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還還沒亮,劉繼祖和連長老就出了門,這時雖是黎明時分,但路上已有不少趕早送貨、送菜的商販、大戶人家出來買菜的仆人以及趕路的旅人。
劉繼祖按照連長老的吩咐,背了一個包袱在身上,扮作趕早的旅人,在人群中顯得不那麽顯眼。
到了一個岔路時,兩人各自去了自己的點。
劉繼祖徑直來到了呂褚的家門口,這時天已經亮了。劉繼祖在旁邊一家飯鋪要了一大碗面,加了雞蛋和肉,一邊吃一邊等著呂褚出門。
一直到了辰時不到一點,呂褚家的大門才開,那個老仆人端著一個大碗,到劉繼祖吃飯的攤子來買面吃。
飯鋪老板見了老人問道:“您老又來買面了,兩個人一碗面夠吃嗎?”
老人有些局促,結巴道:“這……這是我們家老爺吃的,我有別的東西吃。”
老板點了點頭,一隻手接過老人手裡的幾個銅板,一隻手接過他的碗,給他挑了滿滿一大碗面條,看著可比劉繼祖那碗多多了。
老板澆上帽子和湯頭,小聲對那老人說道:“您趕快先吃點,我給的多,他看不出來!”說完遞了一雙筷子給他。
老人聽了一愣,用感激的目光看著那老板,接過了他手裡的筷子,顧不得面燙,哧溜哧溜地吃了起來。但隻吃了幾口,他就放下了筷子,謝了老板,端著碗回去了。
老板看著老人的背影搖了搖頭,對旁邊一個熟人說道:“嘿,老 胡,你知道呂大官人家裡這個老人是誰嗎?”
旁邊一個上了點年紀的人一邊吃麵一邊說道:“這誰不知道,不就是他親爹嗎!我早聽人說了,他這兒子實在是不像話,讓他老子扮仆人,天天都罵聲不斷,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是他家的仆人似的。每天早上讓他爹來買面吃,還每次都隻買一碗,他爹只能吃點他剩下的。要不是他後台硬,沒人敢管他,早就有人告他忤逆了,他還當個狗屁的官。不過話說回來,老吳你小子心眼不錯啊,也給我加點面,我那兒子也不孝順。”
面館老板撇著嘴道:“你這老小子臉皮真厚,你這佔著房躺著地的,光租子你就吃不清,還有臉朝我要面!”
這時呂褚家的門又開了,兩人見了就不再說笑了。
老人牽著馬來到了門外,過了一會兒,呂褚也出了門。老人鎖上大門,扶著呂褚上了馬,就牽著馬送呂褚去道丞府。
劉繼祖則快速地把剩下的面吃完,結了帳,一路遠遠跟著兩人一起來到了道丞府。
這時的道丞府和下午離開時一樣,很是熱鬧,騎馬的,坐轎的,乘車的,走路的都湊在了道丞府前面的那片空地上。這些官員都打著官腔相互問候,然後一起進府辦公。
劉繼祖趁著這個時間,圍著道丞府轉了幾圈,又到周邊轉了轉,然後沿著呂褚走的這條路又走了一個來回,圍著他家也轉了兩圈,仔細觀察了路邊的各種情況。同時則在認真思考著可行的行動方案,差不多快到中午時,他又提前來到了道丞府門口,看中午時呂褚會不會出來吃午飯。
這時道丞府門口已經有仆人陸續提著食盒進出道丞府了,也有一些官吏約著一起三五成群的去外面的酒樓吃午飯,但始終不見呂褚出來,也沒有看見那個老人來送飯。
難道呂褚不吃午飯,還是道丞府裡有飯菜供應,劉繼祖不明白是什麽原因?也不知道這是偶然事件還是一直如此。
呂褚下午的行蹤和昨天大致相同,只是晚上沒有出門,反而是有兩個人來找他。這兩個人一個空著手,另外一個背著包袱,劉繼祖看那包袱的樣子,猜測裡面應該是銀錢一類的東西。等兩人出來時,包袱已經不在了,而呂褚也親自笑臉相送。
劉繼祖等兩人走後,又一直監視到戌時,才又回到了客棧,他又是最後一個回來的。
等他來到楊勝武的房間,也落了座,楊勝武才說道:“人到齊了,都說說說今天搜集到的信息吧,還是按照昨天晚上的順序來。”
還是連長老先說道:“陸逐權這人出門很早,卯時就出了門,辰時之前進了王府,去的時候和回來的時候守衛情況一樣,但人不一樣,估計是輪班。我又在王府周邊、他的家以及他走的這條路上好好偵查了一番,還是認為在路上動手最合適。”
劉繼祖跟著說道:“呂褚出門要晚一些,辰時過半才到道丞府,還是他爹牽馬送他。呂褚今天中午也沒出來吃飯,不知是何原因。他晚上也沒出門,倒是有兩個人來找他,看著像是掮客帶著人來行賄的。我也仔細看了看道丞府和他家周邊以及他來回走的這條路,我覺著要殺他最好是在他自己出門的時候。
他父親看著著實可憐,說良心話,看著他,我都有些不忍心下手了。我聽他們家周邊的鄰居說,這老頭怕是連飯都吃不飽。”
吳倫這時說道:“傳宗,你這就是婦人之仁了,這種人早就該死了。他活著就會害更多的人,我們今天中午吃飯時,碰巧聽見隔壁桌的人小聲說起了這八爪蜘蛛。
他們說這八爪蜘蛛已經在金陵城作惡多年了,從陸逐權當上道丞,他們這個組織就慢慢成形了。像容兒他們家那樣的被害的家破人亡的,都不知有多少家。這些人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作惡多端,早就死有余辜了。
這些壞蛋家裡哪個沒有家人,他們的家人不一定都是壞人,但還是那句話,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不能因為他的家人可憐就饒恕他的罪惡,這是兩回事。再說了,那老頭就沒有問題嗎,他把兒子養成這樣,難道就沒有責任?依我看一定是從小給慣的!
