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杓淺語也想明白了,皇甫晨根本不可能去攻城.
兩軍對壘,攻城的兵力至少得是守城的三倍才有勝算.
而且必須是實力相當的兩軍對壘,若是實力相距甚遠,那麽攻城一方需要五倍十倍幾十倍的兵力才有獲勝的可能.
尾杓淺語想來,風瑾夜的三千精騎絕對比得上關臨城外的這一萬軍隊.
所以皇甫晨要去和談。
但允鑠小皇帝的聖旨似乎是要置陸家與戰王於死地的。
和談,極有可能是皇甫晨的手段與謀略,或是會利用她設下陷阱
尾杓淺語越想越是心驚膽顫,畢竟風瑾夜不知道她在關臨城外的軍隊內,他必會猝不及防,必會方寸大亂。
但風瑾夜也有可能會懷疑她是假的,但也是不會拿她冒險的
尾杓淺語想想,若是明日皇甫晨真做什麽下三濫的事情威脅風瑾夜,倒不如讓風瑾夜懷疑她是假的尾杓淺語.
不禁想起越都城東事變那日,她看到半秋外被挾持的心境.
尾杓淺語也懷疑那不是真的半秋,但即便懷疑,當時心裡也無法拿半秋冒險
未想到冬暖一口咬定那是假的半秋,尾杓淺語至今仍記得冬暖當時所說“半秋就是死也不會讓人拿住威脅主子”,這大概就是暗衛樓暗衛的使命.
那麽尾杓淺語呢,她曾與風瑾夜說過要給風瑾夜當暗衛的.
夜已漸深,三月末夜裡也有了微微涼意。
尾杓淺語忽而想起風瑾夜出征西琰那年的中秋,她想過同他“千裡共嬋娟”,想過同他“天涯共此時”.
而今日,她與風瑾夜僅僅一城之隔,不知風瑾夜會不會也在想她?
“夜從前從來沒這麽長,
床荒涼得像沒有邊疆,
思念是枕頭之上無盡的流浪,
天永遠不亮。”
尾杓淺語驀然想起一段歌詞,很貼合此時心情,她也想天不要亮,風瑾夜能不要為她冒險
難眠的夜,尾杓淺語不斷用指甲摳著床邊的涼席,這是尾杓淺語下意識的小習慣.
再長的夜,天終究還是會亮。
皇甫晨精挑細選了三千精兵,準備往關臨城下而去
尾杓淺語一拖再拖,換了一身墨色男裝,扎了丸子頭,甚至找了剪刀剪了齊劉海,希望風瑾夜能認定她是假的,雖然有自欺欺人的成分,尾杓淺語也是自欺欺己了.
三月末的天,關臨城外已是烈日炎炎,士兵們都已汗流浹背。
尾杓淺語擦著額上的汗珠,被帶到了校場
皇甫晨已經整軍待發,是尾杓淺語讓校場下的三千士兵頭頂著烈日,生生等了她半個時辰
皇甫晨倒是絲豪的不著急,見尾杓淺語走來,一把就將尾杓淺語拽上了馬背
“昨日話都未同你說完”皇甫晨貼著尾杓淺語的耳邊,頓了頓繼而說道:“本將昨日就給關臨城送了信,約談定在辰時”
“本將遲了三個時辰,該謝謝你幫本將又拖了半個時辰!”
尾杓淺語氣悶之余,還就納悶了,皇甫晨這也太幼稚,竟然故意遲到讓風瑾夜等他
隨即尾杓淺語開始猜測皇甫晨會否在信裡就告訴了風瑾夜她在?若是如此,風瑾夜大抵辰時未到就會在城樓上等著她.
尾杓淺語歎了一氣,禁不住帶著怒氣問道:“你想如何?”
皇甫晨一陣狂笑.
“你不是說你膚淺麽?本將想讓你再膚淺一回,看上我。”皇甫晨淡淡說道
尾杓淺語猛然一頓,當日在戰王府,她確實同皇甫晨說道,她很膚淺,她一眼看上了風瑾夜,是因為風瑾夜是戰王,是籬越最優秀的男人.
皇甫晨這言外之意,當真是要取風瑾夜而代之麽?
見尾杓淺語未有反應,皇甫晨繼而淡淡說道:“你也確實虛偽,浪蕩,是個壞女人”
尾杓淺語不想理會皇甫晨,奈何被皇甫晨禁錮子馬背上,皇甫晨故意就貼著她耳邊說著,她想當做聽不見都難
“否則當日,我在尾杓將軍府抱你,你何苦給我回應?”皇甫晨話語裡帶上了幾分輕蔑
說來氣急,尾杓淺語卻一聲不吭的忍著
當日分明是他裝得可憐兮兮,像是在暮靄閣孤立無援受盡了苦楚,她不過出於朋友之誼.
尾杓淺語想來都怪她當時聖母心,也看不清當日皇甫晨的人面獸心
皇甫晨見尾杓淺語氣悶,又輕笑了兩聲:“你也確實不是好人,確實滿心算計,欲擒故縱.”
