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妃娘娘一隻手半摟著韓溪蕊,讓她倚靠在自己身上,另外一隻手緩緩的給她扇著扇子。
旁人或許還會被韓溪蕊騙到,可是,華妃娘娘可是再清楚不過,韓溪蕊的那些哭訴、請罪,都是她臨時加戲演出來的。
看著韓溪蕊嬌俏的小臉上,那惟妙惟肖,毫無違和的精湛演技,華妃娘娘真是別提看的有都痛快、多舒心了!
畢竟,對付像鸝妃這種奸邪婦人,打她罵她都將授之以柄,唯有像韓溪蕊這般,軟刀子對付她,才是最有效的!
可是,她堂堂一宮主位,正二品的華妃娘娘,怎麽可能不顧尊嚴體面,像個孩子那樣說哭就哭,說罵就罵,演戲撒潑信手拈來!
所以,韓溪蕊便如,替華妃娘娘完成了一個她永遠無法實現的願望!
此時,大明殿內的諸人,在欣賞完由韓溪蕊一人,傾情奉獻的那一出扣人心弦、催人淚下的大戲之後,一個個面上的神情變化,真真是是精彩紛呈,耐人尋味。
先說這知道內情的六皇子朱翊,他這幾日被華妃娘娘耳提面命,茲事體大,他性子太急躁,還是能不說話就不要說話了。
所以,今日韓溪蕊入宮後,他也是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努力控制臉上的表情,謹遵華妃娘娘的囑咐,堅決不多說一個字!
後開,當韓溪蕊出言擠兌鸝妃的時候,朱翊聽的那叫一個痛快!要不是他用力的掐自己大腿才忍住,真是差點就當場給韓溪蕊拍手叫好了!
後來,韓溪蕊直接放大招,朱翊的三觀瞬間被衝擊的碎了一地!遠遠的看著,早已一臉愕然,呆若木雞。
天呀,原來,這世上真有兵不血刃之招!
相較於鸝妃那種尖酸刻薄、言語惡毒的模樣來說,韓溪蕊這種裝哭賣慘,嬉笑怒罵間便可以不戰而屈他人之兵的手段,簡直讓朱翊大開眼界!
再看殿內其余那些並不知曉內情之人的反應,韓溪蕊最先注意到的便是朱端。
倒不是因為朱端的反應有多麽激烈,而是因為,韓溪蕊打從心底裡覺得,她做的這出戲,怕是壓根兒騙不過朱端。
果然,韓溪蕊在用盡渾身力氣,將這場戲圓滿落幕後,目光不經意看向朱端,便發現,那小子早已沒了之前那種,為她捏了一把汗,憂心如焚的模樣。
相反,朱端也正瞧著韓溪蕊,而他的眼眸之中,明顯透著一種早已看透一切的自信和鎮定。
而且,韓溪蕊還看到了朱端嘴角浮現出的那一絲笑意,若有似無,極盡挑釁之能事!
這個臭小子,該不是在心裡笑話她吧?反正,韓溪蕊就是這麽認為的!
皇子之中,除去與韓溪蕊相熟的四皇子朱端和六皇子朱翊,還有一位五皇子朱旬和他的母妃昌嬪娘娘。
一開始,韓溪蕊差點忘了,還有這麽兩個人的存在。要不是目之所及看到了朱旬,韓溪蕊還真就想不起來。
不過,這也怪不得韓溪蕊,她又不是經常入得宮來,便是皇上,也常有想不起來這對母子的時候,又更何況是韓溪蕊呢?
不過,這對母子的反應,倒是讓韓溪蕊覺得十分古怪!
這對母子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看上去都是一般的身形消瘦,弱不勝衣,一副身子羸弱,不太康健的模樣。
可是,依著韓溪蕊的專業眼光粗粗打量後發現,他們母子二人,除了瘦的有些不太美觀以外,一舉一動,眉眼神情都看不出有什麽重疾纏身的模樣。
昌嬪娘娘暫且不論,試想,如五皇子朱旬一般,從出生開始,便始終病懨懨的,甚至幾度都險些熬不過來的一個人,即便他長大後身子逐漸恢復健康,那他的眼神眸色,面容肌膚,甚至行走坐臥,舉手投足間,都會帶有十分明顯的患病表現。
韓溪蕊沒有替朱旬把過脈,也無法斷定他現在的具體情況。
但是,無論他們母子倆是真的重病纏身,還是假的裝病避禍都不要緊,反正事不關己,韓溪蕊也不在意。
可若五皇子朱旬和昌嬪娘娘這對母子,對她的態度是虎視眈眈,不懷好意,那便另當別論了。
自然,今兒個由始至終,這對母子都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韓溪蕊倒也拿不出他們母子對她有歪心思的實證來,這也僅是她自己的一種感覺而已。
就好像是……被毒蛇死死盯著的那種感覺!
就算這條毒蛇它暫時不會對你發起攻擊,可只要一想到毒蛇嘶嘶的吐著信子,目光陰鷙的盯著你,那種打從心底裡漫延開的恐懼和惡寒便無法用語言形容。
韓溪蕊也說不清為什麽,明明昌嬪娘娘和五皇子朱旬,面上看著,也只是有些拒人千裡的清冷,可仍舊會讓她感覺到極度不適!
