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那位家丁想了想，“若是如此，那奴才們也不耽誤小姐收集晨露了。可這荷塘周圍甚是陰暗，不如，奴才多留兩盞燈籠再此給六小姐您照明可好？”

  “甚好，有勞了。”

  看著巡視的家丁漸漸走遠，翠竹趕忙為她重新帶好圍帽，“小姐，小心著涼。那……咱們還要繼續嗎？”

  “傻丫頭，做戲做全套，稍後打更的還要走一遭，再等等吧。”

  “好嘞！”翠竹笑意盈盈的小聲應了下來。

  又這樣在後花園待了一盞茶的工夫，韓溪蕊才帶著翠竹回到了凌煙閣。

  與其說韓溪蕊自編自導自演了一出好戲，倒不如說她也切切實實的投入了真情實感。

  就好像一開始，韓溪蕊確是做了周密的計劃，這才讓府內晝夜巡視的家丁，能夠在那個時間路過後花園，並十分巧合的發現了一個至純至孝的六小姐。

  這些雖然是韓溪蕊精心安排的，可回到凌煙閣後，她也真的是親力親為，細細的吩咐翠竹，用剛才收集的晨露，熬住了一份軟糯爽口的青碧粳米粥。

  待到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的時候，韓溪蕊才算是將一切都準備妥當，忙了這麽久，困倦的她趴在軟榻上打了個哈欠。

  “小姐，現下太陽還沒出來，您要是困了，就多少水一會兒吧。奴婢會替你看著時辰，不會耽誤您的正經事。”

  “不睡了，剛睡下就得起來，豈不是更受罪？再說……不熬的憔悴一點，不是糟蹋了我這剛剛樹立起來的形象！”韓溪蕊半開玩笑的說了一句。

  果然，這深宅大院內，從來都沒有什麽秘密可言。辰時剛過，府內的下人便將韓溪蕊凌晨之時的純孝事跡傳開來了。

  這本來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但若有人存心散播，那消息就跟差了翅膀一般，飛遍了府內的犄角旮旯。

  韓溪蕊堅持了半個多時辰，眼看著她就要被瞌睡蟲打敗的時候，翠竹興高采烈的給她帶來了後續發展成果。

  見計出奏效了，韓溪蕊整了整身上的衣裳，趁著給老夫人請安各院姨娘還未到，便提前來到了青雲齋。

  青雲齋。

  張媽一面動作嫻熟的伺候老夫人起身盥洗梳妝，一面與她老人家說起了韓溪蕊天不亮就去荷塘邊收集晨露，只為了孝敬她老人家的事情。

  “真是難為她了，是個有心的丫頭。”

  “是呀老夫人，您是不知道，咱們府上後花園那荷塘周圍，一到入夜後，可是黑的看不見人影。別說是一個姑娘家，便是換個半大的小子，怕是也得嚇得不敢去！這六小姐呀，對您真是孝順！”

  “豈止，我看這劉丫頭呀，不僅是孝順，還伶俐著呢！”

  老夫人面上帶著一副意味深長的笑容，似是另有深意的說了一句。

  張媽伺候了老夫人大半輩子，最是了解她老人家的心思，聽到老夫人這樣說，張媽也輕笑了一下。

  “咱們郡王府的孩子，自是伶俐的！六小姐能這般出挑，不還是您調教有方。”

  “你這話說的，便是故意了！我哪裡有調教她什麽，倒是宋姨娘，端的是好本事，能把這六丫頭收的服服帖帖的！”

  張媽笑著搖了搖頭，似是有不同的想法。

  “老夫人，老奴倒是有一言，隻不知說的對不對。這些日子，老奴也仔細瞧了瞧，宋姨娘待六小姐確是很好，這般年紀的孩子，大多都是誰對她們好，她們便跟誰親。若說宋姨娘是否存了旁的心思，左不過也是希望五少爺能有個好前程。可若真的要說是宋姨娘收服了咱們六小姐，幫她圖謀什麽的話，只怕她還沒有這樣的好本事！”

  老夫人轉頭看了一眼張媽，臉上的笑容顯而是聽懂了，也讚同她的說法。

  “你這老貨，眼睛還是那麽毒！”

  自老夫人回到郡王府，便發現這府內的後院，真是糟爛的不成樣子！說一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也不算過分你！
  不過，好在韓溪蕊長進不少，似是脫胎換骨了一般，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被人欺凌，木訥蠢笨的傻丫頭了。

  一開始，韓溪蕊不遺余力的扶持宋新梅，想讓她成為當家主母的時候，老夫人本能的以為，是宋新梅耍了什麽手段，想要利用韓溪蕊對她的信任，說服老夫人和韓震，將她抬為夫人。

  可是，從這幾次發生的事情看下來，宋新梅似乎還在學著如任何一步一步蛻變。而韓溪蕊，卻早已脫胎換骨。

  試問，一個還在成長中，尚未修煉得道的人，要如何調教一個已經得道升仙的人幫她煉丹？
  既然這個說法行不通，那可能性便只有一個，想要這郡王府當家主母位置的人，是韓溪蕊！
  或者更準確的說，韓溪蕊是在替她自己挑選後娘，她不是想要這個位置，她是要能夠決定誰坐在上面的權利！
  弄清楚楚這一點後，老夫人之前的計劃被全部打亂，但她仍舊覺得很欣慰！
  “老奴能看清楚什麽，還不都是老夫人您的心意。隻可憐了咱們六小姐，這忙裡忙外的卻還是要落空了。”

  這一回，老夫人沒有再說什麽。

  張媽沒有說錯，老夫人確是已經斷了將宋新梅抬為夫人的念頭！不為別的，只因為韓溪蕊做的太多了！
  身為長輩，老夫人沒有辦法幫韓震去外面建功立業，光耀門楣，如今她能做的，就是靠著祖蔭，維持郡王府對外的門面，和對內的安穩。

  想要一個府邸的後宅不得安寧，這辦法多了去，可若想要後宅一片祥和，安安穩穩的，那辦法就只有一個，給府內找一個說一不二，具有足夠威懾力和手段的當家主母。

  放眼望去，如今郡王府內宅各院的那些姨娘，要麽就是背地裡攪 弄是非的，要不就是怯懦無膽的，剩下都是沒有一點主見的！

  原本，老夫人還誤以為，是宋新梅收服了韓溪蕊，並在不使用任何卑劣手段的情況下，將韓溪蕊教導的那般出挑，並心甘情願為她出頭。

  這樣立身正直，又手段高明的人，確是有資格做當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