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先把這碗安胎藥喝了。”雲非月端著青瓷小碗遞送到韓薇兒面前。
“你放在哪兒就好,呆會兒我 自己喝!你快走吧,再不走要遲到了。”韓薇兒抬手捂唇,下意識的向後連退了幾步。
“遲到就遲到。現在天大地大,都沒有我家王妃的事兒大!”雲非月絲毫不為所動,上前兩步,伸出一只有力的手臂將韓薇兒圈錮在懷中,輕聲哄道:“乖,這個藥不似別的,你每日都必須要喝一碗,不僅對你身體好,對我們的孩子也好。”
韓薇兒依然使勁的捂著嘴巴,伸出另一隻手,纖長指尖輕點著自己的額頭,委屈巴巴的皺著眉嬌聲抗議:“你看看,這兒——這兒——這兒——還有這兒——都起好幾個痘痘了!這安胎藥裡都是大補的東西,若是繼續喝下去,我都快要變成癩蛤蟆了!我不喝!”
今日早上照鏡子才發現,額頭竟出現了好幾個大痘痘,她仔細想了想,就是安胎藥惹的禍。因為春妙手說過,此安胎藥方由十幾味珍惜大補藥材再與別的一些中草藥組合而成。
雖說吧,自己不是靠臉吃飯的,靠的是才華,但是兩者兼俱豈不是更好?!
雲非月澄澈的星眸隨著她的指尖望去,眸底閃動的疼惜清晰可見。稍緩,他湊過臉去,在她額間輕吻了一下,歉意幽幽的柔聲道:“確是起了好幾個痘痘。老婆辛苦了!”
雲非月這樣一說,韓薇兒突然感覺自己這樣的胡鬧有點過份。她心中雖還是百般不情願,卻自覺的放下了死死捂著嘴的小手,接過了雲非月手中的藥碗。
看到韓薇兒依然猶疑著不肯喝藥的委屈模樣,雲非月於心不忍的道:“若是別的還好說,我都能陪著你一起吃,這個我是真的愛莫能助啊!”
“算了,姐是大氣之人,沒必要與這些痘痘之輩計較!大不了再多長出幾個來,多大的事兒啊!”韓薇兒話音未落,狠下心,直接閉上眼睛,仰頭一口氣便幹了青瓷小碗中的濃黑藥湯。
雲非月緊忙回身,端起桌案上的果脯盤子,撿起一顆晶瑩剔透的蜜餞遞到了她的嘴邊。
“哎——姐離變成癩蛤蟆的日子已指日可待了!”韓薇兒嚼著香甜的蜜餞,鬱鬱的長長歎息了一聲。
“無妨。即便你變成癩蛤蟆,也是長得最好看的癩蛤蟆。”雲非月又拿起一顆蜜餞準備著,輕笑道。
“你見過長得好看的癩蛤蟆?再說,長得好看的癩蛤蟆也還是癩蛤蟆呀!雲非月,你欺負我!”韓薇兒一聽,不高興了,高仰著巴掌大的小臉,黑白分明的水眸直勾勾的瞪向雲非月,氣勢洶洶的問責。
雲非月將果脯盤子放回桌案上,勾手拉她入懷,心疼的輕哄道:“我怎麽舍得欺負你!若不是因為趙樸樹案牽扯到的官員太多,朝廷任職人員變動太大,不想在這關頭給父皇添亂,我都想找父皇辭了虎驍營的職位,隻專心陪在你身側。”
他將手中的那顆蜜餞遞送到韓薇兒嘴裡,伸出修長指尖輕撫著她的秀發,情意綿綿的細聲道:“你都不知道,我的人雖每日在外面,但心卻全在你身上。只要營裡沒事兒,心便似長草了一般,隻想盡快回來陪你。”
聽著雲非月的深情告白,韓薇兒瞬時感覺心中的所有委屈一掃而空,清澈的水眸波光瀲灩著,唇角輕揚:“好吧,有你這些話,姐變成癩蛤蟆也值了!”
“王爺,我們得出發了,再不走要遲到了!”房門外傳來如影的一聲呼喚。
“好!”雲非月高聲回了一句,隨即俯下腦袋,在韓薇兒的櫻唇上輕吻了一下,柔柔叮囑道:“非必要,不許離府;走路要穩;要好好吃飯;乖乖在府裡等我回來。”
“嗯!”韓薇兒乖巧的嬌嬌應聲。
雖每日雲非月離開前都是這樣叮囑她,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煩,反而感覺幸福滿滿。
“王妃,有個事兒我想說,我實在憋不下去了。”秋月眉頭緊鎖著,苦頭臉看向韓薇兒。
“有話你就直說!傻子才憋著! 憋出內傷怎辦?”剛剛吃過午飯,韓薇兒拍著吃撐的肚子,緩步在後花園裡溜達著。拍了幾下肚子,忽然想起肚子裡面還有兩個小家夥,立時收回了手臂,不敢再拍了。
“這件事兒吧,還有點不太好說。”秋月眸光閃躲著,面露為難的出聲。
“怎麽了?可是你和於閑吵架了?”韓薇兒走到一株開得正盛的山茶花前,停駐腳步。
“沒沒沒,我們好得很!”秋月心中的話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緊忙抬手捂唇,訕訕的抬眸直望向韓薇兒。
韓薇兒睨到她清秀的面頰飛上兩抹紅暈,不禁輕笑出聲。
“哎呀,說正事兒!王妃,昨晚燈節上,聽說有一個男子與一個女子在街頭相擁頭奔月了!”秋月羞紅著臉,不好意思的輕跺了一下腳,害怕再被帶偏,直奔主題。
“我只聽說過嫦娥奔月的故事。可是那個故事裡只有一個女子嫦娥,也沒聽說她帶上了后羿 一起呀!”韓薇兒不以為意的俯身仔細觀賞著開成荼蘼的豔紅茶花。
“王妃,奔不奔月我不知道,但我昨晚真的看到一對男女在街頭相擁著飛離出大家的視線。”
“真的麽?這麽浪漫的事兒我怎麽偏偏錯過了!”韓薇兒立時直起身子,滿眼豔羨的望向秋月,語氣中滿滿的遺憾。
“可是我看到那個男子長得特別像杜雲棲,而那個女子,大家都說是——都說是——”秋月吱唔著不往下說了。
“都說是什麽呀?”韓薇兒感興趣的急聲問道。
“大家都說那個女子是小姐!”秋月使勁兒吞了下喉嚨,吃力的吐出一句。
韓薇兒心頭一驚,興味盎然的面孔漸漸沉靜下來,愣怔數秒後弱弱出聲:“你可確定?”
