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錦娘一下子說了這麽多話,免不得停頓了一下,咽了下口水稍一思量,便又接著說道。
“二少爺還說,這次能追回銀子又查到幕後指使之人,既是小姐您計高一招,也是那些人太過大意。想來,此時那些人也該收到些風聲了,縱使心有不甘,也不會再輕易動手了。現下,咱們只要按兵不動,打理好錢莊便是。再者,二少爺覺得,那些人雖然不會再貿然尋釁,但也會盯死了錢莊,所以,這段時間,小姐便先不要露面了,有什麽事的話,二少爺會派人給您送消息的。至於帳目……”
韓溪蕊聽韓錦娘提到帳目問題,便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這些都好說,便讓二哥多多費心吧,我自是信得過他的。”
韓錦娘聽韓溪蕊這樣說,便也沒在說什麽,隻滿眼仰慕又佩服的看著她,直看得韓溪蕊渾身都有些不舒服了。
“錦娘,你看什麽呢?二哥還說了別的什麽話嗎?”
韓錦娘忙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面上卻露出一個羞赧的笑容,低頭想了想,還是沒有忍住,開口問到。
“小姐,那日在錢莊門前上演的拿出好戲,真的是您想出來的!您這也太……太……”
韓錦娘似是挖空了心思,想要尋個特別厲害的詞來形容韓溪蕊的急智,可她實在過於興奮,太了半天也還是沒有說出來。
韓溪蕊掩嘴輕笑,想當初,她叱吒商場之時,什麽恭維的虛言,真誠的誇讚早就聽了個遍。
現下再看韓錦娘這副搜腸刮肚的模樣,心裡忽的冒出個一個念頭,若是給韓錦娘送到現代,她定然錘掌大呼一聲,小姐威武!
“你家小姐我機靈吧?”韓溪蕊逗趣的挑著眉,與韓錦娘開著玩笑。
韓錦娘一臉的正色,用力的點著頭,而後,好似八卦記者一般,興致勃勃的看著韓溪蕊小聲追問到。
“小姐,您怎麽知道那些騙子會回來呀?若是他們已經帶著銀子遠遠的逃掉了呢?”
“我不知道呀。”韓溪蕊答得行雲流水,連腦子都沒過。
“啊?”韓錦娘以為是她自己聽錯了,一臉困惑的看著韓溪蕊,“那……那您還如此大張旗鼓的來了那麽一出?”
韓溪蕊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盡人事,聽天命唄!我只知道,一萬兩銀子絕非小數目,那騙子嘴上說急用大量銀子周轉,可他看到足足一萬兩現銀的時候,卻絲毫沒有猶豫,更未提出將銀子兌成銀票,便於攜帶。”
韓溪蕊一邊說著,一邊將散落在身後的長發攏起,然後緩緩躺下了身。
“噢,您的意思是,那個騙子壓根兒就沒走多遠!是呀,誰會帶著幾大箱的現銀到處溜達,真真是愚蠢至極!”
“正是這個理兒!可凡事總有個萬一,是與不是,鬧一場便自有分曉。既然要鬧,就必得大鬧,鬧得人盡皆知,鬧得他們以為自己勝券在握,鬧得他們放松警惕!反正,那些人是鐵了心不給錢莊翻身的機會,自然也不會眼睜睜的瞧著二哥一通唱念做打,而後贏得磊落軼蕩、季布一諾的好口碑!”
“是了是了,現下聽小姐這麽一說,便覺得一切都順理成章,似乎並不難尋到突破口。可實際上,能如小姐您一般處變不驚,急中生智之人,怕是寥寥無幾!”
“錦娘,沒得丫頭這麽誇自家小姐的,便是別人聽的下去,你家小姐也快要羞死了!”
主仆二人嬉笑的聊著,現下,韓溪蕊心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人也輕松了,沒一會兒便覺得困意襲來,翻個身的工夫,人已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
韓溪蕊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站在那裡,任由翠竹和韓錦娘伺候她穿衣盥洗,直至坐到妝台前,她才算是堪堪睜開了眼睛。
“小姐,您的風寒還未好利索,何必急著去家塾聽講?奴婢看您這個樣子都心疼,不如……”
翠竹皺著一對秀眉,輕聲軟語的勸說韓溪蕊還是不要跟人性作鬥爭了,病又未好,何必逞能?
最奇怪的是,她怎麽之前就沒看出來,自家小姐竟然這麽好學上進?
“今日不同……”韓溪蕊聲音有氣無力,含含糊糊的的說了一句後,緊接著,她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似的,緊著轉頭看向翠竹,“我現在看上去真的很招人可憐?”
看著翠竹滿臉擔憂的點了點頭,韓溪蕊竟然十分滿意的笑了起來,不行,不能笑,怎麽也得維持這副病容憔悴、楚楚可憐的模樣直到見到莊先生。
希望那個一本正經,滿口之乎者也的老學究,也吃著一套。
收拾妥當之後,韓錦娘拿著書籃,隨著韓溪蕊向家塾走去。
剛走出沒多遠,就聽到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遠遠的喚了一聲“六妹妹”,韓溪蕊駐足轉身,便看到韓幕軒大步向她走了過來。
“六妹妹,你的傷寒可好了,那為何你的臉色看上去還是病懨懨的?”
“這樣才是最好不會的!”韓溪蕊說話的語氣聽上去倒也輕松愉悅,可面上卻仍舊維持這副模樣。
韓幕軒沒大聽明白韓溪蕊的弦外之音,隻關切的問道,“六妹妹,你若還是感覺身子不適,我便去與莊先生替你再告假幾日。想來,莊先生也不會那麽不通情理。你又何苦非要強撐著今日過來?”
“我怕今日再不來,傷寒就真的要好了!到那時,我的苦肉計要如何施展?還有那麽多遍的罰抄,想想都頭疼!”
“你……你竟然是為了這個?六妹妹,你該不會連傷寒都是……”
“自然不是!”韓溪蕊斷然否定了韓幕軒不著邊際的瞎猜。
她就算真的想要施展苦肉計,也不必非得把自己凍感冒不可。隨便用生薑汁塗抹在臉上,在加上幾分演技,就足夠糊弄人了。
“那就好!”
韓幕軒輕松的呼出一口氣,與韓溪蕊並著向家塾走去。路上,兄妹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很快便到了家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