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多好,只是換個身男子裝扮,便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在路上。想買東西便買東西,想尋人問路便尋人問路,只要韓錦娘不喊錯稱呼,便萬事大吉。
“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呀?”
“花宅!”
說話間,主仆二人便已來到花宅。韓溪蕊學著家中幾位兄長素日裡的做派,單手輕撩衣擺,大步邁過門檻,剛剛站定腳,一個滿臉笑意,神情伶俐的小夥計便迎了上來。
“呦,這位貴人看著倒是眼生,不知您是準備買花還是賞花?”
“我找花朵,勞煩這位小哥代為通傳。”
花宅本就與其他花圃不同,能到裡來的,非富即貴,能進入後院的,身份家世更是尤為顯赫尊貴。
但即便如此,也嫌少有人會這樣直呼花朵姓名。
可是眼前這位公子……小夥計抬頭看了一眼韓溪蕊,雖說穿戴不俗,可著實眼生,難不成,是來找茬兒的?
小夥計臉上的笑容瞬間便僵住了,猶豫著開口問到,“不知這位貴人,可有我們東家的花箋邀函?若是沒有,只怕要煩您白走一遭了。”
韓溪蕊知道花宅的規矩,自然也不會怪這個小夥計給她吃閉門羹。
只見她伸手解下腰間佩戴的那個香囊,交到了那個小夥計手中,“無妨,你只要將這個香囊拿給你們東家瞧一瞧,她自會來見我。”
小夥計將信將疑的接過香囊,將韓溪蕊請到了一旁的華亭稍作休息,隨後轉身快步向後院明堂走去。
不出韓溪蕊所料,花朵在拿到香囊後,只看了一眼,便滿面笑意的迎了出來。
“你們這些不長眼的,竟然連郡王府的六……”花朵人未到聲先到,一面嬌笑著寒暄,一面快步轉過百寶閣。
誰知,她後面的話還未說出口,一抬頭看到韓溪蕊長衫束發站在面前,不禁張口結舌,怔愣的站住腳,眼中既驚且喜,從頭至尾將她打量了一遍。
“呦,這是哪家的公子呀,樣貌如此清秀俊美,倒是應了那句老話,比花花謝玉,比玉玉生香。您往這兒一站,我那花圃中的花都黯然失色了!”
韓溪蕊以扇掩面,輕笑兩聲,而後伸手奪過花朵手中的搖晃的香囊重新系回束腰上。
“花朵姑娘手巧嘴更巧,明知你說的都是假話,可聽著卻讓人心花怒放!幾日不見,花朵姑娘還是那麽明豔動人,這花宅也還是這般炙手可熱!”
韓溪蕊的話也說的極是流暢,言語間分明一副少年老成的鬼精靈模樣。
“你這小丫頭,好好的怎麽打扮成這副模樣,倒是讓我吃了一驚!”花朵說笑完,便上千拉住韓溪蕊的手,親昵的拉著她並肩向內宅後院走去。
“我這不也是為了進出方便嗎,前幾日一直病著,可心裡卻抓鬧的惦記著姐姐這裡的綠菊,這不,今兒個一得空,我便緊著趕了過來。”
“別說,你今兒個還真是來著了!今日,高大學士家的小公子在我這後院辦了一個破悶兒會,甚是有趣,我帶你去湊個熱鬧。”
花朵親昵的挽著韓溪蕊的手臂,一邊巧笑嫣然的與她說著話,一邊抬手示意下面的人去準備一下。
韓溪蕊艱難的重複了一下花朵剛才說的話,滿眼疑惑的問到,“破悶兒會……是什麽?說起來還真是繞口!”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跟你說,那個高小公子真真是個秒人,要說文治武功,他是一竅不通!可若說起玩兒的本事,他若認第二,這京都城中,便沒人敢認第一了!什麽投壺雙陸、樗蒲藏鉤、握槊鬥禽、蹴鞠對弈,可說上是樣樣精通!”
說著,花朵已經挽著韓溪蕊來到了後院的閣樓上,二人憑依欄杆向園中眺望,果然看到十幾位少年聚在那裡,三三兩兩的說笑猜謎。
花朵拉著韓溪蕊,嘴上還一直喋喋不休的說著那位高家的小公子。
“這原已十分難得,更難得的是,這位高小公子最是與物無忤,性子隨和無拘,最好交友。這不,這些日子,他是該玩的都玩膩了,於是就想出這麽一個‘解謎破悶兒’的遊戲,誰解得迷題多,或是誰的迷題無人能夠猜得出,便可贏下彩頭。”
“只是聽姐姐這麽一說,我便已覺得十分有趣!不知……彩頭是什麽?”
花朵還以為韓溪蕊會問園中的哪一位是高小公子,沒成想,她話鋒一轉,竟然問起了彩頭。
花朵笑著點了一下韓溪蕊的眉心,嬌嗔著睨了她一眼。
“你這小鬼靈精!我聽說,彩頭是高小公子剛得的一匹逸塵駒,說是能夠追風掣電,日行千裡!我倒是沒有見過,不過高小公子的心愛之物,一準兒錯不了!”
說完,花朵目光一轉看向園中的那些少年郎,似是在他們之中尋麽了一遍,然後輕拽了一下韓溪蕊的手臂,伸手向園中指了一下。
“你瞧,那個身穿寶藍色長衫,站在長桌後手持筆管的便是高小公子了。”
韓溪蕊順著花朵手指的方向看去,剛好見到她說的那位少年書寫完畢抬起了頭,遠遠看著,這位高小公子雖然說不上有多英俊,但勝在笑容清朗,是個十分討喜的男孩子。
“我更想看看他的那匹逸塵駒!”韓溪蕊顧左右而言他的回了花朵一句。
花朵咯咯的笑了起來,轉回頭一臉神秘的瞧著韓溪蕊,眼神之中,盡是探究的意味。
“呦,小丫頭,蘇公子離京也有一陣子了,你怎麽還是眼裡裝不下旁人?不知是蘇家公子太過出挑,還是別的王孫公子都一般平庸?”
面對這種調侃,韓溪蕊向來都可以處變不驚,從容應對。
可是這一次,不知為什麽,當花朵說出“蘇公子”的時候,韓溪蕊隻覺得心跳倏然漏掉了一拍,然後整個心緒都亂掉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將她心裡的某一處閥門給擰開了,關於那個人的回憶,瞬間如卸了閘的洪水一般翻湧著溢滿了她整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