“當日在戰王府內,你也必定知道風瑾夜就站在月洞門外,所以才對我說得冠冕堂皇!”
尾杓淺語聞言錯愕卻點了點頭,肯定了皇甫晨思維的跳脫性,她怎就沒有這般想過
尾杓淺語點頭,皇甫晨隻以為尾杓淺語肯定了他的說法
“記得當日你還說,我不過勤伯候嫡子,連世子都不是,勤伯候府比不過戰王府,自然你看上的是風瑾夜而不是我!”
皇甫晨說得毫無波瀾,漫不經心一般,但尾杓淺語聽得出來這話他是當真了
所以他想要代替風瑾夜成為戰王嗎?難不成他還能讓勤伯候府比過戰王府嗎?
即便皇甫晨有封王的可能,那也是不可能的,就拿關臨城來說,淵王與皇室那是一家人,皇帝怎可能一個異姓王封地?軍隊?稅收?
關臨城是風瑾夜父王的封地,而已故淵王的王爵是風瑾夜的祖父皇帝親封的,當時的淵王是皇帝的親生兒子,是皇帝僅有的兩個兒子之一,是親王!否則怎可能有這般待遇?
皇甫晨大概是瘋了,他若想讓勤伯候府比過戰王府,除非
尾杓淺語猛然一顫,除非皇甫晨自己當皇帝
尾杓淺語這般一想,覺得她腦袋都蒙了,可這樣一想卻又一切都對得上了
皇甫晨靠近她的目的,極有可能也是認定她是“尾杓天女”,他想借這個“天女”預言奪位嗎?
“想通了嗎?”
尾杓淺語正思索著,皇甫晨一句話將尾杓淺語的思路打斷
“你想要風瑾夜的爵位,封地,軍隊,一切.”尾杓淺語道。
皇甫晨狂笑不已,說道:“確實挺聰明。”
“你是覺得風瑾夜的一切都是你成全的嗎?”尾杓淺語故作疑惑問道。
“呵呵.”皇甫晨輕笑了兩聲,說道:“我這不都是為你”
尾杓淺語斷不會信,倒是為“尾杓天女”也說得通。
尾杓淺語心裡仍舊有不少困惑,但卻不是能問皇甫晨的,轉而又回到今日的問題上:“你今日到底想如何?”
關臨城城門之上的城樓,風瑾夜凜然站了半日未動
冬暖站在風瑾夜身後,想起昨日夜裡,風瑾夜收到皇甫晨的來信,信上赫然一句:“請戰王與戰王妃關臨城下一見。”
風瑾夜皺緊了眉頭,當日尾杓淺語是被皇甫晨帶走,不知明日皇甫晨會否帶她同來?
一夜未眠,風瑾夜卻不知疲倦,隻盯著關臨城外軍隊的方向,生怕錯過一絲一毫動靜.
心中思緒翻滾,她會不會回來?
風瑾夜今日未穿鎧甲,依舊一身玄色勁裝,金色絲線勾勒出來的雲紋在烈日下,顯得熠熠生輝
心下湧動,風瑾夜正想著尾杓淺語會否恨他,就見遠處人頭湧動.
風瑾夜急不可待,奪步便下了城樓
冬暖急步跟了上去
信上所說,要戰王與戰王妃一見,皇甫晨知道冬暖這戰王妃是假的,要她同去,必定有所圖謀,她不去定是不行的.
隨著軍隊慢慢湧向關臨城,尾杓淺語在皇甫晨懷裡越來越是不安.
皇甫晨依舊不停在她耳邊低語
一度一度讓尾杓淺語的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尾號淺語失神,當再一次抬眸時,大軍已逼近了關臨城下.
一前一後,一雙璧人.
映入尾杓淺語眼簾是這樣一副畫面.
風瑾夜的目光凝在了皇甫晨懷裡那抹墨色嬌小的身影身上
風瑾夜頓覺心臟刺痛.
尾杓淺語隻抬眸與風瑾夜對視了一眼,便收回視線,撇過頭埋進了皇甫晨懷裡.
皇甫晨唇角的弧度拉開,將尾杓淺語散落的發絲撩到耳後,寵溺說道:“真乖。”
風瑾夜滿目猩紅,看著這一幕,恨不能立刻上前將皇甫晨的手臂剁下來.
冬暖看著眼前一幕,睜大了雙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尾杓淺語想回過頭再看風瑾夜一眼,可是她不能,就怕一回頭,極力控制住的眼淚就會泉湧而出
皇甫晨在尾杓淺語耳邊再一次低語,給人耳鬢廝磨的錯覺:“可還滿意今日的重逢?”
尾杓淺語幾近控制不住給皇甫晨一大耳光,卻只能死死拽著皇甫晨的衣角,愣愣的點頭
皇甫晨嘴角一直掛著寵溺的笑容,就連眼眸內都是寵溺的笑意,甚為滿意尾杓淺語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