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村一處偏僻的荒地上,一個高大矯健的男人正一次次高舉起鋤頭,又精準有力地劈進田地裡。
這個正認真刨土,辛苦耕耘的男人就是雲淮。
當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閃現在田地旁的一棵大樹下時,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他一貫冷硬的神情當即出現裂縫,神色詭異。
雲淮正鋤地的動作一頓,瞬間警覺地發現周圍無聲無息多出了一個人,眸光凌厲地掃了過去,正欲出手,便見是他派去探消息的手下。
他動作迅速地從泥地中抽身,掄起鋤頭扛在肩上,大跨步朝樹下走去。
“大人。”那黑子男人眸底仍舊十分複雜,但仍躬身恭恭敬敬地給雲淮行了個禮。
雲淮製止住他動作,警惕地四下環顧一圈,沈家把沈寒瀟扔到鄉下,但總歸對她沒有做的太絕,給她包下了一整塊地,單獨一處,周圍也沒有別的村民的田地,因此這一片很少有人過來。
但雲淮性子謹慎,見手下直接出現在這裡,仍顧念有人過來會瞧見,“阿原,不是囑咐你有事傳信鴿便行嗎?你這般現身暴露了怎麽辦?”
被喚作阿原的男人聞言抬起頭,“之前弟兄們找了您好久,好不容易等到顧公子說找到您了,您又回到這,弟兄們都很擔心您的安危,一定要讓我親眼來看您,給他們報個平安。”
好吧其實是他們聽顧公子說將軍娶了個娘子,於是個個都爭著搶著要來看新娘。
結果他嫂子沒看著,倒看到貫來十分愛乾淨的將軍大人居然在肮髒的田地裡掄著鋤頭種田??
將軍到底經歷了什麽……
雲淮皺皺眉正要開口,便見阿原神色複雜地盯著他在田地裡沾上泥漬的衣擺,吞吞吐吐道,
“大人,若一定要種田,您吩咐弟兄們來就好,怎麽親自……”
雲淮聞言擺擺手,將扛在肩上的鋤頭放下,“原先有些不習慣,慢慢就習慣了,便當感受下種田歸隱的生活,若讓你們來幫我,還怎麽掩人耳目?”
見阿原還想說什麽,雲淮又道,“行了,京城有什麽消息?”
“太子醒了,但仍無法行走,”阿原低聲道,“皇上似乎真的不行了,如今宮裡亂成一團,各位皇子都很不安分。”
雲淮聽到太子醒了眼睛一亮,心中大石重重落地,“太子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你們定要同自詡保護好太子,至於宮裡——”
雲淮眸光冷厲,語氣篤定,
“皇帝一定不會倒下。”
“是!”阿原低頭應道。
“無事便快回去吧。”雲淮重新扛起鋤頭。
“那個……”阿原猶豫著開口,總算問出最關心的問題,“聽顧公子說,大人娶親了?”
“……”雲淮額前滑下三道黑線。
這個顧自詡,總是藏不住話!
“不算真的娶親,只是我與人家姑娘各取所需罷了,時機一到便會分開,各不相乾。”
“哦……”阿原有些失望,又覺意料之中。
就知道!將軍不近女色不解風情地——怎麽可能娶得到娘子!
這邊沈寒瀟吃完了飯便有些發愁。
這綏陽城離她那叫花村幾十裡,雖說她早問過村民來城裡的近路,這幾天來城裡也都是抄近路。但即便是近路,滿打滿算應該也有十裡,且道路崎嶇不平,她如今瘸著個腿,肯定天黑了都走不到家。
她想了一會兒,決定趁現在下午一兩點抄近路趕回去,慢慢走,估計能在天黑前回到家,反正老板今天給她放了假。
於是沈寒瀟一瘸一拐地出了房門,正碰上又歪在榻上悠閑扇風的李雙。
“哎呀,沈姑娘去哪?”李雙坐直身體,朝她招呼道。
待沈寒瀟說要趕回家後,李雙扇子一合,擲地有聲,
“走什麽近路,小心摔到腿!這樣吧,我給沈姑娘叫輛軟轎來,走平路送你回去。”
轎……轎子?!古代的轎子?電視上那種轎子?!
沈寒瀟兩眼發光。
最後,沈寒瀟興奮激動地坐上了財大氣粗的李雙給她包的單人轎,四名轎夫穩穩地抬著轎子上了路。
沈寒瀟興奮激動地過了把癮,然而幾十裡的路,長遠到沈寒瀟在轎子裡睡著了,還做了個美夢。
夢裡她沒有因為司機暈血而跟著車掉進濱海裡,而是趕在司機掉鏈子前終於奪過了歹徒手裡的槍,一子彈反殺了窮凶極惡的歹徒,最後,她飛速騰出手打方向盤,把車開回了正軌。
回去後,她和兄弟們擺酒慶功,滿身活力,等著接下一個任務。
“姑娘,姑娘!”
沈寒瀟一個激靈醒了過來,逐漸看清周圍,半晌咂咂嘴,歎氣似的呢喃道,
“原來是夢啊……我早就死了。”
“姑娘?”轎夫疑道。
沈寒瀟回過神,“到了嗎?”
“叫花村到了,”那轎夫回道,“但這裡房屋太多,我們找不到您的家,便想停下來問問您。”
“哦……”沈寒瀟撩起車簾往外看一眼,此時已經接近黃昏了,這的確是叫花村,離她那屋子也不算遠。
但沈寒瀟隻一遲疑,便起身下了轎,“那到這裡就可以了,麻煩你們了。”要是坐著轎子回去,肯定又引村民們大驚小怪,還不如自己走回去。
說來,李雙那些藥的確很好用,她不過抹了些藥膏藥油,待了一下午,這右腿就已經沒那麽痛了,走路也不會瘸得很明顯。
最貴的就是不一樣。
沈寒瀟慢悠悠走回了家,剛進門口,就見到她名義上的丈夫正端著菜擺在桌上,顯然已經做好了晚飯。
雲淮余光瞥見沈寒瀟走進來,一瞬就發現她走路姿勢不正常,他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來到沈寒瀟跟前,
“沈姑娘,你腿怎麽了?”
說著便來扶沈寒瀟。
這回沈寒瀟倒是沒拒絕,也不顧念什麽男女之防,左右他倆現在都算半個夫妻了。
她整個人放松地倚靠著雲淮有力的手臂,輕飄飄回道,“沒事,就是跟人打了一架。”
準確來說是跟棍子打了一架。
雲淮神色一緊,難道她碰到來追殺他的人了?
不可能,他若暴露了,那些人第一個來找的應該是他,而不是沈寒瀟。
待兩人落坐,沈寒瀟也有些餓了,便拿起筷子邊吃邊跟雲淮說今天發生的事。
聽到最後,雲淮不由由衷稱讚道,“沈姑娘很勇敢。”
沈寒瀟嘿嘿一笑,很自然地受了他這一誇,“不用沈姑娘沈姑娘地叫了,都這麽久了,聽著怪別扭的,你叫我寒瀟就好了。”
“……寒瀟?”雲淮從善如流。
“嗯嗯。”沈寒瀟點頭,手上筷子沒停,還順手夾了根青菜到雲淮碗裡。
雲淮見狀又話鋒一轉,“但今日之事實在驚險,雖說那些人的確過分,可你只有一個人,若那些人帶了武器,刀劍無眼,你必定佔不了好,往後還是要以自身安全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