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來福從床底下鑽了出來,它舔了舔劉繼祖的臉,嗯嗯地叫著。
劉繼祖慢慢從悔恨中冷靜了下來,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猜測他們中的估計是蒙汗藥一類的迷藥,除了感覺頭暈無力以外,沒有其他的中毒症狀。這時他感覺身體能慢慢移動了,他忍著疼痛,堅持著爬了起來,先找到水壺,漱了漱口,然後從百寶囊裡取出了金瘡藥。這個藥和雲南白藥類似,內服外敷均可,他吃了些藥粉,把一壺水都喝了,身體又恢復了些行動能力。
他堅持著把七妹抱了起來,放到了床上躺好,並重新給她系上面巾,然後才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身上多處受傷,好在他反應還算快,及時進行了催吐,神智保持了一絲清醒,挨打時盡力護住了要害,再加上他的抗擊打能力極強,還穿著內甲和護臂,這才僥幸沒有受重傷。
否則這一頓打,輕則重傷,重則喪命,一個月之內別想起床。他給自己洗了洗,換了宗門發給他的那套衣服,然後一邊掙扎著收拾屋子,一邊等七妹醒來。
等收拾好屋子,七妹還是沒醒,他開始用吳倫曾經教過他的方法,用冷水給七妹擦臉,但七妹是普通人,身體素質沒辦法和劉繼祖比,當下還是醒不過來。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七妹才在冷水的刺激下慢慢清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發現劉繼祖身體虛弱,一邊臉上還有傷痕,吃了一驚,連忙去摸,問是怎麽回事。
“咱們被人下了迷藥,他們趁機打了我一頓。對不起,這次是我大意了,差點連累了你。”
“公子千萬別這麽說,你還年輕,又是第一次獨自行走江湖,以後吸取經驗就行了,我相信你。”
“七妹,我知道你很聰明,以後我需要你時時提醒我,事無巨細,只要你看到問題就告訴我。咱們兩個都要提高警惕才能求得平安,否則這樣的事還會發生!”
七妹聞言愣了一下,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你要這麽說,我還真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按照常理,一般人花一百兩銀子找人當護院,絕不會這樣對待,肯定會奉為上賓的。你又剛開始行走江湖,也沒有什麽仇家,他們這樣做肯定是因為其它原因。另外,這些人都是些下人,怎麽這麽大的膽子?我猜要麽是這裡的主人被他們控制了,要麽是背著主人乾的,要麽就是經過了他們主人的授意來乾的。”
劉繼祖很吃驚,他沒想到七妹思路這麽清晰,對人情世故的把握這麽準確,“七妹,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你覺著咱們接下來怎麽辦好呢?”
“當然是先把你的傷養好,否則咱們就只能任人宰割,沒有還手之力了。”
劉繼祖眼神陰冷,說道:“我身體沒大礙,這點傷對我影響不大。不過我可以假裝受傷很重,迷惑他們一下,趁機先休養一段時間,看這些人下一步要幹什麽再說。”
七妹從沒見過劉繼祖這樣的表情,感覺這和他的年齡不相符,但她知道劉繼祖這是真生氣了,她想掙扎著起來照顧劉繼祖。
劉繼祖卻讓她繼續躺了會兒,等身體完全恢復了才讓她起身。
七妹起來給劉繼祖做了些吃的,等吃了東西,劉繼祖又恢復了不少。
他從百寶囊裡取出布條,讓七妹給自己身上多包扎幾處,假裝傷重,然後躺在床上。
下午四五點左右,從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和人的喧嘩聲,一群人騎馬來到了他們的房門前。不一會兒,又有人徑直推開了房門,只見外面站著一圈人。
劉繼祖只見過莊頭、胖管事和打他的那幾個人,其余的人都沒什麽印象,這些人的穿著打扮明顯和那些莊丁不同,都是衣著考究,有些甚至還帶著兵器。這群人為首的是四個年輕人,都是錦衣華服,妝容精致,長相也還算英俊,但不知為何,看著都不像好人。
四個人正相互嬉笑打鬧著,見門開了,其中一個笑道:“你們過來看看,看到底誰贏了。”
說完他看都不看七妹,徑直來到劉繼祖床前,嘴裡發出滋滋滋的聲音,“瞧瞧,瞧瞧!三位,這就是你們大吹特吹的書院弟子了!看你們還敢不敢取笑我!胡成你可親眼瞧見了,回去告訴我爹,別老是迷信什麽三宗門,花一百兩銀子就弄這麽個貨來!小爺我分分鍾搞定,才用了兩招他就爬不起來了,後面的幾招都白費了。你還告訴老爺子,我不用他派人來保護,在京畿道誰敢惹我?我不去惹別人,別人都要燒高香了!”
