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倫這時說道:“師父,我傾向於第一個方案,但不同意用弓箭來射殺,這樣誰都知道這是有刺客了,肯定會被追殺,萬一咱們被困在城裡可就危險了,這金陵城可不是一般城池,是駐有重兵的。我認為應該近距離刺殺,我們先製造混亂,然後扮成路人趁亂接近陸逐權,用細劍刺其要害。
等那些守衛發現陸逐權被刺時,咱們已經快速脫身而去,這樣咱們安全離開金陵城的幾率就大多了。只是這個方案的難點在於怎麽才能製造混亂,讓所有的人都慌亂起來,我就是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連長老的刺殺經驗最豐富的,他思考了好一會兒,才發言道:“讓所有人都慌亂起來確實很難,因為不同的人害怕的東西不一樣。但大家可以想想正常人都會害怕什麽,討厭什麽,只要順著這個思路一定能想到的。”
這時大家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有的說放火,有的說用個大爆竹,有的說用毒。
但經過仔細討論之後,這幾個方案大家都覺著不妥。
用火不能一下子燒起來,即使燒起來,陸逐權也可以直接退回吳王府啊,意義不大,也沒有衝擊性。
用爆竹的主意是項長老提出來的,但經過推演之後,覺著爆竹只能在剛爆炸時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但不能持續。而且爆竹響過之後,護衛的注意力收回之後,肯定會第一時間去關注保護陸逐權,這樣他們再趁亂刺殺就困難了。
用毒的主意是連長老提出的,討論的時間也最長,因為這個方案可行性較高,但最後還是被劉繼祖否決了。畢竟這隨風逝對毒武者來說何等珍貴,以他們谷外弟子的身份即便在無為谷時也只能分到這麽一份,現在已經離開了無為谷,更是無法獲得了。萬一提出來,人家不願意用,還破壞了兄弟之間的感情,甚至逼著人家離開這個團體。
另外,這次是為了容兒全家報仇,算是自己的私事,他也不好意思讓別人為了自家私事付出這麽多。因此來金陵之前,他就和楊勝武商量好了,其他人幫著出主意、接應都沒問題,但有危險的事都必須是由劉繼祖和楊勝武親自來辦,就算是吳倫,他們都沒有打算讓他直接參與行刺。
更何況用毒也有可能一擊不中,劉繼祖在堰城時就曾經在毒霧覆蓋他們之前救出了七妹、葉子和葉呈信,那還是在室內。陸逐權的護衛應該是高手,極有可能他的護衛也能在毒霧覆蓋陸逐權之前將他救出。
還有一點就是萬一這陸逐權吃過百毒解呢!雖然可能性確實不大,百毒解對外賣的不多,但這麽多年了,累積下來也不少。另外通過其他渠道弄出來的有多少,誰也不知道。
最後就是在人群密集的地方用隨風逝,肯定會殺死很多人,這些人不可能都該死,萬一傷了周圍的百姓呢!所以用毒雖然可行性很高,最終還是被否決了。
正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一直沉默的劉老漢搓著手問道:“你們是不是在找什麽東西讓所有人都討厭?”
楊勝武聞言一喜,忙問道:“老親家,您是不是有什麽好主意?”
劉老漢也摸著後腦杓,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倒是知道一樣東西大家都討厭,只有我們莊戶人家當寶?”
楊勝武連忙問道:“您快說吧,我們都快想破腦袋了,還是想不出來!”
劉老漢咧開嘴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大糞!各種糞便!我們莊戶人雖然離不開這個東西,但也是討厭的!我想應該沒人喜歡這個玩意兒吧!”