“昨晚我看那個男子長得確像杜雲棲,但沒看到與他相擁的女子的臉。現在滿城都在瘋傳,說是風府大小姐前陣子失蹤,便是與別的男子私奔了,這幾日才被風府的人硬拉了回來,不意一對有情人在燈會上偶遇,是以才會發生兩人不顧人多勢眾,抱頭痛哭的場面。”秋月也是剛剛從於閑那裡聽來的細節部分。
她雖不信那個女子真是自家小姐,但心裡總是忐忑著不落底。
韓薇兒聽罷,漂亮的丹鳳眼微斂,目光遊離的陷入了沉思。
這麽感人的故事,若是寫小說,不失為一個好素材,可是在這樣的社會大背景下,一男一女在眾目睽睽之下擁摟在一起,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呀?依風若汐那樣柔婉的性子怕是做不出來的。
不對,這事兒還真不好說。韓薇兒剛想出口反駁,隨即想起風若汐那天在避風小築中關於婚姻之事的一些問話,她硬生生又把反駁之言憋了回去。
風若汐有大概半年的時間都呆在寒山寨,也不知道她與杜雲棲到底有怎樣的交集;還有杜雲棲,昨日他確實來天雍城接手自己要送往寒山寨的物資。
想到這兒,韓薇兒的如水清眸劃過一抹清冷鎮靜,沉聲吩咐道:“秋月,準備一下,我們即刻回風公府。”
“王爺,現在整個城裡都在瘋傳一件事兒。”千凡想了半晌,還是決定將聽聞到的事情說出來。
“哦,發生了什麽大事兒?可是康王妃又弄出了什麽新奇的東西?”慕容軒從桌案上厚厚的案卷上抬起黑眸,露出這幾日來難得一見的笑容,興致衝衝的問道。
由於趙樸樹案牽扯到的人太多,牽扯到的家族也很大,慕容複決定找一個既品性醇良又能震得住場的人來主理此案,這個案子便自然的落到了慕容軒的頭上。
但這個案子需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以至於一連幾日了,他都吃不好,睡不好,不僅身體疲累,心情也有些煩悶鬱鬱,以至於昨晚每年一度的燈會都沒騰出精力去看。
“不是康王妃,是風府大小姐。”千凡小心翼翼的回聲。
“噢。風小姐會有什麽事兒?”慕容軒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乾淨,似有些失落的將目光又落回手邊的案卷上,隨口問道。
“說是昨晚在燈會,有一個年青男子與一個年青女子在街頭相擁著抱頭痛哭。”千凡繼續小心翼翼的說道。
“可是這跟風小姐有什麽關系哪?”慕容軒拿起手邊的毛筆在案卷上勾畫著,不以為然的出聲。
“那個年青男子沒有人識得,但那個年青女子,大家都說是——風府大小姐風若汐!”千凡語音稍頓了一下,還是鼓著勇氣一口氣講了出來。
“喲,這就有意思了!可有傳他們為什麽抱頭痛哭?”慕容軒複又從案卷上抬眸直望向千凡,眉眼輕挑著,黑眸裡劃過一抹疑色。
慕容軒一副不著急不上火的蠻不在乎表情,令千凡很是費解,濃眉不自禁的微動了動:“具體我也不清楚。只聽外間傳,說是風府大小姐年前失蹤便是與這年青男子私奔了,前些日子被風公府的人硬拉了回來,不想兩人在元宵節燈會上偶遇,是以兩個有情人悲從心中來,便抱頭痛哭在一起。”
他明明記得那次聽到康王妃與康王爺在一起的事兒,自家王爺可是不問事由,聞聽便憤起上門找康王爺拚命的。怎麽現在論到自己準王妃這兒,他卻穩坐沉靜的似聽著無關痛癢的別人的事兒?
“然後哪?”慕容軒漂亮的勾魂眼微眯,閃過絲絲意味深長,繼續追問道。
千凡怔怔的回望著他,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是好了。
愣怔了好一會兒,看到王爺還在一臉認真的等著自己回話,千凡的唇畔噙起幾縷澀意:“然後不應該是王爺親去風公府了解一下真實情況麽?”
慕容軒黑眸微斂,掩去了眸底濃鬱的複雜,將目光又落回面前的案卷上,淡聲說道:“都是百姓們胡亂傳言罷了,不必理會。”
千凡不禁又是一愣, 望著自家王爺風清雲淡的模樣,再一次被驚到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