其余三個年輕人,也過來圍觀,對著劉繼祖指指點點。
其中一個指著劉繼祖說道:“這個太年輕了,估計是才出來的,沒經驗。”
另一個罵道:“這人是不是假的?害我們輸了這麽多銀子,真他X倒霉!”
最後一個也湊過來問道:“他拿著任務書嗎?三宗門怎麽可能這麽不禁打?別是騙子。”
最先進來的那個年輕人朝劉繼祖吼道:“嘿!說你呢,別裝死了!把你的任務書拿出來給他們幾個看看,好讓他們輸的心服口服。”
劉繼祖聞言,頭髮都快立起來了,他掃了掃周圍的人,正在打算先朝誰下手。最後一眼卻看到了七妹,她正抱著來福,已經被後面那些人擋在了外面。
劉繼祖現在對整個事情已經聽明白了大半,本想拚死也要教訓一下這幫混蛋。但當他看到七妹時,卻一下子冷靜了下來。他想到自己的身體雖然沒有大礙,但確實受了傷,沒有處在最佳狀態,拳套也沒準備好,對對方的實力也不了解,萬一打起來,自己肯定顧不過來,如果不能快速解決這些人,自己極有可能受傷或被殺,甚至還會連累七妹。
想到這裡,他強壓下了自己的滿腔怒火,感覺自己的胸腔都要炸開了,他假裝傷的很重,喘著氣問道:“你就是胡有德吧,你們為什麽這樣對我?”
胡有德嘲笑道:“為什麽?你們書院弟子不都是自命不凡嗎?我這幾個哥們兒都說你們三宗門如何了得,我就跟他們打了個賭,就賭我今天天黑之前就能把你乾得爬不起來。怎麽樣,小爺我說到做到,快把任務書拿來,每人一千兩銀子呢!”
劉繼祖沒有直接拿出任務書,而是繼續問道:“你們把我傷成這樣,還怎麽護院,出了事算誰的?”
胡有德呵呵笑道:“放心,放心,就你這樣的廢物,就是出了事也跟你沒關系!”
劉繼祖卻抓住機會掙扎著說道:“任務書可以給他們看,但口說無憑,你必須給我寫個書面憑證才行,要不我回去沒法給宗門交代。否則,我就是拚死撕了它也不會給你們看的。”
胡有德眼珠轉了轉,瞟了瞟他那幾個朋友,心想這小子要真把任務書撕了,那幾個家夥肯定不認帳,三千兩銀子沒準兒就打了水漂,於是不耐煩道:“真他X麻煩,快拿紙筆來!”
早有下人小跑著去拿來了紙筆,把紙鋪在桌子上,那年輕人一揮而就,最後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下人把寫好的書面憑證交給了劉繼祖,劉繼祖仔細看了看。大致意思是,本人胡有德不需要李傳宗的保護,書院的任務也算完成了,自己在這個月內出了事與書院和李傳宗無關。
劉繼祖小心地把保證書吹乾,折起來收進懷裡,然後順手把任務書拿了出來。胡有德早等得不耐煩,一把搶了過來,自己先看了看,然後兩隻手拿著給那三個年輕人看,“你們家裡也經常雇書院的人,應該都見過這個吧!看看真不真!”
三個人想把任務書拿到自己手裡看,但胡有德怕他們搶走不認帳,不肯給,三人隻好湊近了看。
其中一個說道:“嗯!應該是真的,這個和我在家裡見過的那個很像,上面還有書院的標呢!”
另一個沒什麽耐性,也看不出門道,聽同伴說是真的,就朝身後一招手。
一個背著褡褳的隨從湊了過來,從褡褳裡拿了兩錠金子和一錠銀子出來,他看了看,“都拿銀子來,能多丟幾回!”
