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漓逼近葉守炫，“你是不是認識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怎麽能說是奇怪呢？”葉守炫避重就輕，“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想不想？”

  江漓漓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為什麽？”葉守炫一臉詫異，“她害你差點命都沒了，你‘回敬’一下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現在已經在受折磨了。”江漓漓說，“我是指心理上的。”

  “她也可以受一下身體上的折磨。”葉守炫端詳了江漓漓片刻，“你不會是心軟了吧？”

  別人不知道，但是葉守炫很清楚，莊雅妍之所以會自己證明自己犯了罪，是因為她太自負，鑽進了江漓漓設好的圈套。

  江漓漓可以這樣套路莊雅妍，就說明她是絕對不會對莊雅妍心軟的。

  那她為什麽拒絕他的提議？
  “我當然不是心軟了，而是我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把莊雅妍送進監獄，這個目標已經達成了。”江漓漓不急不緩地說，“接下來，莊雅妍一定會受到合理合法的懲罰——對我來說，這就夠了。”

  “一個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讓莊雅妍受更多折磨的機會擺在你眼前，你也不把握？”葉守炫還是很納悶，“要是我，我絕對會把握住！”

  “我只是不想在莊雅妍身上浪費更多時間了。”江漓漓攤了攤手，“她毀了自己的人生，二十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現在還面臨著無人願意替她辯護的局面……這些就夠她受的了。總而言之，她現在一定比我想象中還要痛苦一萬倍，我真的沒有必要再在她的傷口上撒鹽了。”

  葉守炫懂了——

  淪為階下囚這件事，已經夠讓莊雅妍痛苦了。

  不管江漓漓再做什麽，都只是給莊雅妍的痛苦加碼，沒有其他收益。

  這對於江漓漓自己而言，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但如果她把時間花在工作或者家人身上，就有無限的意義。

  “是我格局小了。”葉守炫遞給江漓漓一個佩服的眼神，“嫂子，以後請多指教！”

  “不，你不但格局不小，還藏得很深。”江漓漓臉上的笑意，突然深得讓人看不透，“炫炫，你都認識一些什麽人啊？竟然只要一句話，就能讓莊雅妍在牢裡不好過？”

  炫炫……

  葉守炫的唇角抽搐了一下，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我其實有那麽一點點吹牛的成分在。你也知道，男人嘛！”

  “別把鍋甩給男人。”江漓漓說，“你哥就不會吹牛。”

  葉守炫很會接話，“因為他不需要吹啊！”

  言下之意，葉嘉衍本身就很牛。

  江漓漓很滿意地說：“你有這麽好的口才，我們就完全不需要擔心你找不到女朋友了。”

  “這種擔憂本來就是多此一舉。”葉守炫一副毫無壓力的樣子，“我想找個女朋友，那簡直……太容易了！”

  江漓漓失笑，“希望你不會打臉吧。”

  葉守炫擺擺手，仿佛在用手勢嘲笑江漓漓。

  這時，王叔送來一些水果，順便問了一下江漓漓和葉守炫晚餐想吃什麽，說是廚房已經開始準備晚餐了。

  “多準備一些爺爺喜歡吃的吧。”江漓漓說，“我們不挑食。”

  “我挑！”葉守炫舉手，毫不客氣地報了幾道菜名。

  王叔和江漓漓都笑了。

  葉守炫身上最難得的東西，就是他的這份率直和坦誠。

  樓上，老爺子和葉嘉衍的談話還沒有結束。

  老爺子關心的，除了公司的未來，還有這一次公司和陸氏集團的合作。

  陸氏集團在他們那位傳奇總裁的帶領下，早已是國內外知名的企業，無數公司想和他們合作。

  老爺子擔心的是，葉氏能不能好好把握住這個機會。

  把握住了，這次合作就是葉氏集團最大的機遇，足以改變葉氏集團一生的命運，反之則會被反噬。

  “當然可以。”葉嘉衍很輕松地說，“爺爺，相信我。”

  老爺子又和葉嘉衍聊了聊，發現葉嘉衍對於這次合作的規劃和期待，都十分清晰，他也就放心了，說：“嘉衍，你永遠都是我的驕傲，也是我最大的安慰。”

  “爺爺，”葉嘉衍不希望氣氛變得沉重，“別這麽說。”

  老爺子擺擺手，示意葉嘉衍聽他把話說完：“你爸爸為了葉氏，付出了很多，連你的成長和教育都忽略了，導致你不能在一個完整美滿的家庭環境中長大。

  “但是，他那麽努力，卻一直沒有好的機遇，最後因病去世。

  “你二叔和你的堂哥，從不掩飾他們的自私自利，隻想吸乾公司的血。至於守炫這個孩子，如果不是受你的影響，我估計他是葉家最反叛的一個人。”

