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發覺,第一日的時候,容嬪娘娘顯是對我沒什麽善意。她雖未直言,可幫腔搓火這事兒,她也沒少做!可是……不知怎的,容嬪娘娘就像忽然換了個人似的!待我又親切又熱絡!你可別說,你一點都沒察覺?”
韓溪蕊才不信,容嬪娘娘那麽明顯的前後態度差,朱端那雙鷹眼會沒有瞧出來!
“那……你以為呢?”朱端放下茶盞,似笑非笑的看著韓溪蕊。
韓溪蕊不滿的翻了個白眼,“我若知道,還問你做什麽!我這不就是想不通,才問你的嗎!”
“你都想不通,我就更想不通了!不是說,女人心,海底針嗎?姨母怎麽想的,我哪裡知道呀!”
朱端嘴上雖然說著不知道,可他面上的那個神情,分明寫的就是,我知道,可我就是不告訴你!
“愛說不說!哼!你不說,我還不稀罕聽呢!”韓溪蕊其實可想聽了,可是,他又不肯服軟。
“我確是知道個中因由,只是,你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說問就問,我便要老老實實的回答,豈不是太沒面子了!我若告訴你,可有什麽好處?”
“我都說了,我沒銀子!”
韓溪蕊的吝嗇和摳門,可算是讓朱端大開眼界了!上一回,朱端問她要禮物,她倒好,一分錢不花,說了一堆吉利話!
這次朱端剛提到有沒有好處,韓溪蕊馬上便驚覺的捂緊了荷包。
“你可真真是掉到錢眼兒裡去了!放心,不要你的銀子!你就不能想點別的?”朱端極具暗示性的看著韓溪蕊。
“別的?別的不也得用銀子買呀!這跟要銀子有什麽區別!”韓溪蕊感覺,這一次她成功的躲過了朱端給她挖的坑,心裡還有點小小的竊喜!
“小丫頭呀!你說說你!哎……我不要你的銀子,也不要你花銀子,這總成了吧?我說你就不能把心思從銀子上挪開嗎?”
“噢,你早這麽說,我不就放心了嗎!哎,嚇我一跳!好了好了,咱們不說銀子,說點別的吧!”韓溪蕊一聽不用費銀子了,心情立馬舒暢了。
“哎!算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給我編個扇子墜,要雙聯同心結打的絡子!怎麽樣?”
“什麽?什麽結?我長這麽大,除了打死結,什麽都不會!”韓溪蕊一臉的茫然,別說親手做了,她就連聽都沒聽過!
“呸呸呸,童言無忌,瞎說什麽呢!那叫雙聯同心結,但凡名門閨秀,這些都只是尋常的女工活計,你竟然沒聽過?”
“就是沒聽過,怎麽了?我不好這些零零碎碎的小女兒玩意兒!”韓溪蕊把脖子一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不會不要緊,簡單的很,你只要肯學,便是編的再不成樣子,再歪歪扭扭、再難看,我也不嫌棄!怎麽,成交嗎?”
韓溪蕊想了想,不就編個繩結嘛,想來總不會比背書難,於是便點頭應下了。
“嗯,那就一言為定嘍!不過,醜話可是要說在前面的,咱們這可是貨到消息到!放心,姨母那邊的事,還不著忙。”
既然朱端都這麽說了,那韓溪蕊也就放下心來。總歸看朱端的反應和語氣,容嬪娘娘的怪異舉動,不會是要害她就對了。
過兒晌午,皇上飲下了最後一副湯劑,整個人看上去便已然精神不少,也可以扶著劉全的手,在後殿的空地走上一會兒了。
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皇上這一回,可真是應了這句話。
過了晌午,皇上稍稍用了些粥水,便又躺下歇息了,韓溪蕊也被張院判那隻老狐狸,恭恭敬敬的請到了太醫院,一眾禦醫圍著她這麽個黃毛小丫頭,問長問短,態度簡直不要太好!
皇上的聖旨已然擬好,雖然尚未宣讀,但這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一樣,早已飛遍了宮內每一個角落。
這些禦醫之前對韓溪蕊都做了什麽,他們一個個的,可是心知肚明!
眼下,韓溪蕊這個小丫頭儼然成了皇上面前最炙手可熱之人,他們就算不巴結逢迎,好歹也得讓這個小姑奶奶手下留情,放過他們才是!
韓溪蕊記得朱端的話,她與這些禦醫既無利益衝突,又無深仇大恨,只要他們不針對她,她自然也不會非得逼得這些小老頭。給她跪地求饒不可。
所以,韓溪蕊態度隨和,人也不矯情,無論這些禦醫問怎麽,她都一一回答。
而且,她還裝著十分謙遜的模樣,明明知道的事情,也還是會裝作不懂,給這些老人家一個台階下。
皇上這一醒來,宮內之前籠罩的陰霾也跟著消散開來。
剩下給皇上調理龍體的事宜,也該交手給太醫院,不然的話,韓溪蕊一人大包大攬,那豈不是真的搶了人家的飯碗。
就在韓溪蕊以為,一切事情都在穩步進行中的時候,一個意外的消息,讓她陡然驚覺,她這次,只怕還沒有救到人,就已經害到人了!