眾人聽了都石化在了當地,楊勝武最先反應過來,開始推演起來,很快大家也都開始跟著推演了起來。
劉老漢很尷尬,以為自己說的這個讓大家不高興了,感覺有些窘迫,不住地搓著手,也不知道繼續說什麽好。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楊勝武第一個說道:“嗯,老親家這個主意真是好,比火啊、毒啊、爆竹啊什麽的都好,糞便確實是人人厭惡,粘上後起碼會惡心好一陣。我推演了好幾次,只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那就是如何把糞便噴灑出去,還要噴灑到幾乎所有的人身上才行。”
項長老這時大笑起來,“這還不簡單,拿個大爆竹炸開不就行了嘛?我們小時候經常玩,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那麽大的爆竹。”
吳倫接道:“那麽大的肯定沒有,但咱們可以自己做啊!實在不行就多弄幾個,這樣更保險。”
連長老這時也笑道:“不錯,這個辦法好,咱們再去弄幾輛運糞車,金陵城內的普通人家多用馬桶,每天有傾腳頭沿街來收,各條街巷還有糞主,只要想辦法把他們擺平就行。最好咱們能改裝兩輛運糞車,這樣威力會更大一些。”
就這樣,大家又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如何完善這個方案,一直討論到午夜時分,基本方案終於定了下來。
楊勝武給各人分了工。
楊勝武跟著劉繼祖和連長老繼續監視,看他們的行動軌跡是否會有變化,並進一步完善他們的出行信息。
項長老去準備物資,包括改裝後的運糞車以及爆炸裝置。
吳倫繼續熟悉金陵城的道路情況,並進一步完善逃離路線。
劉老漢帶著兒子去熟悉運糞車的行動規律並找到糞主。
眾人商量定了,除了輪值的,都回房休息去了。
第三天,眾人易容改裝後,按照新的分工各自行動起來,晚上則聚到一起進一步修訂完善這個方案。
四天后,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就位。首先,物資準備好了,項長老發揮了自己的想象力,在運糞車裡面的底部中央做了一個水桶大小的密閉空間,用來放大爆竹,並在車底留了孔洞,用來放置引信。
比較困難的是沒有那麽大的爆竹,但這難不倒項長老。他從小淘氣,會自己製作爆竹,水平還挺高。他讓劉繼祖給易了容,然後駕著車幾乎將金陵城的鞭炮都買了來。然後他又買來紙張等材料,將所有的爆竹裡面的火藥全都弄了出來,重新做了幾個超級大的爆竹,正好可以塞到運糞車下面那個空間裡,為了保證不出紕漏,他們還到離城很遠的地方進行了實驗,保證那大爆竹的威力與穩定性。
項長老做這個事極為上心,似乎此事勾起了他童年的美好回憶,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吳倫的線路也規劃了出來,包括在哪個位置放置運糞車,劉繼祖躲在那個位置,刺殺完成後從哪條線路逃走,線路上到時可以設置哪些障礙等等都考慮到了。
楊勝武、連長老和劉繼祖也摸清了兩人的行動規律,陸逐權除了去王府當值,幾乎不出門,都是其他人來找他。據說是因為他現在一門心思的要生兒子,也不出去應酬、玩樂了。而呂褚也是一如既往地撈錢,也沒什麽應酬,估計是舍不得花錢。
劉老漢也打探清楚了陸逐權行走的這條街的運糞車的情況,這條街的傾腳頭和糞主的住處和基本情況他們也打聽到了。原來,整個金陵城所有的街巷都有糞主,他們有一個組織,專門運糞到城外的糞廠,將糞便處理後賣給周邊農戶。
這也是一個不小的行業,與官府也有關系,他們不允許外人涉足這一行。傾腳頭一般早上來收糞,但有時候人手不夠,一直乾到下午才把糞運出去的時候也經常有。街上也經常能看到這種車,項長老找人做的那兩輛車和這些車在外觀上一模一樣。
連長老還把自己的一柄細劍借給了劉繼祖祖。
劉繼祖把劍拿在手裡仔細看了看,只見這柄劍形製很特殊,劍身很細,看著像錐子,卻是扁平的,尖端極為鋒利,整個劍身塗成了黑色。長度和成人上臂長度接近,反著拿正好可以隱藏在上臂處。配套還有一個劍鞘,可以綁在手臂上,十分方便。
連長老指導道:“這劍就叫暗手劍,是專門配合那套暗手劍的劍法設計的,就像軒轅劍是配合軒轅劍劍法一樣。宗門不地道,這個劍還要自己買,不過做工還不錯。但你要注意這個劍雖然鋒利,但不適合與兵器格鬥,也不能刺硬物,包括內甲和骨頭都不行,因為它太細了,容易斷。
