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該用的手段都用了,他們五個人的口供還是一樣的,都說未見過他們的新主子,只聽說是個女子。”千凡面露為難的向慕容軒匯報著最新情況。
自家王爺一向寬仁,這次為了調查出刀疤臉他們的新主子,竟也默許手下用上了各色刑訊手段。可是無論怎樣逼供,那幾人都再未透露出任何別的有用信息來。
慕容軒靜默著沒有出聲,端起面前的茶盞,慢條斯理的打開盞蓋淺飲了一口。
這些日子,以精瘦男子為餌,已誘捕了他們五個同夥。
這五人面對各種極刑都異口同聲稱從未見過新主子,只有刀疤臉一人知情。
看來所言非虛。
可是這個刀疤臉卻真真狡猾異常。這幾日,千凡日日帶著精瘦男子在賭坊附近轉悠,就是想引出刀疤臉。可不知是他戒賭不去財坊了,還是已明了自己這方的意圖,反正就是不上勾。
風若汐的消失無蹤定和林暮然脫離不了關系,但林暮然已死,若想打開風若汐事件的突破口,便只能找出刀疤臉他們這個新主子;另從他們對康王妃的各種使詐手段來看,要想護得這個小女子安然無虞,也必得徹底鏟除掉這些邪惡之人才行。
慕容軒淡若清風的黑眸緩緩聚攏起抹抹寒戾,清亮的眸光漸蒙上一層暗灰,他果斷放下手中的茶盞,沉聲吩咐:“千凡,你繼續帶著瘦子在賭坊附近引人;另你囑李嘉,繼續加大力度,加派人手,對刀疤臉進行全城搜捕!”
千凡恭敬應聲,轉身離開。
毓婉掀開車簾,若無其事的向後睨了一眼,只見身後那兩個穿著打扮再普通不過的男子,依然不疾不徐的跟隨在後面。
這兩個男子從韓府始,就一直不遠不近的跟在自己的馬車後面。
她發現,最近只要自己出了韓府,身後都會有人跟蹤,雖是不同的人,但走到哪兒都如陰魂一般不散的人影,還是很明顯就能看得出來的。尤其像她心思如此細膩之人。
她知道,定是因為於掌櫃事件引起了康王爺的注意,所以跟蹤自己的人定是康王爺派的人無疑。
毓婉暗潛心中的嫉恨更添一把怒火!
為什麽別個女子的夫君,都能對自己的女人那樣上心?自己偏偏又不差什麽,怎麽竟會遇到韓白亦這樣無情無意又自私又花心的男子?且自己這一生,直接毀在了他手上!
小年過後,為了大年事宜,府裡更會多出很多事要做。
雖自己不必真的動手做什麽,但是做為韓府的少夫人,怎麽也不能做甩手掌櫃,樣子總是要做做的吧。
便再沒有時間,也沒有理由隨便出府了。
所以有些事情必得提前做好才成。
毓婉側眸冷瞥了一眼身後那兩個跟隨了一路的尾巴,不自禁的輕輕冷嗤了一聲。
她不動聲色的放下車簾,抬手拿起手邊的粉色錦盒遞向若竹,細聲道:“若竹,這是我給若汐姐準備的過年禮物,一會兒咱們到了錦雲軒,把我放下,你把錦盒送去康王府。若汐姐也沒在城裡,我就不去了,你送完東西回來接我剛好。”
“好的小姐。”若竹將錦盒接在手中,乖巧應聲。
很快到了錦雲軒,毓婉下了車,顧自進入店內。身後那兩個尾巴就停駐在店外的不遠處。
錦雲軒是天雍城裡數一數二的綢緞莊。由於臨近年末,店裡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少夫人,您今日有什麽要添置的?”精明的小二,一眼就認出了毓婉,臉上堆著笑,緊步走過來,殷勤出聲。
“我今日還真沒確定,就是上街買東西,順便過來看看。”毓婉婉聲回著話,漂亮的杏眸卻環顧了一下周遭,當眸光從一處角落裡戴著寬沿帽子,垂著面紗的貴婦人身上掃過時,眉眼間漾起一抹淺笑:“今日你們店裡客多,不必顧我。我先隨便轉轉,如果看中什麽再叫你。”
“好嘞!謝少夫人體恤!”小二衝著毓婉感激的一笑,轉身去忙了。
毓婉不動聲色的向那個角落移步過去,一隻手拈起貨架上的錦鍛仔細探看著,另一隻手伸向身旁蒙著面紗的婦人。
那個婦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過毓婉手中的小瓷瓶。
“少夫人可知康王妃來自何處?”一道極低的男音從面紗下面溢出。
雖是貴婦人裝扮,但那拈著貨架上錦鍛探看的大手卻指節粗大似男子一般。
毓婉沒有回聲,隻風清雲淡的微微搖了搖頭。
她確實不知道康王妃來自哪裡,為什麽和風若汐本主長得一模一樣,性子卻皆然相反。另外,康王妃腦子裡湧出的那些奇思妙想,更令她想不明白是從何處得來。
看到毓婉搖頭,面紗下面那張臉上的醬紫大刀疤不自主的抽搐著。
他是真的心感憤怒。從被官府搗了城西的地宮,他就似喪家犬般四處流浪,居無定所;現在更狠,滿城被人搜捕,以至於外出都得以女子裝扮出門,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而這些都是拜那個該死的假冒風家大小姐所賜。
更讓他驚心的是,本來十個兄弟,現在就只剩下大個子和自己了!
