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澤看見唐安南,又回頭看了眼蕭蘭佐,“你好自為之吧,馴象所倒是個好地方,挺適合你的。”
“確實。”蕭蘭佐說,“的確是適合我的。算起來我也是頗有心得。”
“心得?”霍長澤說,“算不上吧,最多就是同類深談。”
“深談算不上。”蕭蘭佐輕聲咳了咳,“跟他們談這些莫不是想讓我挨打嗎?”
“怕打就用牙咬了。”霍長澤接過傘,撐在頭裡,順道擋住了蕭蘭佐,“你不是牙口鋒利,怕什麽呢?”
“即便如此,但是我惜命啊,都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要報給二公子的東西還多著呢。”蕭蘭佐感慨似的輕聲說道。
霍長澤嗤笑:“找錯人了吧??”
“那不能。”蕭蘭佐微微側眸,“畢竟我認人。”
“認誰?”唐安南撐著傘,語氣平和的說道,“你這剛出來,認得這麽多人嗎?”
蕭蘭佐回頭看著唐安南,兩人就這麽四目相對,眼中的驚喜不亞於外。
霍長澤道:“天冷地濕的,你下來幹什麽?快回去。”
唐安南並不聽話,反而是撐著傘向他們走過來,三個人就這麽並肩著站著,反倒是襯出個高低來。
“我只不過看見你們倆在這裡說話說了那麽久,還有些曖昧過來,聽聽兩位在說什麽悄悄話呢。”唐安南打趣的說著,又轉頭看著蕭蘭佐,這個人眼裡的光似乎不是平常的那種。
“我其實是在說你的二公子,沒法置身事外。”蕭蘭佐回頭眺著這裡的學生,“今夜若是死了一個,便有千萬個人算在我們頭上。”
“難道你害怕了嗎?”唐安南反問,“四萬萬冤魂隻多不少,他們既然怕死,又何必做人手裡的一把刀,而且這一場就算有人要算?算在你頭上,你認嗎?”
兩個人又陷入沉默。
“那您覺得如今這情形他們做了別人的刀,卻不知究竟是為什麽,反倒是死了也只能惹人嫌。”蕭蘭佐說道,“不知您是?”
“唐安南,唐府二小姐。二公子的未婚妻,今日算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吧。”
蕭蘭佐想起來在宮裡的第一次見面,點點頭,說:“果然是你的未婚妻很襯你,你們倆人就這麽站在一起,只怕是沒有幾個人敢這麽貿然的動手了。”
又想起來,如果當時這個唐安南在旁邊說了幾句,只怕是霍長澤就不會貿然行動了。
石祺看著突然冒出來的人,並不感興趣,跨坐在棚子底下嗑瓜子,時辰差不多了,狗刨起身,果然見得夜色裡來了頂轎子,一掀簾,來的竟然是顧清安。
小太監扶著他,隆正青跟在一旁打著把傘,由著石祺領到學生那邊去。
“這般大的雨,竟動了廠公大駕?”石祺收斂嬉笑之色。
隆正青睨著那為首,名為郎京。
顧清安問:“他不肯退?”
石祺說:“讀書人,牛脾氣,軟硬不吃。”
“那只怕是還不夠硬!”顧清安昨日失了左膀右臂之一,眼下壓抑的怒火正無處可撒,由著人扶著,到郎京面前,“都是飽讀詩書之輩,卻不想連‘僭越’二字都沒懂,朝中事,豈是由你們這些乳臭未乾的小子能夠左右的。”
唐安南抓住霍長澤的手臂:“這個人可不會像你們一樣仁慈,這些學生怕是危險了?”
昨日,他身邊的那個小德子剛剛因為霍長澤而死,只怕濕了他的爪牙,心頭真是不爽。
郎京見了這大名鼎鼎的大太監,太后的爪牙,不禁挺身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國子監的學生竟然識君俸祿,必有忠君之事,如今皇上身邊盡是奸佞之臣,我等……”
“奸佞?”顧清安冷笑,“你也配說這樣的話,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居然敢誹謗朝廷,誹謗陛下。”
“我自然是受忠信之……”
“廢話少說!”顧清安驟然令下,“你等受他人教唆,公然抗旨,煽動群黨,誹謗朝野,此人不懲,律法何存,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郎京豈料它竟是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拿人,與那霍長澤,全然不同。
聲嘶力竭的雨中大吼:“我看誰敢,我乃皇上輕點的國子監在學,有陛下的旨意,太后把持著朝政,不肯歸還,該拿下的是你們這些亂臣賊子!”
“拖走!”
錦衣衛上前拖人,郎京欲而爬身,卻被攔住,衝著皇宮方向高呼,“今日用我等之死,實為死諫,閹人要殺我,那便讓他殺陛下,奸佞當道,忠義何存!?”
唐安南暗道一聲糟了。
果然,就見那三千學生群情悲憤,一瞬間的生死已被擠於慷慨悲歌之外,暴雨之間,群人無數,爬向錦衣衛。
“閹人誤國啊陛下!!!”
期間不知從腰間扯下什麽,砸向顧清安。
唐安南快步上前冒著雨,伸手接住那個袋子,反手就給了郎京一巴掌,整個人都被他打懵了。
隆正青慌忙替顧卿安遮掩著,護著人往後退,怒斥著:“幹什麽?要謀反嗎?”
卻看見替他們擋在面前,握住那個袋子的女人。
“你是誰?”
唐安南一回頭,衣服就被雨衝刷乾淨:“唐府,唐安南!”
顧清安眼前一亮,就沒在說什麽。
“你也是國賊!”學生們衝撞著錦衣衛的主人,手指幾乎快要戳到唐安南的後背上了。
郎京被那一巴掌打蒙了,看著唐安南,憤怒而起:“你也是國賊!!”
霍長澤倏地把傘拋給蕭蘭佐,疾步下階。
然後護著唐安南連忙離開這裡旁的人,他可以不顧及,可是唐安南不行。
“你做什麽,居然去替他擋。”
唐安南面不改色:“我不是踢他的我是聽那個學生擋的,如果今日這一下真的砸到他臉上,你覺得就憑顧清安那個性子能放過這個學生嗎?即便他是天下國子監在學,如今陛下病重垂危,又能護得了幾個人呢?”
“你就不怕,顧清安注意到你身上嗎?”
唐安南似乎並不覺得:“他估計覺得我跟父親是一樣的,即便是有了婚約也不能夠阻擋什麽。”
“這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