因此,只能找到盔甲的縫隙和沒有骨頭的地方刺進去,務必做到一擊斃命。這個劍上塗了毒,黑色,是毒箭木的毒,見血封喉,還能避免反光引起別人的注意。但不要完全指望毒素,萬一人家有解藥呢?而且,時間長了毒也有可能失效。
所以保險起見,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可以刺兩次以上。因此下手時就選好至少兩個甚至三個位置,但每個位置都要致命才行,比如脖子、腰腹部等內甲無法覆蓋的一些地方。這個劍還有個特點,因為劍刃很薄,如果刺進去和拔出來的時間夠快,角度合理,短時間內傷口處是不會流血出來的。
如果你下手時掌握的時機恰到好處,動作又比較隱蔽,被刺殺的對象又沒有發出聲音來,或者即使發出聲音來,也讓人不知道是因為刺殺造成的,這樣短時間內就不會被人發現,能夠給你留出一點逃跑的時間,從而全身而退。能做到這些,你就是一個合格的刺客了。
劉繼祖一一記下,並按照連長老的囑咐又進行了練習。
等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他們晚上又碰了一次頭,決定明天就動手,以免夜長夢多。
第二天一早,他們早早地退了房,一起來到了石城門外,吳倫領著大家來到了之前就找好的一處隱蔽地點,說道:“我們就在這裡備好車馬等著你們,萬一裡面出了亂子,我會帶人佔領石城門,你們要盡快趕來才行,時間長了我們肯定頂不住。”
楊勝武笑道:“你不必過於擔心,我看咱們肯定能安全完成任務的,我乾掉呂褚後也會先來找你們匯合。”
說完就給自己、項長老、連長老和劉繼祖四人化了妝,全部扮成了傾腳頭的模樣,然後帶著各種準備好的物資一起進了城。
四人進城後是辰時中,他們根據觀察好的時間節點,先一起去把做好的運糞車從鋪子裡拉到了目標糞主家附近藏了起來,等著他們拉糞回來聚齊。
辰時末左右,六個傾腳頭拉著糞車陸續回到了糞主的住處,他們並不住在這裡,只是因為出門太早沒吃早飯,都是乾完活在這裡吃早飯,吃完早飯再拉著糞車出城到糞廠卸糞、曬糞,然後回家休息。對他們的整個情況,劉老漢摸得很透,楊勝武他們就是等著這些人回來吃早飯呢。見他們全部都進了家門,楊勝武四個人趁最後一輛車進門時一擁而入。
那幾個傾腳頭和房子裡面的人正在院子裡一邊洗手、聊天,一邊等著最後一個人回來開飯。但卻發現跟隨著最後一輛車進來的還有四個陌生人,穿著打扮還和他們一樣。他們就以為這是別的街巷的傾腳頭,就想問問他們來幹什麽?
但楊勝武他們哪有時間跟這些人理論,楊勝武回身關上了大門,還上了栓,劉繼祖、連長老、項長老則衝過去動手,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他們六個人和這裡的其余兩個人。
實際上這個地方也不是糞主的家,屬於糞主的經營場所,只有一個老頭住在這裡,負責給他們修車、做飯。
楊勝武幾人把這些人都拖到了屋裡,捆了起來,塞上了嘴。然後他們才打開門,把藏著的那兩輛改裝運糞車拉了進來。
項長老指著院子裡的六輛車,“趕緊把屎都舀過來,多撈點乾的,這樣效果更好,這事兒誰也沒有我有經驗!”
劉繼祖聽了臉頰抽搐了兩下,心說這種事有什麽值得誇耀的,真不知道項長老小時候淘到什麽程度。不過放炮崩屎之類的事,在屎尿遍地的年代,大多數男孩幾乎都乾過,也沒什麽稀奇的。劉繼祖和項長老兩人把臉蒙了起來,然後一杓一杓的把兩輛運糞車裝滿。
劉繼祖一邊舀一邊想,這個玩意兒還真是人人厭惡,還是爺爺厲害,項長老又有經驗,他小時候一定是經常乾這個事,否則怎麽能想到這麽個主意呢?很快他們就把兩輛車舀滿了糞便,他們倆還盡量舀的乾的,裝滿後,兩人給車蓋上蓋子,也到旁邊洗了洗。弄完這些之後,已經進入午時了。
他們就在這裡把糞主準備的飯吃了,吃的東西很差,但他們為了少惹麻煩,決定不出去買了,就這麽將就了。
等吃了午飯,眾人又休息了一陣,看時間差不多快到未時中了,連長老和項長老一人拉著一輛運糞車就出了門。
劉繼祖和楊勝武則換掉了傾腳頭的衣服,楊勝武扮成了一個進城賣菜的老農,背著一個空了的籮筐。劉繼祖則是扮成了一個漁人模樣,帶著鬥笠,披著蓑衣,拎著一個魚簍。
之所以扮成這樣,是因為這類人城裡比較多,他們都是給城裡的商鋪以及大戶人家送菜送魚的,而且劉繼祖的這個打扮還可以起到遮擋糞便的作用,這也是項長老想出來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