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按禮數,韓薇兒要攜夫君雲非月回娘家拜年。早早的,將各種禮品備好帶齊,兩人就坐著馬車來到了風公府。
趁著大家聊得正歡的空檔,韓薇兒獨自一個人回了趟玉蘭苑。
玉蘭苑的門楣上也換上了新的大紅對聯,高高挑掛著喜慶的大紅燈籠。
房間裡被打掃得纖塵不染,裡面的擺設一如自己在時一樣,未有絲毫改動。
黃花梨的大桌案上,小香爐裡正嫋嫋焚著香,且還細心的放著小炭爐,上面煨著熱茶,旁邊是兩盤精致的糕點;書桌的案頭擺放著一盆長身玉立的水仙花,白的花,黃的蕊,綠的葉,馥鬱盛放著;炭爐裡的銀屑炭燃得正旺,溫暖如春。
韓薇兒是感動的。每次回來,雖然基本都不住在玉蘭苑,但風夫人知道她定會回玉蘭苑看看,所以每次早早就細致入微的準備妥當一切。
韓薇兒走向牆上掛著的那幅美人賞玉蘭圖,畫中的風若汐依然那樣清簡,淡淡憂鬱的望著眼前一切。
她有些心酸,發自內心的心酸,漂亮的丹鳳眼底不自覺的泛起些微氤氳。
其實她每次回到風公府,必回玉蘭苑的原因,一是因為這裡承載了她初來乍到時所有的驚惶失措,無助與無奈;其二就是來看看風若汐。
對於風若汐本主,韓薇兒不僅有著鳩佔鵲巢的深深愧疚之意,也有著同為姐妹的濃濃牽掛惦念之情。
雖韓薇兒並未見過風若汐本人,但因著外貌的一致,心裡自然而然的便與她有了親近之感,且與風公府諸人同為家人,所以早已把她當作了自己的親姐妹。
這半年多來,大家一直在努力尋找,可是絲毫沒有風若汐的任何線索。前幾日她為了風大小姐的事兒,與慕容軒又溝通了一次,慕容軒告訴她,從目前得到的消息看,只有一個臉上有著大刀疤的男子是這件事情的關鍵人物,只有找到這個刀疤臉,才有可能得知風若汐的消息。可是這個刀疤臉卻似人間蒸發了一般,卜語樓和幽冥宮那麽多暗探齊齊出動,四處搜尋,就是不見其蹤影。
炭爐裡傳來幾聲微小的“劈啪”聲響,令韓薇兒飄飛的思緒稍緩過神來。她伸出手指輕撫著畫面,微動了動唇角,想要對著畫面上的人說點什麽,可是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她現在只有一個心願,便是早日迎風大小姐平安歸來,這樣才既不辜負了風公府家人們對自己的關愛,亦不再委屈自己這顆總想光明磊落的心。
水眸流轉間,她似想起了什麽事兒,急步走至書案前,研墨提筆在紙箋上寫了起來。
滿滿一頁的蠅頭小楷!韓薇兒仔細的吹乾,折好,走至風若汐掛畫前,將折好的紙箋夾放在卷軸與牆壁之間,眸光複雜的又好好看了幾眼畫像中的人,才施施然轉身離開。
“呀,疼——”韓薇兒不自主的驚呼了一聲。
本來就不會抱小孩子的韓薇兒,在風夫人手把手的教導下,好不容易學會了怎樣抱好小家夥,沒想到比她還吃貨的小家夥,竟然發動了吃貨精神,將她鬢邊垂下的一縷長發,死死抓在胖乎乎的小手裡,直接扽著便往小嘴裡送。
正陪著風滿樓聊天的雲非月聽到驚呼聲,下意識的急步向她奔了過來,一臉緊張的輕聲問道:“怎麽了?”
韓薇兒順勢就勢的隨著小家夥扽著頭髮的方向側歪著頭,委屈巴巴的苦著臉告狀:“他薅著我的頭髮不松手!疼——”
小家夥不依不饒的緊緊攥著手中的頭髮,小手撲騰著,硬拽著往嘴裡塞。
雲非月將小家夥的小胖手輕輕握在大掌中,防止他因胡亂扽拽弄疼韓薇兒,卻手腳無措的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麽辦是好。
“怎麽了?怎麽了?”風夫人聞聲也急趕了過來。
“母親,快管管你的乖孫子!他竟然薅著我的頭髮不松手,快疼死我了!”韓薇兒急聲呼救。
“這個淘氣的壞小子!”風夫人寵溺的笑著輕嗔了一句,急走過來,輕輕的用手掰著小家夥的小手,柔聲輕哄著:“你這個壞小子,快松手!竟然對你姑姑下狠手,小心你姑夫一會兒打你屁股。”
小家夥似聽懂了般,咯咯清脆的笑著,松開了緊攥著頭髮的小胖手。
風夫人順手接過孩子,笑嗔道:“你們兩個大人,竟然還擺弄不了一個小家夥!看以後你們自己有了孩子,怎麽辦?”
“等我自己有了孩子,要是敢薅著我的頭髮不松手,我就把他揍扁!”韓薇兒往後攏了攏被小家夥弄亂了的頭髮,伸出纖長手指,佯裝恨恨的輕輕戳著小家夥的小胖手,不以為意的回了一句。
風夫人“撲哧”笑出聲來,作勢乜斜了她一眼,趣笑著輕嗔道:“還揍扁?到時候怕是別人說一句,你都不愛聽!你們小時候不也都是這樣過來的麽?你娘我的頭髮,你父親的臉,可都沒少被你禍害!”
