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掠過,那一襲豔紅,在微風中颯颯輕動,襯得那副纖纖弱弱的嬌可身體,美得不可方物。
林暮然慘白如紙的清秀面容突然綻出一個迷人妖冶的笑,青蔥玉指一抬,指向韓薇兒:“軒哥哥,難道就因為她,你就不承認我們的過往了麽?”
“林家小姐請慎言!我們真的沒有什麽過往!”慕容軒俊朗面容抽搐了兩下,緊忙接話。
“好!你既不承認,我又能奈你何?”慕容軒的淡漠疏離徹底刺痛了她。林暮然無力的垂下手臂,眼瞼微垂著,滿臉的悲戚之色。
也罷,既已走到這一步,承認與不承認又有什麽關系哪?
“姐姐,你要記住,他就是你林暮然的新郎,沒有別人!”一道清冷的嗓音驟然響起。
大家聞言,紛紛左右四顧,可是沒有看到絲毫人影!
“哎——妹妹,算了,強求又何必?”一道溫婉的聲音伴隨著一聲幽然長歎緩緩逸出。
“是你的就是你的!憑什麽拱手讓人?難道你忘了這十二年來,你對這個男子幾千個日夜的黯然神傷?”那道清冷嗓音已透出微微戾氣。
除了又一聲長長歎息幽幽傳出,沒再有任何隻言片語。
“好!既然姐姐你顧惜舊情,不忍下手,今日就由我這個當妹妹的來做個了斷!”那道冷厲嗓音似咬著銀牙迸出。
“妹妹,不要——”
“你們欠我們林府的,是時候還回來了!都去死吧!”隨著咬牙切齒的聲音,站在半月亭中的林暮然倏然仰起絕色面容,冷洌眸光迸射出兩道腥紅,只見她果決的一揮手,有東西隨勢飛出,無聲飄落。
刹那間,天地仿佛驟然變色,繁星隕落,日月無光,時空也在此刻停頓!
那張原本玉瓷般淨白的面容,此刻已是土灰一片,且遍布著大大小小,不一而足的暗黑色塊塊斑痕;凸凹不平的臉部,甚至眼瞼都長滿了大大小小的疣粒,有的疣粒已然潰爛,滲著絲絲腥黃;兩道凶殘眸光上方的眉毛,消褪無蹤纖毫未見。整張臉在那襲豔紅長衫的映襯下,愈發的陰寒森冷!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在場的幾人瞬間面容暴驚,不可置信的目瞪口呆!
受到震動最大的當數韓薇兒。她哪見過這種場面啊,影視劇裡也沒見過呀!這落差也太大了吧,前一秒還是超凡脫俗的仙子模樣,後一秒用鬼魅形容也絲毫不過分。這中間差了何止一個珠穆朗瑪的高度!
“都被嚇到了吧?想當日,那個賤人紅珠,就是被這張臉活活嚇死的!”半月亭中的女子不以為意的冷嗤一聲。
她清冷的聲音,令大家緩緩回過神來。
最先反應過來的雲非月,看到韓薇兒驚嚇到蒼白的小臉,疼惜的伸出手,握住了韓薇兒的小手。直到掌心處傳來溫熱的氣息,韓薇兒驚諤到不能自已的心,才稍平緩了一些。
被安置在輪椅中的孫月漓,雖發出不聲音,但視力和聽力並未受損,費力的抬頭隻瞄了一眼,立時無聲的垂下了腦袋,不醒人事。
半月亭中的女子目光陰寒的掃視著面前眾人,抬起青蔥玉指聲色俱厲的控訴道:“我姐姐那樣一個原本清淡脫俗之人,就為了這一天,這半年來,不惜用她自己的新鮮血液培植蠱蟲,日日喂養,終於從剛才那種花容月貌,變成了這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豈料你們薄情的薄情,寡意的寡意,今日你們就陪著這個死上一萬次也不足惜的孫世明一起見鬼去吧!”
大家這才驚訝的發現,原來剛才兩個聲音出自同一個人的身體,不禁更是心感驚悚。
“這是人格分裂!大家小心,她要發瘋了!”韓薇兒瞬間明白過來。這林家小姐定是受到了極大刺激,精神病了!
據說世界上人格分裂最多的人,是把自己分裂成二十四個人。可是韓薇兒感覺這絕對不是分裂最多的,分裂最多的應該是曹大大。仔細想一想就會明白,一部《紅樓夢》,裡面的大小角色據統計有九百八十三個之多,這些大小人物,每個都被刻畫得入木三分,如果不分裂成角色本主,又怎麽會把他們描寫得如此栩栩如生?
聽到韓薇兒的話,慕容軒和雲非月不約而同的往她身前走了一步,把她護在了身後。
“人格分裂是什麽?”慕容軒雖黑眸沉靜的凝盯向半月亭方向,但忍不住心中好奇,輕聲問道。
“就是精神病!”韓薇兒言簡意賅的回了一句。
只見半月亭中的女子滿目腥紅著,利落的在身旁的石凳上坐下身子,勾手抄起石桌上那個琵琶,沒有任何前調,隻一個高亢音調立起,又停駐下來。一道尖利之音立時聲傳數裡!
