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月亮門,跨過白玉雕欄橋,經過那片開得正盛的薔薇花海,才來到寢殿。韓薇兒抬起水眸,看到門楣上揚揚灑灑的三個大字“寒雲閣”。
“一個臥房竟然叫這麽清冷的名字?這是想凍死本小姐麽?也不知道是哪個無知的家夥取的名字?”韓薇兒側目瞥了一眼身旁的雲非月,意味深長的揶揄道。只看這飄逸瀟灑的熟悉字體,她就知道是誰所書。
“是我們兩人的名字。我試了好幾種組合方式,可是哪個都不好聽,只有這個比較好一點。”雲非月已經先她一步邁進了門檻。聽到韓薇兒的話,立時停駐腳步,一臉認真的解釋給她聽。
雲非月的話,讓韓薇兒眸光微頓,不自禁的心頭湧出一點點小感動。她沒注意到雲非月已經停下了腳步,繼續往房間裡邁著大步,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前腳已經踏進了門檻,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剛好撞向雲非月。
“啊——”她以為自己要摔倒,下意識的驚叫出聲。
雲非月眼明手快的一勾手,把她整個人擁入懷中。
看著懷中的小女子,精致的如花小臉兒因為受到驚嚇,臉色煞白;漂亮的丹鳳眼還閃著驚魂未定的光;嫣紅鼓嘟嘟的小嘴微張著。雲非月感覺自己的心跳瞬間好像慢了半拍。
雲非月原本緊張的眸光緩緩漾起脈脈柔情,他就那樣用灼灼的目光緊緊盯著她。熾熱的視線帶來的熨燙感落在韓薇兒的臉頰,他的目光令她內心泛起不小的措亂。
空氣升溫,燥熱的感覺令韓薇兒很快反應過來。她強抑住狂跳的心緒,清了清嗓子,佯裝淡定的對視上雲非月的凝盯,神色認真的輕嗔道:“王爺先生,你擋住我的道了。”
雲非月這才回過神來,面紅耳赤的急急松開自己還攬著韓薇兒細腰的雙臂,訕訕著轉身往軟榻方向走過去。
韓薇兒把自己辛辛苦苦抱了一路的羊脂白玉大如意放到床榻上,這才好好打量起房間來。
全套的金絲楠木家具!金絲楠木大床,床欄和床體都精雕著四爪龍紋,姿態各異,形象逼真;房間中心位置是個金絲楠大木桌並四個金絲楠高背椅,桌案上鋪陳著淺青顏色墜以瓔珞的漂亮桌布,桌面上還擺放著天青色閃著柔和光暈的淨瓷茶具;房間右側,金絲楠木臥榻,鋪著厚厚的錦鍛坐褥;臥榻一角座落著一個造型別致的金絲楠木大衣架,上面竟也精雕著各色花紋;房間左側,是金絲楠木的大梳妝台,上面是一面半人高的菱花大銅鏡,前面整齊的擺放著一排玳瑁彩貝鑲嵌的首飾盒;梳妝台前面一點,置放著一個大熏香爐,精雕鏤空的立鶴形蓋子,正嫋嫋的焚著熏香;靠窗的位置,是一個金絲楠木的大書案,上面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書案上面還有一個青綠色的大瓷瓶,花瓶裡面錯落有致的插放著一大束薔薇花,正悠然盛放著。
有細碎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所有家具都金絲浮現,泛著點點金光,卻溫潤養眼;滿房間都散發著淡雅的楠木幽香!
My god!自己這是被空降到傳說中的迪拜了麽?只不過人家秀的是黃金,他秀的是和黃金比肩的金絲楠!
韓薇兒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在飛月殿和吃飯的時候在偏殿見到的所有家具也都是金絲楠材質。只不過那會兒自己收禮收到心神俱疲,忽略了。這樣看來,康王府的所有家具都是金絲楠木做的!
媽媽咪呀,自己這算不算就是傳說中的躺贏?
細細想一下,也沒有什麽太意外的。想當初,這家夥送去風公府裝聘禮的箱子,用的都是金絲楠木,更何況他自己的住所!
暗暗評估了一下整個房間的價值,再回頭看一看自己剛剛抱著的羊脂白玉大如意,想到剛才防范被某人佔為已有的緊張心情,韓薇兒忽然感覺自己好像確實稍稍膚淺了那麽一點點!
“哎呀——”從午睡中驚醒過來韓薇兒驚覺身體裡暗流湧動,下意識的驚叫出聲。還好她是一直心有防范的側著身子睡的覺。
“怎麽了?可是哪裡不舒服?”雲非月從軟榻上一躍而起,抓起靴子,手忙腳亂的套在腳上,幾個大步就趕到了韓薇兒面前。
“沒……沒事兒,你幫我叫秋月進來。”韓薇兒微皺著小臉,一動也不敢動。
“叫她做什麽。你就說吧,要做什麽。她能做的,我也能做。”看到韓薇兒苦著的臉,雲非月更是一臉緊張的急急說道。
Emm~這個要怎麽跟他解釋?即使在自己生活的時代,這種事情也不太好明說出來的,更何況他這個還未開化的古代人!
