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蓮氣喘噓噓的跑向站在水池邊的徐管家,沒好聲的高聲喊道:“徐管家!徐管家!”
“慌什麽?有什麽事慢慢說!”看著站在面前上氣不接下氣,氣喘著說不出話來的香蓮,徐管家眼底透著駭人的精芒,冷厲教訓道。
一大清早,府兵頭領來報,昨晚巡夜的府兵失蹤了一個,怎麽找也沒找到人影;剛才負責打掃的又來報,後花園水池飄出一具屍首;急急打撈出來一看,正是昨晚失蹤的那個府兵。這才剛剛處理完,喘口氣的功夫,香蓮又急跑來。
“徐管家,虎林苑出事兒了!綠蕊姑娘不見了,少爺也沉睡不醒,你快去看看吧!”香蓮好不容易把氣喘勻,急切的一口氣說出了事情原委。
按以往慣例,香蓮一大早去幫綠蕊洗漱。可是敲了敲門沒聽到回應,她推開虛掩的門走進房間,竟然沒有人,她又裡裡外外好好找了一遍,還是沒見到綠蕊,當時心就慌了,直奔孫小胖房間去了。可是敲了半天少爺的房門,也沒聽到裡面有任何反應,趕緊叫來別的丫頭一起,把房門撞開,見自家少爺隻那樣安靜臥在床上沉睡著,可是怎麽也叫不醒,立時慌了神,叫那個丫頭去找孫夫人,她跑來找徐管家。
徐管家一聽虎林苑出事兒了,面色驟變,香蓮話音剛一落地,他已經飛身幾丈外。
“少爺!少爺你醒醒啊!”徐管家站在孫小胖床前,輕輕喊道,可是孫小胖沒有任何反應。
“少爺!少爺你醒醒啊!”徐管家伸出手去,拉著孫小胖的衣袖,提高了音量,可是孫小胖依然沒有任何反應,隻安然沉睡著。
“小胖!小胖!我的寶貝兒子,你快醒醒!”孫夫人跌跌撞撞的進了房間,撲到床前,拉起了孫小胖的胳膊使勁兒的搖動著,高聲哭喊著。
孫小胖依然不知不覺的,沒有任何反應,隻那樣呼吸均勻的沉睡著。
“徐管家,快,快去找老爺,請宮裡趙太醫!”孫夫人淚眼婆娑的急急吩咐。
“好的夫人,我馬上去辦!”徐管家沉靜應聲,往外面急走去。
“老爺,家裡出事兒了。”終於望眼欲穿的看到下了早朝的孫世明從宮門走出來,徐管家急步上前,低低稟告。
“上車說。”徐管家臉上的焦灼之氣讓孫世明料想事非尋常,低聲回道,然後率先上了自家馬車。
一路上,徐管家把府裡發生的事情,全部仔細講述了一遍。
“可去請過趙太醫了?”孫世明黑著臉,細長小眼閃著冷靜沉穩。別的事兒都可以慢慢解決,自家兒子性命攸關,決計不能有一絲一毫馬虎。
“我先去請了趙太醫,才來這兒等您下朝的。這會兒趙太醫應該已經在虎林苑了。”徐管家沉聲回道。
“老爺你可算回來了!”孫夫人一見到孫世明,立時又哭哭啼啼起來。
“沒事兒的,沒事兒的哈。”孫世明看到躺在床上安靜沉睡的自家兒子,憑直覺,感覺暫時沒有性命危險,臉色稍舒緩了一些,輕輕拍了拍夫人的背,溫言安慰道。
“趙太醫,現在可知,我兒是得了什麽病?”孫世明眉心緊蹙著望向正仔細查驗病情的趙太醫。
“尚書大人,貴府公子這是中了金線蠱。”趙太醫緩緩收回了號脈的胳膊,面色凝重的確認道。
幸虧上次風公府大小姐醫好後,他本著醫者仁心的負責態度,找去仔細問過了症狀和醫治方法,並且一一記錄在冊,現在才有證可查。
“金線蠱是什麽東西?”在座的幾人齊齊驚詫出聲。
“金線蠱是南疆的一種蠱蟲。此蠱蟲只能通過飲水或者吃食進入人體內。進入人體後,只有三日存活時間,異常噬血,以宿主血液為食。至第三日會竄至心腑,由於食血過量,自身會脹爆成萬千碎片,宿主的五髒六腑也會被隨之爆裂,從而死亡。”趙太醫認真講解著,順手撩起孫小胖的右胳膊衣袖,指著臂彎處一條隱隱的線形體給大家看:“就是這條線,慢慢會越來越粗,直到三日後竄到心臟部位,爆裂成碎片。”
眾人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幸虧識得這種病症,要麽誰又能想到真正的病症竟隱匿於此!