她隻那樣靜坐著,沒再發出任何聲音,那張讓人不忍直視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她身旁站立的於管家,面色平靜如水,依然腰背挺直的手持匕首僵站在孫月漓身後。
慕容軒和雲非月凝眸緊盯向半月亭中的那抹豔紅,嚴陣以待。韓薇兒也心思忐忑的攥緊了手中的小白玉笛。
一瞬間,天地之間變得分外安靜沉默。
很快隱隱有雜亂的馬蹄聲傳來。林暮然不禁面色一沉,布置在外圍處的自己人,都是短兵勁裝,並無配馬。
聽到馬蹄聲,滿面凝霜的孫世明緩緩放了手中所持長劍,細長小眼透出得意精芒,按捺不住心中的暗喜,厲聲高喝:“哈哈,我的府兵來了!妖女,快放了我女兒,乖乖束手就擒吧,否則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孫世明語音剛落,府兵二十幾人已疾馳而來,有序的自動分散開,把半月亭圍在了中間。
“讓我生不如死?這半年來,我一直都是生不如死!”林暮然冷哼一聲,唇角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邪魅冷笑:“是時候該結束了!”語音未落,青蔥十指急動,高亢音調錚錚逸出。隨著激蕩的樂音,石桌上的烏黑盒子裡有十幾道黑亮飛向半月亭四面八方!
看到有兩道黑亮的東西奔自己面前而來,韓薇兒抽出小白玉笛,還未搭上指尖,就被慕容軒和雲非月一一彈往別處。
孫世明見到有東西奔自己而來,揮出手中長劍也格擋了出去。
林暮然的琵琶越彈聲音越高,越彈越急促,那刺耳的聲音穿透耳膜,聽得人的腦袋嗡嗡作響,頭漲欲裂。
“用東西捂住耳朵!”雲非月冷靜的沉聲喊道。他掏出帕子,一分為四,指尖利索的先幫韓薇兒堵住耳朵,然後自己也把耳朵堵上了。
雖還有聲音逸入耳畔,卻不再刺耳難受。韓薇兒感覺世界清靜了好多!
慕容軒和孫世明這才反應過來,也紛紛堵上了耳朵。
雖被擋去別處,那些黑亮絲毫未受影響,像是會自動尋路一樣,就近閃身吸附在人的頸間。那些已經被樂音刺痛得頭漲分不清南北的府兵被吸附上之後,揚手用力的摳拽,但那些黑亮似變成了身體的一部分,紋絲不動。不一會兒的功夫,十余名府兵紛紛墜馬,在地上打著滾哀嚎著,直至最後沒有了任何聲息。
已繞到半月亭後身的徐管家,久在江湖行走,不僅功夫了得,經驗也老道。他堵上了自己的耳朵,又左右躲閃著,才躲過了奔向他的那道黑亮。
半盞茶的功夫,那二十幾名府兵,紛紛墜馬,變成了二十幾具冷冰冰的屍體!無一幸存!
林暮然卻絲毫沒有停手,依然不休不止的彈奏著。然後眼見的那十幾個黑亮的東西奔向韓薇兒他們這個方向齊衝過來!
待到近前,韓薇兒才發現,原來是銅錢大的甲蟲樣的東西,看不到任何部位,隻一層堅硬的外殼閃著黑亮的光!
韓薇兒慌亂中拽下了腰間的荷包,向不斷衝向自己的黑亮揮動著。小白玉笛這時候已經派不上任何用場了!
慕容軒手中烏骨折扇的精鋼扇鋒已出,雲非月手中的白玉笛也在不斷的全力拍打,孫世明手中的長劍也在不停的揮砍,但那些黑亮竟沒有絲毫損傷,依然奮勇的向幾人的頸間猛撲。
天哪,這些破蟲子竟然不畏刀砍斧削,難道自備了天蠶絲馬甲不成!韓薇兒瞬間感覺頭大起來。那些府兵的屍體還橫七豎八的滿地橫陳著,自己這條小命是不是也難保了?
在這十幾隻黑亮的猛攻下,孫世明也被逼退到了韓薇兒他們這邊。
“你手中荷包裡的是什麽東西?”慕容軒眼尖的發現,那些蠱蟲好似有些怕韓薇兒手中的荷包,竟然紛紛繞道對他們進行攻擊。
“啊?我荷包裡裝了雄黃粉!”被慕容軒一提醒,韓薇兒瞬間反應過來。
她知道綠蕊是擅長用蠱的,所以從康王府出來的時候,順手裝了一大荷包的雄黃粉。她想過了,這東西都能讓鐵桶粗的大蛇現了原形,興許對這些蟲子也是有用的。
“我知道了,它們怕雄黃粉!”韓薇兒興奮的喊了一聲。她微俯下身子,把荷包裡的雄黃粉小心翼翼的以四人站立的地方為圓心,繞灑成一個圓。
這道雄黃粉圈子,似一道無形的牆,擋住了那些猛烈攻擊,那十幾隻蠱蟲,竟然真的只在圓外繞來繞去的,不敢前進一步。
“你怎麽想到了帶雄黃粉?”雲非月驚訝的問道。
“我就想著,連白素貞都怕的東西,對付這些小蟲子應該有些用處,所以出府的時候就順手帶了一包。”韓薇兒看到效果頗佳,清亮的水眸瀲灩著傲嬌和欣喜。
“白素貞是誰?”暗歎於康王妃這樣小小年紀,竟然心智如此厲害的孫世明,疑惑著問道。
“是個千年蛇妖。”韓薇兒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孫尚書莫怪,我這王妃平日裡就愛自己編故事。”雲非月眸光稍頓,神色自然的接了話。
“哦,原來如此!”孫世明這才恍然大悟。
眼見的以身飼養的蠱蟲,竟然停頓不前,林暮然暗黑眸光中燃起騰騰殺氣,清瘦的身體迸射出股股冷魅森寒。
隨即手腕一轉,比原來更高一度的樂音昂然衝上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