可是,這個被韓溪蕊,在無意當中害了的人究竟是誰呢?
一天之後,皇上同時頒下兩道聖旨,這第一道,自然是韓溪蕊遠赴金陵一事。
話說,韓溪蕊在接到聖旨的時候,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撰寫聖旨的人,用詞措辭,陳述事件,簡直讓她佩服的五體投地!
之前,韓溪蕊在推敲,她編的這個故事的時候,想著跟皇上回話,一句一句的會不會有哪裡不合適。
畢竟,皇上都是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鬼知道哪一句話說錯了,就連腦袋都沒了!
所以,在整個計劃中,韓溪蕊費力最多之處,便是如何在皇上面前將這個故事說全、說圓、說的入情入理又不作假!
試想,韓溪蕊只需向皇上一人講這樣一個故事,便已經是費盡心思了!這個撰寫聖旨的之人,需要向滿朝文武和全天下百姓解釋這個故事,那得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
關鍵是,皇上對韓溪蕊此行,可謂是鼎力相助,天恩浩蕩!隻這一點,朝堂上那些烏眼雞,便一個個的鉚足勁兒等著找茬!
看看人家這位撰寫聖旨的措辭,不僅將整件事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字裡行間全是對皇上的歌功頌德,最後,得出結論,唯有聖明天子,才得天神相助!
如此一來,韓溪蕊反倒顯得沒有那麽重要了,她就是個神童而已,跟皇上這個萬古明君相比,啥也不是!
如今,帝都城內的大街小巷,全都在談論這件事,自然,韓溪蕊人雖還未回到郡王府,可整個府邸已然歡騰的不成樣子!
得虧韓溪蕊只是個丫頭,他若是個男子,怕是韓震現在出門都得橫著走了!
可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伴隨著韓溪蕊這道聖旨一並頒下來,還有一道叱旨!而接收這道叱旨的不是別人,正是二皇子,也就是現在的肅王朱苛!
韓溪蕊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怔怔的緩了緩一會兒,這才是一頭霧水的問出了心裡面的疑惑。
“這事與肅王有何乾系?他遠在肅州,皇上為何一醒來便要叱責他?”
韓溪蕊知道,肅王定然達不到造反那麽嚴重的地步,不然的話,就不會只是一道叱旨這麽簡單了!
沒錯,這個消息,又是朱端說給韓溪蕊知曉得。
“這事兒……哎,倒也怪不得你,只能說二皇兄不走運,早不上折子,晚不上不折子,偏偏就趕在父皇暈厥前兩日,上了一份請安的折子!”
“藩王向皇上請安,這個……不也是尋常之事嗎?親生父子,一脈相連,難不成,肅王這些年來,從未給皇上請過安?”
“不是,你可知,當年二皇兄為何會被父皇送去肅州就藩?”朱端隱晦的問了韓溪蕊一句。
見韓溪蕊點了點頭後,朱端才繼續說道,“那你就該知道,二皇兄已經有將近十年沒有見過德妃娘娘了!前陣子,宮外的庵堂傳來消息,說是德妃娘娘的身子忽然有些不大好,讓宮內差個禦醫去給瞧一瞧。這個消息,不知怎的,就傳到了二皇兄的耳朵裡……然後,二皇兄就連夜六百裡加急,向父皇呈交了一道請安的折子。大抵說的就是離京數載,如今甚是想念父皇和德妃娘娘,想讓父皇開恩,準他回京拜見君父和母親!”
韓溪蕊聽朱端說完這些前因之後,終於恍然大悟!都說事有湊巧,這也太巧了吧?
“所以……皇上原本是真的心軟了,想要同意肅王所求,準他回京省親的是吧?結果……哎!這……這事兒也是真的寸了!那現下呢?”
韓溪蕊還有什麽想不明白的,定然是皇上這邊剛動了惻隱之心,韓溪蕊的藥粉緊跟著就發做了!
好死不死的,就那麽巧,正印證了當初司天監對肅王朱苛的那份批言!
韓溪蕊從來不信這些莫須有的批命之言,什麽“罡星入犯,帶煞克父”,全是扯淡!
“現下,二皇兄的折子已經被朱批打回!父皇下詔叱責,只怕……二皇兄這輩子都無緣再踏入這京都城一步了!”
“那我這不是助紂為虐了嗎?真是可憐了肅王……母子分離那麽多年!那德妃娘娘的身子現下如何了?”
韓溪蕊忽然內疚的有些不知該如何彌補才好,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去殺了當年那些胡說八道的昏官!
“聽說……不怎麽好!這些年來,德妃娘娘也是受了不少苦!回來的禦醫說,德妃娘娘這是積鬱成疾,好是好不了了,只能用藥吊著,慢慢調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