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非月一把薅住趙樸樹的衣領,另一隻手中的白玉笛直抵上他的脖頸,厲聲低吼道:“快把本王的王妃交出來,要麽別怪本王對你不客氣!”
他暗黑星眸裡燃著的兩團熊熊烈火,似要把面前的趙樸樹點燃焚淨。
頸間傳來的冰冷堅硬觸感令趙樸樹瞬間被嚇得身體僵硬,臉色煞白,結巴著愣是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別——別——”
見到雲非月,他剛欲行禮,卻沒料想,這個生猛的家夥一個字未說,上來直接便死死拽住了他的衣領,簡單粗暴的直接上了手。
他是真的一動不敢動。如若被這位暴戾王爺奪了老命去,自己苦心謀劃的這一切又有何意義?豈不是真的成了黃粱夢一場了!
趙樸樹雖身體絲毫不敢亂動,但腦子卻在飛速旋轉著,小眼眨了眨,面上立時浮上一抹諂媚的笑,細聲細氣的申辯道:“王——王爺,您也知道的,關
於康王妃這件事兒,我是真的說了不算。無論康王妃何去何從,還是得去找皇上理論才對。您說是不是?”
雲非月蒼白的面頰微微抽搐了幾下,腥紅的眸一瞬不瞬的怒瞪著他,混身上下透著寒氣逼人的蕭殺之氣,徐徐半晌,才緩緩松開了趙樸樹的衣領,冷戾出聲:“趙樸樹,今日你給本王記好了,如若本王的王妃在此處少了一根頭髮,本王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言罷,目不斜視的轉身飛速離開。
直到雲非月轉身離去,趙樸樹才敢大大方方的長舒了一口氣。
凝望著雲非月背影消失的方向, 他伸手將被弄皺的衣領仔細的整理好,微眯的三角眼裡漸漸聚攏起若有所思的陰暗狠決。
此時風公府裡也是混亂一片。
打掃玉蘭苑房間的丫頭,不意動了一下牆面上的畫像,結果竟掉下一張信箋來,趕緊拾起來送去給風公爺。
風滿樓打開一看,頓時就懵了。
“你這是怎麽了?可是上面寫了什麽駭人的事兒?”風夫人看到風滿樓拿著信箋的手止不住的輕輕微抖著,眼神都僵滯住了,急聲問道。
風夫人的聲音把風滿樓從不能置信的愣怔中拉了出來,他手臂輕顫著將信箋遞向風夫人,自己則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風滿樓的失常行止令風夫人不由得心底一沉,感覺出上面定寫著不同尋常的事兒,她一把奪過信箋,滿眼緊張的看了起來。
只見上面寫道:親愛的父親,母親:當您二老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定是震驚非常。可是我真的不想再隱瞞下去了。其實我不是您二老的女兒,我來自你們這個時代的兩千年後,也就是說,你們兩千後才是有我的時代。我這樣說,你們定不能理解,雖然我也不理解,但卻真的實實在在的發生了。三月十五那日,我在我生活的那個時代無意中落水了,結果被打撈上來的時候,正是秋月哭喊著找風大小姐的時候。我也是在懵圈中一路跌跌撞撞走至今日的。平王爺,康王爺還有我,我們幾個人一直在努力查找風大小姐的下落,但時至今日,仍未得到她的任何消息。我們之所以隱瞞,一來不想讓您二老過分憂心,二來也是不想因為我的不明身份惹起不必要的爭端。這也是為什麽,我與康王爺成婚的原因,因為我們都在靜心等待風大小姐的平安歸回。這些日子,是您二老還有大哥、大嫂給了我家人般的溫暖,讓孤身一人的我得以幸福無憂的生活在這個時代。對此,我真心的感謝老天,讓我投附在這樣溫馨和樂的家庭中!對於不得已的隱瞞,還請二老體諒!女兒韓薇兒敬上。
風夫人直到看完最後一個字,還傻傻的拿著信箋回不過神來。
“夫人——夫人——”風滿樓扯著風夫人的衣袖,疼惜的輕聲喊著。
風夫人這才從信箋上收回失神的目光,下意識的跌坐在椅子上,杏眸中的瞳孔無限放大,不能置信的將眸光投向風滿樓:“老爺, 這——這可是真的?”
“雖確實令人匪夷所思,但那個孩子你也是知道的,雖性格大咧,但做事一向沉穩,既是寫到了紙面上,應該不會錯。”風滿樓雖然也感覺這件事兒聽上去比話本上的故事還離奇,可是依他對韓薇兒的了解,這件事兒應該是確實存在的。
“可是怎麽可能啊?即便是孿生也不會如此相像吧?再說,兩千年之後的人,是怎樣過到咱們這兒來的?隻跌進水裡便來了?那這世上跌進水裡的人多了,怎麽以前從未聽到過如此說法?”風夫人從震驚出稍緩過神來,隨即一連串的冒出一堆疑問。
“雖是如此,可是你也看到了,自那次落水後,汐兒的性情確是真的大變。你想一想,現在的汐兒除了相貌,哪兒還有半點以前的影子?”風滿樓似是想起了什麽,勾手拿過風夫人握在手中的信箋,鋪平在桌案上,指尖點著上面的字急切出聲:“你看這字體——”
那日宮廷夜宴,他看到那首詞作時總感覺哪裡不對,現在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字體不同!
