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繼祖之前就聽說過類似的話,那時他就有些地方沒弄明白,這時正好問問三寶,“我看城裡有錢的人多的是,別說京城了,就是在一般的城市,一百萬兩銀子也不算什麽大數目啊?就算因為打仗朝廷沒錢,宮裡也沒錢嗎?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嗎?我聽說宮裡的寶貝數都數不清,隨便拿點兒什麽出來拍賣,輕松就能湊夠吧!”
三寶聽了,連忙伸手指在嘴前,“噓,公子,這話您也就在這裡說說還行,可千萬別在外面說啊!”
“這是為何?”
“您想啊,城裡的有錢人都是什麽人啊?宮裡的錢那是皇上和太后私人的!能動嗎?您以為皇帝都是漢武帝那樣的呢!想怎麽盤剝就怎麽盤剝!這要是隨便動私人的錢,特別是官員的錢,我實話告訴您,大周立馬就會垮掉!”
劉繼祖聽了眉頭就皺了起來,“沒有你說的那麽誇張吧!”
“怎麽沒有?城裡住著的這些人,他們控制著整個大周的方方面面,各地方的高官顯貴雖然在地方任職,但他們的家眷和主要財產都是在城裡,誰敢動他們的錢,這要是動了,他們不造反才怪呢!至於宮裡的錢,真不知道您是怎麽想的,有幾個帝王會把自己的錢拿出來辦公事呢?
太后如果真把宮裡的錢或東西拿出來,不說體面何在,就說那朝中的眾大臣吧,他們拿不拿呢?您懂了吧,即使是太后真拿出錢來,朝中大臣們也會想方設法拒絕的。再說的直白點,那就是宮裡再有錢,朝中大臣們再有錢,也和國家半文錢關系都沒有。”
劉繼祖聽了被驚在了那裡,他沒想到會是這麽回事,他原本還想說點什麽,但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出來。
三寶見了,笑道:“您是想說,如果朝廷垮了,他們的那些錢也保不住,是不是?”
劉繼祖吃驚地看著三寶,對他能夠看透自己的心思十分驚異。
“您不用吃驚,這也沒什麽稀奇的,很多朝代滅亡時,宮裡都是有很多錢的。但朝廷那時候卻連士兵最基本的軍餉都發不出來,這都是他們自找的,怪不得人,也由不得人!敢情拿錢的不是您自己,您才會說的這麽輕松,如果讓您把家產都捐給國家,您願意嗎?”
劉繼祖想了想,搖了搖頭,宮裡都不拿,自己為什麽拿呢,那國家又不是自己的!
“您看,這不就明白了!很多時候,眼看一個國家就要滅亡了,那個國家裡一些人富的流油,這些富人們卻不肯拿出一文錢去保衛這個國家。他們要麽逃走,要麽投敵,要麽跟著這個國家一起滅亡!要他們把錢拿出來報國,門都沒有!”
劉繼祖看著三寶問道:“你們京城的人都有這份見識嗎?”
三寶笑了起來,“這算什麽,到今天永安城已是六朝古都了,我們永安人見慣了王朝更替,什麽事沒經歷過。經得多了,見得多了,自然就有這麽點見識,再加上為了能在京城活下去,就得多盤算盤算,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劉繼祖心說,我讀了這麽多書,始終都沒有這份見識,他歎了口氣,又問道:“那朝中的大臣們都不知道這些嗎?”
“那誰知道,我們這些下人怎麽能和朝中的大臣說得上話。但我猜他們可能想不到,或者想到了也要裝作想不到。他們白天錦衣玉食,晚上夜夜笙歌,哪有時間想這些。要是我我也不會想這些煩心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您說是不是?”
劉繼祖笑了起來,“你倒是活的通透啊!”
三寶苦笑了起來,“不通透點還能怎樣呢?京城裡到處都是達官顯貴,他們過的生活我們是永遠也過不上的!既過不上,又要天天看著,我們如果不想開點兒,還怎麽活,您說是不是?”
劉繼祖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只是在這樣的亂世裡,你們不擔心嗎?”
“怎麽不擔心!不擔心天天打聽這些煩心事幹嘛?但我們擔心有用嗎?京城的百姓向來都是隨遇而安的,如果運氣好,那就繼續過日子。運氣不好,那也沒辦法啊,我們也只能跟著這個國家一起滅亡,這是我們的宿命!”
劉繼祖聽了不禁動容,心想一個仆人居然能有這樣的見識,實在是難得。他笑了笑,說道:“真沒想到你能看的這麽透,不說這些煩心事了。麻煩您再去為我置辦一套衣服吧,就照著這個樣式做,我挺喜歡這個式樣。我身上這套是淺色的,你再去給我買一套深色的來,我好換著穿,你看大概需要多少錢,我拿給你!”