像是這種,沒有辦法用事實來證明和解釋的東西,韓溪蕊一律歸咎為第六感。
最後,就只剩下容嬪娘娘了。
韓溪蕊真是沒有想到,這后宮之內的女子,按理來說,應該都是見慣了各種做戲使詐的鑒婊達人才是。
就算不能像四皇子朱端那般,一眼便看穿韓溪蕊的鬼心思,但至少也不會被她的三言兩語便給說動了才是。
而且,之前這個容嬪娘娘看著韓溪蕊的表情,便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後來更是在言語上給她下絆子。
當時,韓溪蕊還把容嬪標了一個重點關注的記號,沒想到,在她演完那一出聲淚俱下,感天動地的大戲之後,這個容嬪娘娘的眼眶竟然都紅了!
她雖然沒有直接轉變態度向韓溪蕊示好,但她卻是最先對鸝妃發難之人!
韓溪蕊這邊全劇終後,虛弱的坐在華妃娘娘身旁,倚著她一副虛弱不堪,險一險便好像要咽氣了的樣子。
而華妃娘娘則是滿眼心疼的照顧著韓溪蕊,面上盡是愁眉不展,焦憂彷徨的模樣她。一口一個“這可如何是好”,即是在逼眾人表態,也是在向鸝妃施壓。
就在其余人還在觀望的時候,容嬪豁然站起身,較好的面容帶著一股子潑辣勁兒,伸手直指鸝妃。
“鸝妃呀鸝妃,看看你做的好事!如今皇上龍體違和,久臥病榻昏睡不醒!好不容易來了這麽一個韓家的姑娘,說是能夠醫的好皇上。你先是不肯信她的話,後又叫囂著非要重懲人家!最後,你發現動不得手了,又開始揚言恫嚇!真是不知,你到底按了什麽不軌的心思!”
鸝妃也著實沒有想到,韓溪蕊一個外臣之女,當著宮內這麽多主子的面,不禁對她趕狗入窮巷,還要對她痛打落水狗!
剛才華妃已然製止了她對韓溪蕊動手,韓溪蕊也算是大獲全勝了,可誰成想,這死丫頭還就跟她別上苗頭了!
裝模作樣的又是哭又是要活不下去了,這麽想死,倒不見她現下便咽氣!
原本,鸝妃就已經被韓溪蕊精湛的演技,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感覺,胸口憋悶的幾欲炸裂開!
容嬪那個不長眼的,竟然也火上澆油,對她落井下石!
鸝妃哪能忍得了這個,暴跳如雷的重重一掌拍在了身邊的小幾上。
“容嬪,你敢以下犯上!本宮知你們這些人,素日裡便巴不得我死!卻沒成想,如今皇上剛剛昏迷,你們就如此迫不及待的踩到本宮頭上來了!好好好,本宮拿這個死丫頭沒辦法,難道,還拿你一個小小的容嬪也沒有辦法不成!今日我若不教訓你一下,你們還真當本宮是泥捏的,一點氣性都沒有!”
說完,鸝妃扯著嗓子,衝著殿外高喝一聲。
“來人呀,將容嬪這個僭越犯上,不守規矩的,給本宮押送到冷掖宮去!傳本宮口諭,讓那裡掌事嬤嬤,好好的教一教她該如何安守本分!”
“我看誰敢!”
容嬪也不甘示弱,直接上前兩步,面對面站在鸝妃跟前,氣勢凌人,絲毫不見怯意。
“本宮母家三代入仕,父兄皆是殫誠畢慮為陛下效忠,本宮更是陛下親封的容嬪娘娘!自入宮來,本宮一直盡心盡力的撫育四皇子。與后宮各位姐妹之間,更是相處融洽,從不曾有過一次臉紅抑或齟齬。如今,便是偶有行差踏錯,也輪不到你一個媚主邀寵,不擇手段的奸妃來指手畫腳!”
容嬪的這番話,說的那叫一個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待她話音落下,整個大明殿瞬間安靜下來。時間在那一刻似是停止了一般,唯有鸝妃怒極氣喘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韓溪蕊徹底被震驚了,若不是她現在要扮演的這個重病人設不允許,若不是她的身體狀況更不允許,她是真想坐起來,好好的瞧一瞧這位容嬪娘娘!
她可真乃女中的豪傑,人中龍鳳呀!
據實而論,這偌大的后宮之內,瞧不慣鸝妃的行事作風,憋著想要讓她不得好死的人多了去了!
或者換一種說法,若是想要在這后宮之內,尋到一個對鸝妃沒有任何厭憎情緒的人來,只怕是有些癡心妄想了!
一個人,若想讓所有人都喜歡,都對其稱讚示好,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一個人,若能真的做到讓所有人都憎惡至極,那也是相當不容易的一件事!
巧了,鸝妃簡直深得第二條的精髓,可以說是成功詮釋了,如何成為一隻優秀的過街老鼠,讓所有人都想追著她喊打!
更讓眾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如鸝妃這般,容色只能勉強算是中上之姿,出身卑微下賤,為人驕橫跋扈,行事鬼祟陰毒,招惹了一身的厭憎和仇恨,卻仍舊不知收斂,到處樹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