與沐凌蝶的關系,可聽蘇櫻雪說,才知道原來淑妃蘇櫻雪是因為熏香的事,誤會他了,他急忙解釋著:
“娘娘明察,此事許是娘娘誤會老臣了,這事雲大人也是知道的,我們也是逼不得已啊!這皇上身患蠱毒,一旦蘇醒,常常瘋癲,控制不住自己,六親不認,殺人如麻。故而雲大人和老臣商量,為皇上點了熏香。這也是皇上自己的意思。”
“雲遊可是如此?”
蘇櫻雪如星辰般的眼睛轉頭射向雲遊,沉聲詢問著。
雲遊唉聲歎氣,微微額首,算是同意太醫胡月明的說辭。
蘇櫻雪回過頭看向床榻,向元祁走近,此時元祁安靜地躺在錦塌上,褪去一身華衣錦服,沒有往日不可一世的帝王之姿,按理說本該是絕美的男子。
可此時的元祁卻雙眼緊閉,精致的臉龐蒼白而毫無血色,眼眶明顯帶著浮腫,面色憔悴,明顯氣血不足。
整個人都瘦的皮包骨頭了,胡子拉碴,好像老了好幾歲,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
看著眼前的元祁,蘇櫻雪的心中竟然沒有了恨意,還多了一絲心痛。
“他這個樣子多久了?”
聲音沙啞地詢問著,蘇櫻雪臉上明顯有著不舍。
“他中毒的時間,恐怕在卑職離開皇宮,前往邊塞時,但發瘋的時間,應該是在半個月之前,好在卑職趕到,曾短暫喚醒過皇上,讓他恢復片刻神志。皇上忍著疼痛,趕去城門口,阻止了將軍府被屠殺,只是皇上知道自己撐不了太久,便沒有追查起因,匆匆趕了回來,剛剛回到“龍宵殿。”皇上的瘋病便又犯了,是皇上自己憑借強大的意志力,說他不想殺人,不想做一個瘋子,他想一直昏睡,所以命卑職打暈於他,只可惜皇上昏迷只是短暫的,待醒後又開始弑殺,無奈卑職便才與胡太醫商量,給皇上點了熏香。”
雲遊眼神清澈,毫不隱瞞地指了指皇上元祁,有些無奈地說道。
而一旁的胡月明,點頭如攪蒜般的附和著。
聽雲遊說完,蘇櫻雪的心有了動容,心想,難怪那天在馬車上,元祁的眉頭一陣緊鎖,像是忍受著某種痛苦,當時她還以為是錯覺,如聽雲遊這一說,才知道元祁竟然是忍著病痛而去,這倒讓蘇櫻雪始料不及,看來元祁也不全然是一個糊塗的皇帝。
蘇櫻雪如此想著,用手撫平元祁緊鎖的眉頭,探向元祁的脈搏,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元祁脈搏並無異樣,不過當想到自己的脈搏時,蘇櫻雪釋懷了。
“雲大人,借你的寶劍一用。”
蘇櫻雪放下元祁的手臂,向雲遊吩咐著。
“好。”
雲遊想也沒想,便拔出劍,將劍柄遞到了蘇櫻雪的手裡。
只見蘇櫻雪拿起雲遊的劍,用劍尖劃向元祁的手臂,接著一股黑色的血跡,便順著元祁的手臂滴落在地。
“此毒藏在皮膚內,若不劃破皮膚,根本看不出來,這也是皇上成了這個樣子的原因。本宮猜想,他以前也一定找過太醫看過,可診斷結果都是脈搏正常,皇上並不大礙之類的話語,延誤了病情,導致蠱蟲在體內吸食人的鮮血後滋長。至於血液的顏色,應該是毒蠱蟲在血液中排出的毒素,所以他的血液帶毒,任何人碰到都會中毒,只是或輕或重而已。”
蘇櫻雪濃密的睫毛下的眼睛,亮如星辰,自信滿滿地說著。
因為蘇櫻雪便曾因為元祁中毒,至今依舊沒有全解。
雲遊與胡月明對視了一眼,因為擔心有庸醫為了大額賞賜,而蒙混其中。雲遊讓胡月明將皇上元祁身上所有傷口包扎,從外觀看,看不出元祁中毒。
想讓那些太醫,還有江湖大夫,通過診脈查出元祁的病症,這樣,才能知道誰是庸醫,誰真的有本事。
只是除了薑廣真,沒有任何人看出元祁的病症。
讓雲遊十分失望,同時也將薑廣真看成皇上元祁的救命稻草。
可薑廣真死了之後,雲遊再次失去了希望,可如今見蘇櫻雪一下子便找到了皇上的病因,而且說的如此詳盡,便又燃起了希望般,急忙詢問著:
“娘娘,居然對此蠱毒如此了解,可能解了此毒?”