況且,我聽你和你爺說,這老頭也沒過什麽好日子,飯都吃不飽,還要給呂褚當仆人,天天當著那麽多人挨罵。呂褚這人如此吝嗇,有多少錢也一定舍不得給他爹花,他死了沒準兒老爺子還能過兩天好日子呢!”
楊勝武聽了罵道:“你小子別教他這些歪理,再怎麽說那也是他兒子。但你說的那句,‘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倒是讚同。呂褚這是自作孽不可活,不用同情這樣的人。而且呂褚當了這麽多年的貪官汙吏,除了賄賂陸逐權以外,一定還有不少錢在家裡呢,你不用擔心他父親的生計。
老年喪子確是人生大不幸,但呂褚對他父母這樣的所作所為,按照大周律法,即使交到官府也是極刑。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咱們就當是替天行道了。聽吳倫說,你不是一直夢想著行俠仗義嗎?還是想想有什麽好的行動方案吧,你想到什麽好主意沒有?”
劉繼祖聽了‘行俠仗義’幾個字有點臉紅,他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我倒是想了兩個行動方案,只是一些粗淺的想法,還不是很成熟,不知道行不行?”
項長老笑道:“你小子行啊!還想了兩個出來,我到現在連一個都沒想出來呢!趕緊說說吧!”其余的幾個人也跟著讓他趕緊說。
劉繼祖摸了摸後腦杓,“呂褚就不多說了,只要在他來回的路上安排個兄弟就行了,只是盡量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才好。關於刺殺陸逐權,第一個方案和連長老之前提的那個差不多,就是我扮成路人的樣子,在他經過時從旁邊的小巷裡用弓箭突然偷襲,離著那麽近,我有信心射中他。
但問題是,這個辦法第一時間我就會暴露,還有可能射不死,畢竟弓箭的殺傷力有限,即使塗了毒都不一定能致命。還有就是那個巷子要找好,還要清空,完事咱們還要從哪裡逃走,還要人為設置障礙,在布滿眼線的金陵城逃跑難度很大。”
眾人聽了表情不一,有點頭的,有沉默不語的,也有看著他等著第二個方案的。
劉繼祖清了清嗓子,“第二個方案,是用他的不舉做文章,我這裡還有五顆春夢了無痕,咱們可以裝成賣藥的。辦法我也想好了,咱們就把藥賣給呂褚,呂褚為了巴結陸逐權,有極大的可能會拿去賄賂他。
咱們在這五顆藥裡下毒,但只有累計吃到兩顆才會致命,這樣呂褚和陸逐權即使試藥,也試不出破綻。但問題也很多,陸逐權真的不舉嗎?咱們這裡有這樣的毒嗎?陸逐權會吃嗎?什麽時候吃?萬一呂褚留著自己吃,不送給陸逐權呢?所以這個方案雖然安全,但充滿了不確定性。”
眾人聽了這個方案都思考了起來,過了一會兒連長老搖了搖頭說道:“下毒這個事太專業了,如何才能做到兩顆才見效呢?我們可做不來,估計只有無為谷的毒師才行了,其他人我估計都不行。況且,陸逐權這樣的人對來歷不明的東西肯定防范甚嚴,下毒我看不行。”
吳倫這時也點頭說道:“連師兄說的有道理,這春夢了無痕是成藥,雖然珍貴,但也不是見不到,像陸逐權這樣的高官極有可能見過甚至吃過,我們要下毒一定不能改變原來藥的品相和氣味,否則一定會被有經驗的人識破的。”
楊勝武這時也捋著胡子說道:“傳宗這麽快就能想出這麽兩個主意來還是非常不錯,雖然下毒這個方法不太可行,但思路難能可貴,能利用咱們收集到的各種信息也是非常好的。各位還有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