前些天徐初進找到他,問他想不想找康王妃報仇,且讓他幫著打探消息。
他自是早就知道康王妃是假冒風大小姐的身份,但依他謹慎小心的行事風格,想著等把一切都打探清楚再做決定。所以當日他並未告訴徐初進真相。
昨晚他透出消息,想要把各位兄弟們召集在一處,一起搜集康王妃的個人信息,可是等來等去,快到子時,只等到大個子一個人。他頓時心涼到底,明了別的兄弟定都已遭遇不測,不是命喪瘦子之手,便是被瘦子出賣,被康王爺逮去了。而這些,亦全是拜那個該死的康王妃所賜。
今日來錦雲軒的路上,途經賭坊,他遠遠便看到瘦子旁若無人的在賭坊門口晃悠,當時怒火攻心,牙都快咬碎了,真想上去直接給他一刀,可是顧看間發現附近那些眼冒精光、四處探看的人,他頓時明白了康王爺不在酒的醉翁之意。雖手指在寬袍大袖裡捏得“哢哢”作響,卻還是識時務的忿忿然轉身離開。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定讓康王妃血債血償,讓康王爺痛失心愛之人後生不如死!
刀疤臉面色鐵青,下唇都被咬出了深深的齒痕。
幸虧有帽沿處垂下的長長面紗,所以沒有人發現他的異常。
他強抑住心中的熊熊怒火,繼續低低問道:“少夫人可知道,康王妃與風若汐有哪些明顯不同?”
毓婉神色自若的向旁邊貨架的錦鍛移了過去,剛好躲在刀疤臉的裡側。
“一個沉靜內斂,一個外向開朗;一個飲食清淡,一個無肉不歡; 一個擅女紅,一個不擅; 一個擅畫擅琴,一個不畫半琴。”毓婉眼瞼微垂,以極低的聲音一一講著。
雖康王妃也會撫琴,但擅琴的她一聽便知,康王妃那只是兒時的初學者水平,和風若汐本主的琴藝根本無法相提並論,還有女紅和畫畫,從未見她動過。
現在這樣一一講來,毓婉訝然驚覺,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野女子,和風若汐本主有那多不同,怎麽就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置疑?
風公府裡那些人,可都是看著風若汐長大的,竟不疑有問題;還有平王爺那樣心細如發之人,即便她已成婚,依然對那個女子一往情深;還有康王爺,竟然也對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寵愛癡迷!
現在想來,實在太令人匪疑所思。也不知道這個野女子,到底會什麽妖法魅術,竟讓大家對她的來路從不置疑!
雖她知道這個野女子是冒用的風大小姐身份,卻不能揭穿,因為揭穿了她,自己便等於暴露在大家的視線裡。
誰都不傻,人家定會懷疑自己與風若汐本主的失蹤有關系,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得不償失的事兒,她從來不做。
是以,這麽長時間,她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與那個野女子虛與委蛇。
刀疤臉努力壓抑的怒火又冒了上來,蹙緊了眉頭:“少夫人,你說的這些都是不易看到的,你說些打眼就能發現的。”
低沉的聲音中明顯透露出不耐煩。
那些飲食變化,什麽琴畫的,都好敷衍解釋,必得找到一項令她啞口無言,不能辯駁的不同,一擊即中才成。
毓婉清淡如水的杏眸劃過一抹暗色,秀眉微挑了挑,若有所思的低低問道:“你可是想對她做什麽?”
毓婉驟然變冷的面色,令刀疤臉立時回過神來,眼眸流轉間,有了主意,語氣恭順的輕輕回聲:“確是。一直是少夫人為我們續命,我們也應該回報少夫人點什麽。知道少夫人的心疾所在,所以——”
雖他不知道這位少夫人為什麽針對康王妃,但從始至終,她對那位康王妃所做的一切,他可都看在眼裡,記在了心上。
毓婉聽罷,眸光閃爍著,緋紅唇畔微微勾起,噙起一抹不置可否的似笑非笑:“風大小姐右腳踝處有塊明顯疤痕。”
雖長得一模一樣,總不會疤痕也長在同一處吧?
“好!那屬下先行告退了。”刀疤臉探聽到了有價值的信息,眸底的清冷瞬間轉化為欣喜,語氣中都透出了遮掩不住的愉悅,在毓婉的微微頷首中轉身離開。
毓婉望著手中淡粉色的錦鍛,杏眸微斂,波詭雲譎的眸光中似浮著絲絲得意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