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月點起的香的作用下，小鹿看到司靖，好似在他面前，伸手可觸。可是他不敢！害怕一伸手，人就沒了。

  “若不是我，她應當還是梨園最好的角。無憂無慮。”尊主撫頭歎息，語氣中滿是悔意。“是我的錯。”

  “尊主，你們保得住誰？從來都是忠義不能雙全，負了誰，你都不好過，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的遭遇一定是因為你。”明月轉身入側廳。

  “明月，這都是我的錯！”

  尊主追過去，掀開青灰的布幔，跟著明月一同進去，一眼收盡曲折的長廊邊落下還未來得及掃去的雪。

  “近日這雪，是否下的有些太大了。”

  “這邊請。”引路的是剛才掃雪的丫頭，叫翡翠，在這裡好些年了。

  小丫頭正要跟過去，翡翠攔著她，“怎麽，清姝晚的規矩，還不懂麽？”

  小丫頭有些著急，尊主卻隨和一笑，“無妨，你在外面等著便可。”她也只能作罷，而且這翡翠雖然漂亮，但是待人總是有種莫名的敵意。

  翡翠給尊主帶路，到地方後，示意小鹿自己進去，小鹿撥開了珠簾。茶點茶水早就擺在了側廳的案桌上，顯然已經等很久了。

  “明月……”

  “坐吧！”明月示意他坐下，尊主也沒客氣，坐下來，明月輕輕地拂去身上莫須有的灰塵坐下來，“尊主請說吧！今日來有何目的？”

  “明月這般聰慧，也不需要在下多說了，只是在下，實在念得緊，可否有辦法讓她來找我？”小鹿道。

  “念得緊？我如何能做到呢？那不過是熏香罷了，又不是什麽怪神法力……”

  “姑娘！”小鹿第一次打斷明月說話，“就算是假的，我也願意。”就算是個假象，他也願意，至少還能看見。

  二人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司明月開口，“尊主可還記得第一次我們談話時，我說的話？”

  “第一次麽？”小鹿喃喃道，“似乎記不得了！”

  明月避開他的話，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尊主是軒轅家最不看重的王爺，因為戰功顯赫才封了鎮北王，卻因為三年前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再也上不了戰場，皇帝便收回了尊主的虎符。讓您擔了個莫須有職位。”

  “不過是個封號而已，在下早已不在乎了，最是無情帝王家，明月也懂嗎？”失去了價值，你就什麽也不是了。說完捂著嘴，輕咳起來，看得出來也是非常辛苦，失去摯愛的人的痛苦，誰又能理解“尊主，想要什麽？”

  “明月……咳咳，不是說，不做我的生意了嗎？”這樣一來，就是食言了對嗎？明月淡淡的看著他，“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況且況且這代價我已經收到了。”

  “明月所言當真是極好的，這代價都收好了，是不是就等著在下來了？”難怪剛才在門口雖然說了不做他的生意，卻還是讓他進來了。

  明月執起一杯茶，送到嘴邊，抿了一口，道，“您想多了，您來不來，跟我收取代價其實並不衝突，因為不管你來與不來，這代價我都是要收的，只是她求我這樣做而已。我想著都拿了人家的東西，順手幫一把，有何不可？”

  “當時我就說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事情我也已經做到了，你如此糾纏不休，隔幾日便要來我這裡拿香，你覺得，合適嗎？”明月抿了一口茶，眼眸垂下，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嘲笑之意。

  尊主有些失神，精神渙散之際，聞見後背有人過來，不經意回頭一看，瞪大了眼睛。一位佳人站在他身後，就站在他身後。

  那一身紅衣戲服，正如當初那樣，火熱豔麗。一定不會錯的。

  “司靖！”尊主扶著椅子支撐著站起來，渾身顫抖，嘴裡也含糊不清的說著，瞪大眼睛，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面前之人就消失了。

  “眉頭竟皺的如此深，明月，這是哪位客人，見到我，貌似見到鬼一樣。” 小鹿死盯著眼前之人，是幻覺，一定是幻覺！倒是這眼神看著有些著急，莞爾一笑道，“你總瞧著我作甚，我臉上可有什麽東西嗎？”

  “沒有，看見姑娘，以後遇見了故人。”小鹿感覺更是心力交瘁。以前因為不受寵的原因，生活貧困潦倒，甚至是下人都會欺負他，當初迎娶司靖的時候，害怕讓人皇族知道了她是戲伶，不會同意。雖然他不受寵，但好歹也是皇家人，取一個戲子，有損顏面。

  趁無人之時，他們一道在月老廟裡成婚。這件事也因此埋下了禍根。回想起來，若是他能不顧一切迎娶司靖，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名分，今日又是另一番結局了。

  只見司靖收回笑容，移步走向明月身旁的另一把木椅。

  小鹿顫顫巍巍的轉頭看著她，忽而一想，最近做夢多了些。可是今日這夢，太過真實，他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明月……”

  一抬頭，卻見明月已然不見，坐在她面前的，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啊，司靖！！

  小鹿頭低垂下去，目光中充斥著無盡的愧疚、悔恨，“讓你受了那麽多年的苦，都是我的錯。”
  “說什麽呢？尊主你何錯之有呢？”
  “不，司靖，是我！我的錯！對不起！”

  小鹿又憶起當年。他還在邊關的時候，皇帝為了控制他，想把女兒嫁與他，可是他早已有了妻子。

  而皇帝的女兒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從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聽聞他早已有了妻子，鬧著要上吊。差點香消玉損。皇帝也因為這件事差點殺了他。但是老丞相卻說，不可多得之人，當好好利用。

  這才想了個辦法，模仿他的字跡，寫了休書給司靖，聽下人道，司靖捧著一紙休書跪坐在門口哭得厲害，旁邊的太監還在雪上加霜。溫熱的淚把墨都浸花了，一個太監哪裡懂得女子的心思，實在聽不下去拉扯著司靖往外趕，厲聲呵斥，“走走走，不過一個戲子而已，有什麽好留戀的，這些年跟著他，該享得福，都享受得差不多了吧！還賴著不走，真當自己是個東西，”

  享福？他當時聽到這話的時候，差點沒把那個太監給抽死，這些年司靖跟著他，除了受苦，哪裡享過福？

  司靖被拖到門外，門外的看戲之人目睹了這一幕，毫無半絲憐憫，口中盡是嗤笑。跟皇帝的女兒爭，不自量力！
  可是，她沒有走，依舊在哭，最後那個出宮來看夫婿家的公主，本是滿心歡喜，可一出來就見到了她在門口哭，看見她就來氣，頓時就怒火中燒，哪裡還顧得公主身份，命人將她打得半死不活，扔出城外。

  等他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丫鬟給她立得牌位。連日奔波勞累過度，再加上這打擊，當頭一棒，眼一黑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