“在求賢館談什麽錢,您現在是新貴人了,按慣例也要再為您準備一套衣飾呢,你等著,我這就去安排,下午就能給您送來!”說完就起身告辭去幫劉繼祖要新衣服了。
劉繼祖之所以想要一套深色衣服,是他想今天晚上就把那份告示貼出去,深色衣服更便於晚上行動。他不想再等了,他擔心夜長夢多,時間長了這夥外國人會跑掉。劉繼祖回到了臥室,先看了看自己的行李和床鋪底下的告示,見都沒有問題,他放下心來,脫了外衣,開始了今天的鍛煉。
劉繼祖一直練到了中午,三寶才拎著食盒回來。劉繼祖這會兒也餓了,他一邊洗臉擦汗,一邊讓三寶擺好飯菜。飯菜擺好後,劉繼祖就讓三寶自己也趕緊去吃飯了。今天的午餐更加豐盛,看來飯菜的級別是根據自己能過幾關來決定的。
劉繼祖吃飽喝足,就在求賢館裡散了散步,也順便熟悉一下這裡面的環境,好方便今晚的行動。他要找個方便進出的地方,他想到最合適的地方就是後門了。他計劃後半夜行動,那時候絕大多數人都已睡熟,他從裡面打開後門出去,貼完告示再從後門回來,這樣就不用翻牆了。
但這個辦法的前提是,後門要方便打開才行,劉繼祖溜到了後門附近,發現後門平時都是上著栓的,也沒有人來看守。看來由於這裡靠近皇城,治安很好,巡邏的士兵很多,求賢館並不是很重視安保。實際上劉繼祖從第一天來這裡時就已經感覺到了,這裡的守衛並不嚴,只有前門有幾個護院而已。
劉繼祖打聽到這裡只是一個半官方的機構,並不是完全的官方機構,因此在這裡站崗的不是官兵,而是求賢館自己雇傭的護院。除了肖總管、阮執事等少數幾人是肖家人以外,求賢館裡剩下的人都是他們雇傭的,而整個求賢館運轉的經費和物資都是太后從宮裡劃撥的,並不是朝廷的錢。
這樣一來,西林黨那些人就無話可說了。但又由於這裡特殊的職能,禁衛軍對這裡的巡查十分的到位,因此治安什麽的並不需要求賢館特別在意。這就方便了劉繼祖的行動,等他把這裡的路都記在心裡後,就回了自己的三號房。
他需要養精蓄銳,晚上才有精神活動,因此回房後就睡了。這一覺他就睡到了下午五點多,看來昨晚確實把他累到了,他都沒有自己醒過來,是三寶把他要的新衣服領了回來後叫醒他的。劉繼祖醒來後,感覺身體還是有些乏累,這和他以前的經歷可大不一樣,不僅暗暗提醒自己,以後千萬要注意這方面,必須要節製有度才行!
三寶等劉繼祖起床來到客廳後,才說道:“公子,衣服幫您取來了,您趕緊試試穿上身怎麽樣?”
劉繼祖試了試,感覺很合身,衣服是深藍色的,這樣的顏色很方便夜間活動,他很滿意,就沒有脫,直接穿著了。他謝了三寶,三寶笑道:“這算什麽,只是一套衣服而已!馬上就到晚飯時間了,您要吃了嗎?”
劉繼祖下午沒怎麽活動,睡了一下午,並不餓,但他想早點吃晚飯,好多些時間準備晚上的行動,因此還是點了點頭,讓三寶去準備了,並說自己今天很餓,讓他多準備幾個饅頭來。劉繼祖看著三寶離去的背影,心想必須把三寶弄暈,這樣自己才能順利行動。
經過觀察,劉繼祖認為三寶這人的主要任務除了服侍自己,就是監視自己了,必須把他解決掉,自己才能順利行動,但怎麽才能把他弄暈呢?劉繼祖想到了兩種手段,一是將他打暈。這個手段經過長時間的反覆練習,他現在已經能做的很好了。
但這個辦法有個弊端,那就是把對方打暈時肯定會被對方察覺,雖然對方不一定知道是自己下的手,但他肯定知道自己是被人打暈的,除非把他殺了。但在京城求賢館這樣的地方一旦發生這類襲擊事件,肯定會驚動官方的,自己也就沒辦法安全躲在這裡了。
另一個辦法就是使用蒙汗藥了,他的百寶囊裡就有一包蒙汗藥可以做這個事。而劉繼祖最後決定,也是用這個辦法。這個辦法好處很多,只要自己能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給三寶下了藥,三寶就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迷暈。
自己只要在三寶昏倒後,將他放到床上,第二天他醒來後就不會發現任何異常,只會以為自己太累了,不知不覺地睡著了。因此劉繼祖等三寶去取晚飯時,立即租取來了蒙汗藥,溜到了三寶的房間裡,然後將那包蒙汗藥拿了出來。
他不知道具體的用量,直接將半包藥都抖到了三寶的水壺裡。做好了這些之後,劉繼祖就回到了自己的臥室,將剩下的半包藥收了回去,然後在客廳一邊喝茶一邊等著三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