“此毒在皇上體內,已經隱藏了很久了,毒已經侵入肺腑,滲透在骨血裡了,若想救治很難。”
蘇櫻雪說到這裡,垂眸抿唇,心思百轉,漂亮的眼眸,越過雲遊直射向雲遊身後的胡月明故意詢問道:
“胡太醫快快請起,本宮聽說胡太醫與薑太醫皆對皇上的病情十分了解,便由你說說吧!可有解決之法?”
胡月明謝過蘇櫻雪後,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用衣袖拭了拭額頭的冷汗,說道:
“皇上所中之毒,乃是古真族的毒蠱蟲之毒,要想解此毒,除非引出體內蠱毒蟲。只是此毒蟲認主,一旦在一個人體內定居,那便隻習慣這一個人的味道,老臣聽薑廣真說過,除非用至親之人的鮮血,方能引出毒蠱蟲。只可惜皇上並沒有子嗣。”
蘇櫻雪點了點頭,這件事,雲遊已經跟她報備過了,看來胡月明沒有說謊,也不能完全算是沐凌蝶的人。
而胡月明被蘇櫻雪盯的渾身發毛,仿佛能夠洞察一切般。
“對了,胡太醫,你先退下吧!本宮與雲大人來的時候,見到過珍妃娘娘,珍妃娘娘眼下生病了,她托本宮喚胡太醫過去,既然胡太醫醫術高明,便過去瞧瞧吧!”
“這……。”
盡管胡太醫不太相信蘇櫻雪的話,但人家明顯地下著逐客令。
胡月明無奈只能拱手說道:
“是。臣告退。”
看著胡月明離去的背影,蘇櫻雪回歸視線說道:
“沐凌蝶指名讓他前來服侍,這說明他是沐凌蝶的人,本宮便瞧他不順眼,只能讓他先行離開。”
蘇櫻雪清澈如水的眼瞳裡,宛如一輪皎潔的月光般顧盼生輝,自信滿滿地說著。
“卑職一切聽娘娘的安排。”
雲遊急忙畢恭畢敬地行禮說道。
沐凌蝶環顧了一下四周,“雲遊,趕緊將熏香丟出去,將所有窗戶打開,你們這是打算要了他的命啊!”
蘇櫻雪嚴肅的表情,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厲聲呵斥,並吩咐著。
“可這……”
雲遊剛想說,這萬一讓皇上醒來,後果不堪設想,可當他想到蘇櫻雪對皇上元祁的病情分析的如此透切,又自信滿滿地樣子,便住了嘴,一切按蘇櫻雪的吩咐去辦了。
待雲遊打開了所有窗戶,蘇櫻雪幫元祁拉了拉身上的錦被,說道:
“雲遊幫本宮做幾件事情。”
“什麽事?請娘娘吩咐。”
雲遊嚴肅地站立著,緊盯蘇櫻雪好看的眼睛說道。
“第一,貴妃劉芯最近不見了蹤跡,你派人幫本宮找找她,兵荒馬亂,她一個女人在外面不安全。”
找不到劉芯,心底善良的蘇櫻雪,內心始終不安,便提到。
雲遊先是一愣,片刻之後,一拍腦袋說道:
“瞧卑職這腦袋,簡直就是榆木疙瘩,貴妃娘娘在卑職老宅,很安全,她托卑職給娘娘帶句話,說她對不起娘娘,她誤會娘娘了,娘娘救了她,她卻恩將仇報,差點害死娘娘,她很自責。可卑職一忙,竟然給忘記了。”
“什麽?竟有此事?”