慢悠悠趕過來的風滿樓,肉乎乎的面頰上滿滿的慈愛,附聲道:“確實。記得那會兒我還任著朝職,總被同僚誤以為是被你母親所傷,因此還戲稱我家裡有位河東獅。豈知全是被你這個小丫頭抓傷的。”
“是啊,我還總提醒你父親,可他就是忍不住,只要有時間,就喜歡抱著你,逗你笑。”說起當年的情形,風夫人的眸光亦閃起晶晶亮光。
“說起來,我對汐兒確是比對寒兒更上心。別看汐兒長大後靜穩了很多,小時候可是淘氣得很。月兒,你定知道她右腳踝處那個傷疤吧?那便是她九歲時,爬到玉蘭苑那棵玉蘭樹上去折花,從上面的樹杈上滑了下來,剛好被枝杈刮到,當時整塊皮肉都是外翻的,血肉模糊,足足養了兩個月,才痊愈,卻也落得了那麽大個疤。”風滿樓語氣中滿滿的疼惜,伸出溫暖的大掌輕拍著韓薇兒的頭,慈愛的眸光更顯幽深。
韓薇兒聞言,眸光明顯一愣怔,訕訕笑著,心虛的將目光移往了別處。
寒雲閣內,韓薇兒伸出右腳,前後左右仔細的檢察了好幾遍,也沒看出絲毫疤痕來。
她不禁心情豁然開朗,徹底松了一口氣。若是真的再找出和風若汐一樣的疤痕,那還不得崩潰到暈死過去呀!
沒有疤痕,至少證明她韓薇兒就是韓薇兒!證明她沒有精神錯亂,她真的不是風若汐,她就是從幾千年前穿越過來的!
“你說什麽時候才能找到風大小姐呀?你也看到了,公爺和夫人都是那麽寵女兒的人,我現在不僅不能告訴他們真相,還冒佔著風大小姐的位置,我真的是心裡愧疚到不行。”韓薇兒輕仰著小臉,水眸微斂,眸底閃爍著濃鬱的複雜,鬱鬱發聲。
“我知道你心裡難過。”雲非月勾手拉過她,語重心長的道:“主要是找風大小姐這件事兒要隱密的找,所以便有了一定的局限性。不過你放心,我和皇叔再商量一下,定下最大力度找尋她。”
“嗯。”韓薇兒輕咬著下唇,依然一幅鬱鬱寡歡的表情。
“我發現了一件事兒。”雲非月在她額間輕吻了一下:“你最近胃口好像很嗜酸哎。你是不是有孕了?我幫你看看。”說著話,雲非月將指尖向韓薇兒的手腕伸了過去。
“才不可能。”韓薇兒一把將他的大手甩開,不以為意的道:“我愛吃酸也不是一日二日了,前幾日趙太醫可是給我診過脈的,如果是懷孕了,他定會診得出來的。他既是沒說,就是沒有,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好像是這個道理。”雲非月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輕笑著回了一聲。
“你是不是有點失望?”韓薇兒將自己的頭湊向他,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臉,仔細察看著他的表情變化。
“你怎麽會這麽想?如果有孕了,我自是高興的,如果沒有,我也是高興的。”雲非月清亮的星眸直勾勾的回望著她,沉聲應道。
“為什麽?”聽他這樣一說,韓薇兒的心中隱隱泛起絲絲渴望,繼續追問道。
雲非月伸出修長手指,輕撫上她的秀發,黑白分明的星眸底攏起無限旖旎,柔柔出聲:“因為有你陪在我身邊,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別的事兒都只是錦上添花罷了。”
韓薇兒頓時嫣紅唇畔高高揚起,興奮得心裡都樂開了花。
這才對嘛,愛一個人,沒有因為什麽,只是因為愛!
她感覺自己的心情好到似能飛起來,滿心雀躍的哼著歌兒鋪展著被褥。
“你剛剛那句是什麽?”雲非月接過韓薇兒遞過來的枕頭,興致衝衝的笑望著她。
“哪句?你是我說剛才哼的歌詞?”韓薇兒一頭霧水的問道。
“嗯嗯。”
“我想要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霜。”韓薇兒用普通話說給他聽。
“還有一句。”
“我想要雪白的姑娘和漆黑的床。”
“對對,就是這句。”
“怎麽了?”
“我才發現,你要的還挺多呀!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霜也就算了,竟然還想要姑娘,然後還帶著床,請問你是什麽意思?”雲非月意味深長的眸光落在她的臉頰上,星眸深處漾著一抹揶揄壞笑。
“我——姐心大,自然裝的東西就多一些,想要的也多一些。”韓薇兒沒好氣的乜斜了他一眼,閃身鑽進被子裡。
雲非月指尖輕彈,房間裡頓時暗沉下來。
“你要幹嘛?“韓薇兒見他在扯自己的被角,驚聲問道。
“是你剛才說的呀!又要什麽又要什麽床的。”雲非月不以為然的閃身鑽進她的被子裡,勾手摟住了她。
“可是我說的是雪白的姑娘和漆黑的床。請問你是雪白的姑娘麽?你要是的話,本小姐就要了你。”韓薇兒出言調侃道。
“雖我不是姑娘,但我白!”
不待韓薇兒反駁,雲非月溫熱的呼吸已覆上了她柔軟的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