  這一次，久久的停頓之後，老爺子才重重地接著說：“嘉衍，葉家有一個像你這麽優秀的孩子，我已經很滿足了。”

  “爺爺，”葉嘉衍說，“我會努力做得更好。”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老爺子笑了笑，“我跟你說這些，不是希望你把葉氏發展得更好、帶到更輝煌的境界——當然了，你能做得到的話更好，我也相信你可以做到。不過，我真正想跟你說的是，我希望你幸福。”

  葉嘉衍有些詫異，“爺爺？”

  “爺爺活到這個年紀，算是活明白了。世俗意義的成功、擁有的名譽和金錢，都是身外之物。最最重要的，是你這一生的體驗。”老爺子說，“所以，你和漓漓，一定要幸福。”

  這一點，葉嘉衍倒是十分肯定，說：“我們會的。”

  “那最後，我們來聊聊守炫。”老爺子直接問，“他加入公司，你給他許諾了什麽條件？”

  葉嘉衍看著老爺子，目光更加詫異了。

  別說外人，就連葉晉康和葉守恆都以為，葉守炫是自願加入公司的，沒有人知道他和葉守炫談過條件。

  爺爺遠在郊外，而且早就完全不參與公司的事情了，他怎麽會知道？
  老爺子繼續道：“如果你覺得無從談起，不如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麽會看中守炫，讓他加入公司？”

  “他有能力，他不比葉守恆或者公司的任何一位高管差。”葉嘉衍說，“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在短時間內展現出自己的能力。公司需要他，也需要他的這種能力。”

  葉氏集團困於危局時，雖然大家都有信心挺過去，積極性也絲毫沒有受到打擊，但是說到底，大家心裡都沒底。

  沒和陸氏集團簽約之前，哪怕是葉嘉衍也不敢百分之百肯定，公司一定可以度過這一次危機。

  這種時候，如果有一個很厲害的人逆勢加入公司，毫無疑問是給大家的一劑強心針。

  葉嘉衍需要的，不僅是葉守炫的能力，還要他發揮出強心針的作用。

  “結果怎麽樣？”老爺子問。

  “他的表現完全符合我的預期。”葉嘉衍說，“我沒有看錯他，他沒有辜負我的期待。”

  “所以，”老爺子笑眯眯的看著葉嘉衍，“你跟他交換的條件是什麽？”

  “爺爺，說出來您可能不信——”葉嘉衍頓了頓才說，“守炫的要求很簡單——他只是希望如果他留在公司，以後他的話語權、職位，一定要高於葉守恆。他的意思是，他要成為公司的核心領導層。”

  老爺子很詫異，“你管這種要求叫簡單？”

  “按照他的能力來說，這是一個簡單的要求。”葉嘉衍說。

  老爺子聞言，哈哈大笑，“我就說，守炫這個要求，完全不符合人類對簡單的定義。你這麽一說，我倒是理解了。”

  過了許久，老爺子輕歎了一聲，繼續道：“其實，守炫只是一個渴望被肯定的孩子。”

  “……”葉嘉衍隱隱約約有這種感覺，但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他父親一直比較看重守恆，小時候我也不夠重視他。”老爺子說，“這個孩子，一直渴望著長輩的肯定，但是直到最近才得到。嘉衍，我始終覺得，你對他影響很大，而且說不定在他心裡，你才是他哥哥，所以……”

  葉嘉衍點點頭，“爺爺，我知道以後怎麽做。”

  “那就好。”老爺子說，“他現在已經不需要他父親的肯定了，我也已經老了，我和他父親都來不及彌補這個孩子。所以，嘉衍，只有你了。”

  葉嘉衍表示他都懂，並且答應下來。

  這對他來說，不算難事，畢竟葉守炫有很多值得肯定的地方。

  “好了，扶我下去吧。”老爺子起身說，“看看晚飯準備好沒有。”

  老爺子雖然恢復了一些，但是上下樓梯對他來說，已經非常艱難了。

  應該要避免讓他上下樓才是。

  葉嘉衍正這麽想著，葉守炫就看見他們下樓了。

  葉守炫衝上去幫著葉嘉衍一起扶著老爺子，蹦出來一句：“爺爺，您就服老吧，把臥室和書房都搬到一樓，別這麽整天上樓下樓了，您吃得消嗎？”

  他話音一落，不止是老爺子，連王叔也是一臉詫異地看著他。

  人老了，自己是最清楚的，根本無需旁人提醒。

  葉守炫倒好，不但提醒了，還句句直指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