“啊?確是不同!平日裡雖也見過這孩子的一些書面東西,卻沒往心裡去。今日這樣一留意,才發現真的有很大差別!汐兒的字體沒有這樣的棱角!”被風滿樓一提醒,風夫人也立馬辨識到了兩人的字體不同之處。
待真的確認到了兩人的不同,風夫人立時想起自家女兒,眸底的驚愕轉為悲戚,瞬間淚如泉湧,心疼的淚珠大顆大顆滾落下來:“若真的如她所說,那我們的汐兒去哪兒了呀?我可憐的汐兒!”
如今想來,自家女兒哪有這個孩子這般厲害!那樣一副柔柔弱弱的性子,一具弱不禁風的身體,身邊又沒有秋月跟著,定是吃了無數苦頭。
風滿樓疼惜的幫她輕輕拭著腮邊的淚珠,細聲安慰道:“夫人,你先莫急!”
略一沉吟,他繼續說道:“夫人,咱們現在就去康王府,你借故看看她右腳踝處可有傷疤,若是真是沒有,我們再做別的打算。”
其實潛意識裡,他還是不太相信這世間竟有如此離奇之事,所以還是想要再次確認一下。雖兩人外貌長得一樣,總不能傷疤也一樣吧?即便是雙生,也沒見過後天傷疤亦一模一樣的!
“好!”風夫人立時收住了眼淚,篤定回聲。
車廂裡的兩人,心思複雜的靜寂無言,只有車輪骨碌碌滾過地面的單調的摩擦聲。
“夫人,你現在心裡有怎樣的想法?”風滿樓握著風夫人的手,帶著試探的輕聲問了一句。
他是真的心亂得很,實在想不好這件事情公開之後,大家該以怎樣的方式繼續相處。
“我在想,我是不是在做夢?一會兒夢醒了,就恢復到以前了。”風夫人苦著臉,眼底閃爍著隱忍未發的點點淚光。
風滿樓另一隻手疼惜的輕輕撫著風夫人的秀發,雖心有忍,仍繼續追問道:“若是一會兒發現,那個孩子的腳踝處確沒有傷疤,她亦當面和咱們坦誠相談,你準備如何做?”
既是人家留了信給他們,就是沒打算再隱瞞,若是真的當面談到這樣的話題,到底應該如何應對才好?
風夫人朦朧淚眼中的眸光飄忽閃爍著,輕咬著下唇,緩緩半晌,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凝眸迎對上風滿樓的探詢目光,柔柔出聲:“即使她真的不是我們的女兒,我也相信,汐兒的失蹤定不是她所為。那樣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一個人孤零零的從那麽遠的地方來,實屬不易,如若她還願意認我們做她的父母,那她便是我們的另一個好女兒!老爺,你說可好?”
風滿樓肉肉的大掌握緊了風夫人的手,篤聲道:“夫人所言甚是!我也是這樣想的!那就這樣定了,不管她是誰,她就是我們的好女兒!”
“嗯!”風夫人豐腴的面頰稍綻出絲絲笑意。
“公爺,夫人,王妃一個時辰前便被刑部一個姓趙的帶走了。”秋月見到風滿樓和風夫人,立時委屈的哭出聲來。
“啊?有沒有說因為什麽?”風夫人面色驟變,急聲驚問。
“回夫人話,沒有說為什麽,隻說是奉了皇上的口諭來的。”秋月抽抽噎噎的回道。
聞聽是皇上的意思,風滿樓和風夫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 眼。
風滿樓問道:“王爺可知道此事?”
“王妃剛被刑部帶走,於閑便去虎驍營找王爺了。估摸著,現在王爺應該已回到城裡了。”
“老爺,我們的女兒怎麽辦?”風夫人滿面焦灼的轉眸望向風滿樓,急急出聲。
風滿樓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言輕語細的安慰道:“夫人,你先別急哈。既是皇上的意思,便只能進宮去找皇上求情了。你先安心回府等消息,我這便進宮去!”
說完,也不待風夫人答話,轉過身便向外急走去。
“老爺,你記得一定好好向皇上求情啊!”風夫人帶著哭腔的在他身後不放心的又高聲叮囑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風滿樓頭都沒回的高聲回道。肥胖的身軀因心急如焚竟前所未有的小跑起來。
在這一刻,他深切體味到,無論這個小女子從哪裡來,無論她是怎樣來的,無論她是誰,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必得保證她的安然無虞!
因為她就是他們自家的一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