“趙太醫,既識得此病症,還煩請快快醫治,還我兒一個健康之軀!”孫夫人最先反應過來,護子心切,急不可待的趕緊開口求治。
趙太醫緩緩說道:“要醫治這金線蠱倒也不難,只要把這金線蠱引出孫公子體外即可。只是——”
“只是什麽呀?趙太醫但說無妨。”孫世明眸光一動,不由得手指緊握成拳。
“只是要引出這金線蠱,必須要用曾中過金線蠱之人的新鮮血液。”趙太醫迎對上孫世明的焦灼目光,沉聲回道。
“那可如何是好?我們去哪兒找這樣的人?”孫夫人嗓音帶著顫抖,頓時嚶嚶哭出聲來。
“孫夫人,你先不要急,我知道前些天有人曾中過這金線蠱。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請得動此人來府上救急。”趙太醫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面露難色的抬眸看向孫世明。
“只要知道是誰就好辦。趙太醫你快說,此人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定是由不得他的。”孫世明滿面陰霾的握緊了拳頭,語氣中滿是戾氣。
“風公府的大小姐,現在的康王妃,風若汐。”趙太醫緩緩的說出了此人的名字。
在座的人,又是大吃一驚。孫世明更是目瞪口呆。
“好好,知道是她就好,我現在就親自前去,跪也要把她跪請來。”孫夫人最先回過神來,她倏的站起身子,憔悴的眸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安靜沉睡的兒子,又轉眸幽怨的看向孫世明。
孫世明低眸沉思數秒,無奈的輕點了一下頭:“只能有勞夫人出面了。徐管家,你隨夫人前去,一定要照顧好夫人。”
沒有別的辦法,為了顯示誠意,只能自家夫人前去。即使自家夫人前去,都不知道人家會不會給面子前來。那可是康王妃,還要用人家的新鮮血液做引!
看著打掃得乾乾淨淨的避風小築,韓薇兒緩緩在水池邊的矮腳圈椅裡坐下身子,心情愉悅的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這裡可是自己的主戰場,不僅僅是因為能收入白花花的銀子,更是自身價值的體現!
“請問康王妃可在?”門口屏風處轉過來兩個人影。其中一位婦人禮貌的向站在櫃台裡的秋月問話。
“夫人,坐在那邊的就是康王妃。”秋月禮貌的笑答。
聽到有人打聽自己,韓薇兒驚訝的站起了身子,只見那婦人往自己方向急走過來,撲通一聲跪到自己面前。
韓薇兒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大跳,急忙繞過黃花梨小幾,俯下身子,伸出雙臂拽婦人起身。
可是婦人就是深跪不起,抬著淚流滿面的臉懇求著:“請王妃救救我的孩子!”
“不是,您先起來說話。”自己面前跪著一個父母輩的人,這種壓迫感讓韓薇兒心裡很是不舒服。她使勁兒的拽著婦人的胳膊,要把婦人拽起來。
這時候店裡的夥計們都聚攏了過來,秋月也急走過來,滿臉戒備的盯著面前的兩人。
“請王妃救救我的孩子!”婦人就是鐵了心不起來,隻跪在地上,滿臉悲戚的仰臉懇求著。
“夫人,您快起來說話。如果您不起來,我真的不救了。”韓薇兒見婦人怎麽拽也不起身,微微皺了皺眉,佯裝生氣的直起了腰。誰知道她是誰,這樣有點脅迫味道的求助方式,讓韓薇兒不由得心生厭煩。
看到韓薇兒微慍的臉,婦人才緩緩起身,用手中的絲帕擦著哭得梨花帶雨的臉:“王妃,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刑部尚書府孫世明的夫人。”
韓薇兒聽這婦人的自報家門,倒是讓她深感意外。也就是說,眼前這婦人是那個孫月驢和孫小胖的生母?可是這婦人明明長著彎彎笑眼,膚白貌美啊?尤其唇角的兩個酒漩——看到她的臉,突然想起只見過一面的太子妃。聽秋月說過,太子妃是孫月漓的胞姐,這就對了,原來只有太子妃長相隨了母親呀。
“哦,原來是孫夫人,快請坐。這裡沒事兒了,你們都去忙吧。”韓薇兒一邊招呼著孫夫人坐,一邊將夥計們揮手遣散。
“王妃,這次我過來,實在是有要事請王妃幫忙。”孫夫人並不坐下,只是抬起哭得紅腫的雙眸,焦慮的看向韓薇兒。
“孫夫人,你且先說什麽事,我也好知道自己能不能幫得上你。”韓薇兒看到她眼中的焦灼無助,不禁心頭一驚,知道肯定事情非小。
“我兒小胖中了金線蠱,趙太醫說,只有王妃才能救得了我兒,所以我特意來跪請王妃過府救命。”
“啊?孫小胖也中了金線蠱?”韓薇兒聞言,更是心頭一驚。想到前幾日見到他,還是一副神采弈弈的幸福模樣,怎麽幾日不見,竟也似自己一般沉睡不醒了?
“好!我這就隨你前去。”韓薇兒篤定應下。她知道,目前只有自己一個人能救得了孫小胖,沒有別的選擇。再說反正也不是要命,就是要用一點點自己的血而已。
“多謝王妃成全!王妃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日後初一,十五,我定燒香拜佛,為王妃祈福增壽!”孫夫人激動得語無倫次,一揖到底。
韓薇兒眼神有些微微迷離,這就是父母啊,抱著以身飼虎的決心,可以為了自己的孩子舍棄一切,尊嚴,甚至生命。目光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自己中金線盅那日,風公爺和風夫人焦灼,躁動不安的畫面,不自覺的淚濕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