“你還是叫秋月來吧。你幫不了我的。”
“為什麽呀?”雲非月星眸眼底滿閃著不解。
“哎呀,等你以後有了王妃,自然就知道為什麽了!”韓薇兒要是自己能動,早就下地了,還用跟他磨牙!
“你就是我的王妃呀。”雲非月抬手扶額,一頭霧水的追問道。
“兄弟,哥們,大爺,你快去叫秋月吧。”韓薇兒不耐煩的輕吼道。
看到韓薇兒真的急了,雲非月不明所以的轉過身,向門外急走去。
又新換了一個布袋子,韓薇兒才敢下床走動。本來這一天心情都是極其愉悅的,心中似乎還暗暗慶幸穿越過來也還是不錯的。現在就只能使用這種裝著草木灰的東西,突然就特別憎惡起這個沒有帶翅膀的小天使可用的時代!
算了算日子,今日是八月二十七,也就是說再熬十八天就好了。韓薇兒不由得心情又舒緩了一些。
品墨軒。雲非月下午一直呆在書房中,他面前的書案上亂七八糟的堆放著好多書籍。
他已經找了很多本書了,也沒找到能解釋得通那個小女子下午所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如影,你說為什麽秋月能幫得了王妃,我卻幫不了她?”雲非月從已經翻閱了一半的《資治通鑒》中抬起星眸,一臉茫然的看向如影。
如影看了一眼書案上已經被翻閱過,堆成小山似的經史子集,也低眸陷入了沉思。
“主子,要麽你查一查醫典。也許是有什麽只能是女子才有的病症,所以王妃才隱晦不能明言!”許久,如影一拍大腿,似有開悟。
聽到如影這樣一講,雲非月才若有所思的輕點了下頭,他倏然紅了臉,向如影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看到如影消失在門口處,他才訕訕的仔細認真翻閱起書架上的醫典。
翻到《皇帝內經》的《素問上古天真論》篇,雲非月慢慢看了起來。看著看著,好像更加面紅耳赤起來。他心虛的抬眸看向門口方向,確定沒有人,視線才重新回落到手中的書卷上,低垂的眼瞼微斂,邊看邊沉思著。
“怎麽在房間裡吃飯了?不用去偏殿了麽?”一頭霧水的韓薇兒望著秋月和夏天端著托盤進來,驚異出聲。
“王爺說王妃身體不適,吩咐我們把晚飯送到房間來吃。”夏天眉眼輕笑著解釋。
韓薇兒這才從床上緩慢爬了起來。這家夥還能看出自己身體不適,算他還長了點心。孺子可教也!
“你幹嘛?”看到自己碗裡堆得小山一樣的雞肉,豬肉,鴨肉,韓薇兒秀眉輕揚,抬起水眸,一臉不解的問道。
正說話間雲非月又夾了一大塊魚肉遞送到她碗裡。
這家夥今天是怎麽了,抽風麽?平時自己想多吃點肉都被阻來阻去的,今日怎麽這麽主動?
雲非月看都沒看她,又盛了一碗熱湯遞到她面前:“這幾日,你要多吃點好吃的。”
韓薇兒看到他白皙的臉頰明顯升騰起兩朵紅暈。
Emm~看來他是懂了!他竟然懂了!!倏然韓薇兒也不好意思起來,羞紅了臉,埋頭顧自吃著自己碗裡的東西。
坐在白玉雕欄小橋邊的石凳上,秋月雙手托著下巴,望著幽暗的夜空,有些悵然。初秋的夜空,恬靜而安祥。滿天星鬥閃爍著,像無數的鑽石般,密密麻麻鑲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銀河像一條淡淡發光的白練,橫跨繁星密布的夜空;廊間,通道垂掛的盞盞昏黃宮燈,為這夜色又平添了一份別樣的美。
自己是小姐的陪嫁小丫,在康王府自然待遇不低,有自己單獨的房間,有很多別的丫頭都沒有的一些優待;再加上原本就和如影還有夏天熟識,所以日常也自是暢通無阻。只是就這樣離開了那個生活了很多年的風公府,又忽然不用陪伴自家小姐一起入眠,她竟然想念起以前的日子來。
如影腳步匆匆的跨過雕欄小橋,驚見沿橋岸邊坐著一個清瘦的身影,他定睛凝眸一看,竟然是對著夜空發呆的秋月!
“秋月,你怎麽了?可是想風公府了?”如影走過去,溫緩問道。
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的秋月,乍一聽到身邊有人說話,眸光一愣怔,下意識的倏然站起身子。
“有那麽一點點。”秋月看到面前之人是如影,臉色立時舒緩下來。她又坐下身子,幽然長歎一聲:“我從五歲起就被親生父親賣給了風公府,在風公府生活了十多年。幸得公爺和夫人垂憐,讓我從小跟在小姐身邊。我家小姐性子又是極好的,待我如同姐妹,每日同吃同睡。現在小姐忽然成婚了,我竟有些不適應。”
如影沒想到秋月竟然也是這般苦命的小姑娘。不由得心生憐惜的笑謔道:“那你就去把王爺趕出來,你進去陪你家小姐同眠。”
秋月沒想到平日看著那麽嚴肅的一個男子,竟也會說出這麽有意思的話,不禁轉怨為笑,咯咯輕聲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