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禦書房內。

  “皇上，臣不明白您在說什麽？”

  段聞哲挑眉，指節一下下敲著桌子：“趙禮承你此話當真？”

  趙禮承脊背停地直直，面色沒有任何變化，義正言辭道：“回皇上，臣當真不明白。”

  “那你可以跟朕解釋解釋前些日子為何帶兵將整個宮中搜了個遍嗎？”

  “臣之前解釋過了，是為了找回臣失蹤的小兒子。”

  “那麽，趙禮承你是找到了？”

  “仍未。”

  “朕先前允許你將小兒子帶進宮來治病，是看你心急意切，你的小兒子失蹤了這麽多天沒找到，你如今倒是一點兒不著急啊。”

  趙禮承猶豫一陣，說：“這，臣已帶人搜遍了整個皇宮，無論是哪裡都搜查過了，但卻怎麽都找不見啊。”

  “趙禮承，說實話吧，你根本不關心你所謂的小兒子。”

  趙禮承眼中閃過一絲慌張，急忙解釋道：“臣這也是無可奈何啊，就算臣心中再怎麽著急也找不到啊。”

  “趙禮承啊，你莫不是想要朕治你欺君之罪？還不說實話？你到底是為什麽要將病重的小兒子送進宮來？”

  趙禮承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沉默許久，才緩緩說道：“是臣錯了，皇上，臣不該為了一己之私欺上瞞下。”

  “你還不快給朕說清楚。”段聞哲幽深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著趙禮承。

  趙禮承垂頭黯然道：“臣說實話，皇上，臣的大兒子前些日子出去遊玩，一不小心誤食了一朵野花，誰能想到，隔天，我的大兒子居然說不出話來了，這病又找不到合適的法子，出於無奈才想到送進宮來治病的。”

  “不對啊，趙禮承，你送進宮來的分明是你的小兒子，不是嗎？”

  “哦，對，是他們二人一同外出玩耍時一起誤食了那野花。”

  “那你怎麽隻將你的小兒子送了進來？”段聞哲揚起眉毛。

  “臣想這病還未研製出解藥，需要長時間研製還需要進行實驗，臣實在不忍心讓臣的兩個兒子都受到實驗的痛苦折磨。”

  “所以趙禮承你就選擇了讓你的小兒子承受這種痛苦？”

  趙禮承眼神閃爍，道：“皇上，皇上，這怎麽能說是痛苦呢？臣分明是為了治好他們的病。”

  段聞哲眉間生出一股不悅和無奈，他當然明白趙禮承為什麽會選擇讓他的小兒子進宮治病，當然是不忍心讓他的大兒子承受那種痛苦，更何況，他的小兒子只不過是庶出而已，對他來說當然不重要了。

  這種想法他怎麽會不明白呢？
  但現在，他就是要趙禮承當著他面親口承認，他就是看不起他的小兒子，就是就算小兒子從今往後在這世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也無所謂。

  “趙禮承，你比起你的小兒子更看重大兒子是嗎？”

  趙禮承垂下頭，不言一語。

  “趙禮承，你看著朕的眼睛你回答朕。”段聞哲的語氣充滿了威嚴和不容忽視。

  “皇上，皇上，他們一個是世子一個是庶子，皇上您應該也知道，對臣來說孰輕孰重啊。”趙禮承哭喪著臉承認道。

  “那朕問你，這病，是治還是不治了？”

  趙禮承急了，慌忙說道：“皇上！治啊！當然要治！”

  “可你的小兒子可是已經失蹤了，沒有了他來給你們試出合適的解藥，你要怎麽治？”

  “皇上，臣可以將臣的大兒子帶入宮來治療嗎？”

  “這一回你不怕他受苦了？”段聞哲的眼神中滿是玩味。

  “皇上啊，說實話吧，臣的大兒子近日病得實在是快受不住了，小兒子臣可以不找，也可以不管不顧，但臣的大兒子可是我趙府的世子，怎能不治呢？他一定得好好的啊！”趙禮承急切地說道。

  “哦？你要將你的大兒子帶進宮來治？朕聽說了，解藥還未研製成功呢，你這意思是忍心讓他受苦了？”

  “皇上，受苦便受苦吧，只是他身上的病實在是拖不得了。”趙禮承輕微地搖了兩下頭。

  其實，最近這些日子，段聞哲很明顯地看出了趙禮承臉上的疲憊，連同他往日豎起來的頭髮也輕微地垂了下去，還帶著幾絲白發，想必他為了他大兒子的病已經愁得不行了。

  “可趙禮承你怎麽就會覺得朕會同意讓你的大兒子進宮來治病呢？要知道這幾日你為了找到你的小兒子去試藥可是把宮中翻了個底朝天呢，這讓朕有些難做啊。”

  趙禮承到處搜查的那幾日，段聞哲的確聽到了不少人的不滿。

  “皇上，皇上！這是臣唯一的兒子啊，臣不能沒有他啊！”趙禮承跪在地上，緊緊拽住段聞哲龍袍能夠抓住的衣角，懇求道。

  “趙禮承，要知道你是朕的貼身侍衛，朕自然是不會太過為難你的，所以，朕今晚才會將你叫到禦書房來問話，想必，你也能感到朕的苦心吧。”段聞哲低頭看著地上卑微的趙禮承。

  “自然是，臣早就該知道皇上是為了臣著想，是臣錯了，臣不該欺上瞞下。”趙禮承瞬間松了一口氣。

  “既然你明白了朕的苦心，現在就站起來抬起頭來吧。”段聞哲眼角帶笑。

  趙禮承愣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只見段聞哲的身後正站著葉茯苓。

  他感到有些奇怪，皇上和葉女官最近這些日子都忙著自己各自的事情，兩個人每次見面仿佛是陌生人，現在一看，兩人雖站得不近，卻包裹著一種很奇怪的默契感。

  毫無疑問，任何人看見此時的他們，都會覺得他們二人極其親近。

  “趙禮承，我是皇上特地叫來給你的兒子秘密治病的，所以現在我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你。”葉茯苓眯眼笑著，一臉和善，眼底卻隱著滿滿對趙禮承的鄙夷。

  趙禮承仔細打量了葉茯苓幾眼。

  葉茯苓身著素色的衣衫，素面朝天，看起來無比的樸素，還笑得一臉和善，可不知道為什麽，趙禮承總覺得此時葉茯苓看向他的時候身上隱隱約約帶著冰冷的寒氣。

  讓他覺得她對他似乎是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