蘇櫻雪怎麽也沒有想到,貴妃劉芯竟然會在雲遊的手上,如此也好,雲遊正直,貴妃劉芯應無大礙。
想到這裡,蘇櫻雪歎了一口氣說道:
“她倒也是一個可憐之人,進宮這麽久了,竟然還是處子之身,難怪她會如此恨本宮。之可惜她不知道,本宮與她一樣,都是皇上連碰都懶得碰的女人。只是本宮的清白,是為了氣逍遙王,被皇上破了身,如今卻留了一個種,終究還要還給他。而她的清白,便宜了歹人,至今沒有人為她尋找凶手,宮中的人包括皇上在內,卻都以為她水性楊花,在冷宮勾搭野男人導致的失身。咳!”
“咳!”
雲遊咳嗽一聲,聽蘇櫻雪肆無忌憚的在他面前說處子之身之類的話,雲遊臉色微紅,有些尷尬,咳嗽一聲,接著說道:
“娘娘,我放心,若皇上大難不死,卑職一定幫娘娘美言,告訴皇上,娘娘付出的一切,皇上感念娘娘的這份心,必會再寵幸娘娘的,到時候再生個一兒半女,娘娘的地位便穩固如山了。”
雲遊見蘇櫻雪悲傷,急忙安慰道。
“不,本宮心已死,不希望他感謝本宮,本宮要你答應本宮,永遠不要提本宮的好,本宮想離開,離開這個肮髒的地方。”
蘇櫻雪眼中一抹晶瑩浮現,她很認真地說著。
“咳!”
雲遊再次尷尬地咳嗽一聲,每個人都想要榮獲聖寵,這怎麽想著離開?雲遊不想持續這個話題便拱手詢問道:
“娘娘還有何吩咐?”
蘇櫻雪清澈如水的眼瞳裡,宛如一輪皎潔的月光般顧盼生輝,抬頭看向雲遊說道:
“這第二件事嘛?”
說道這裡,蘇櫻雪向雲遊招了招手,雲遊急忙湊近,蘇櫻雪與之耳語了一番,雲遊驚訝地詢問著:
“娘娘打算放丞相劉昊瑜出來?這萬一皇上他……”
雲遊沒有說完,向床榻上看了一眼,有些擔憂。
蘇櫻雪卻恬靜地說著:
“沒關系,皇上醒來,若是怪罪,你便將責任全都推到本宮頭上好了,通過薑太醫被殺之事可以看出,京城不太平。皇上昏迷多日,必會引起小人的為非作歹,丞相劉昊瑜有很強的號召力,可以將京城的事情,安排的妥妥的。”
“娘娘,難道不怕他有異心?”
雲遊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妥,擔憂地說道。
蘇櫻雪搖了搖手指頭說道:
“所以本宮讓你以皇上之命,接丞相劉昊瑜的家眷出城,便說貴妃娘娘要見她們。”
“可一旦丞相出來之後,所有的事情便都真相大白了,他必然知道了貴妃劉芯被皇上打入冷宮的事,也必然知道劉芯在冷宮被人玷汙之事,他還會為我們所用嗎?”
“會的,因為他的家眷都在我們手上,是忠是奸很快便會知曉。下一個便是逍遙王的,要想天下太平,便要上下一心”。
蘇櫻雪遙望遠處悠悠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