隨從小聲道:“少爺,銀子不夠一千兩,咱們只有一百多兩銀子,小金錠倒有幾個,您看行不行?”
他點點頭,從隨從手裡先把那錠銀子拿了過來,放在手裡掂了掂,然後突然使勁兒朝劉繼祖的頭上丟去,一邊丟一邊咒罵道:“X你X的,叫你讓老子輸錢。”
劉繼祖本能地一躲,銀錠擦著頭皮飛過,沒打到。
那人一愣,哼了一聲,又拿第二錠丟。
另外兩人見狀笑了起來,都道沒玩過這個,也要試試,招手把自己的隨從招來,也拿出金塊銀塊來砸劉繼祖。
七妹大哭著叫了起來,叫他們住手,來福也不停地吠叫,狠狠盯著這幾個人。
劉繼祖這時的眼神和來福很像,他也認真地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把他們的相貌牢牢記在心裡,當然來福還記住了他們的氣味,劉繼祖沒這個本事,只能把每一個傷害過他的人印在心裡。
胡有德見七妹和來福太吵,對手下人道:“把這個聒噪的娘們兒和狗給我弄遠點!”
攔著七妹的幾個人就把七妹推到了遠處,那幾個年輕人則繼續瞄準,拿金銀丟劉繼祖。
劉繼祖心想不讓他們打到,估計這幾個人會沒完沒了,於是他施展起躲避吳倫暗器的本領,一面有意躲開要害,一面讓他們打到皮糙肉厚或有內甲的地方。
即便如此,也很疼,何況他身上還有傷。金子雖小,卻很重,何況還有更大的銀錠,只要砸在身上就是一塊青腫。還好他們的這些金銀都是整的,沒多少棱角,手勁兒也不大,才沒見血。劉繼祖護著頭,弓著身,聽著幾人的笑聲,記著幾人的相貌,躲著不斷飛來的金銀,心裡默默發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等三千兩銀子的金銀丟完,幾人還沒盡興。
胡有德笑道:“接著丟,接著丟啊,丟了可都算我的!”
三人舍不得再拿錢,隻得住手,見劉繼祖縮成一團,被打的狼狽不堪,心裡才痛快了點,又相互嬉笑著離開了。
胡有德讓胡成把金子都收了起來,檢查了數目對,也哼著小曲兒離開了。
被劉繼祖打過的那個莊頭本來還想過來打幾下,但見胡成在,不好下手,隻好朝地上啐了口痰,恨恨地罵了幾句也離開了。
胖管事胡成留在了最後,見屋裡沒人了,才陰笑著說道:“算你小子命大,念在你是書院弟子,我們才手下留情,要不早打死你了!不怕告訴你,我們老爺執掌京城治安,官至太尉,幾位公子也都是京城裡的官宦世家。他們在這裡躲清靜,讀讀書,閑著無聊拿你開開心,你別想不開。這是十兩銀子,算是給你養傷的,你知道回去怎麽跟書院說了吧。”說完把銀子丟在了床上。
劉繼祖聽了恨不得從床上蹦起來咬死這個胖子,但他還是極力壓抑住自己的怒火,點了點頭,還故意伸手把銀子抓在了手裡。
胖管事見了,眉頭一挑,輕蔑地哼了一聲‘窮鬼’後,也轉身離開了。
他離開後,七妹才被放了回來,她連忙跑過去檢查劉繼祖的傷勢。
劉繼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慢慢平複下來,他對給自己檢查身體的七妹說,自己沒事,讓她先關上了門,然後把銀子遞給了她。
七妹不接。
劉繼祖卻說道:“拿著吧,咱們用錢的地方多著呢,以後咱們的錢都是你管。你不用擔心我,我已經想好怎麽對付他們了。”
七妹聞言,流淚道:“公子,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忍耐著沒有出手!你受苦了!”
劉繼祖沒想到七妹居然能明白自己當時的想法,他拉著善解人意的七妹說道:“這算不了什麽,他們的手勁和我師父比差遠了。再說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就算報仇也不能這麽名目張膽。把錢收起來,然後去收拾一下行李,咱們要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