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葉守炫沒有吐槽江漓漓，而是說，“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某一些時候，江漓漓的確是會“重色輕友”。

  但是朋友有難的時候，她是會拋棄葉嘉衍挺身而出的。

  她今天這樣，一定有什麽原因。

  “我……”江漓漓無奈地笑了，最後只能說，“你不要以為這一招有用！”

  “……”

  葉守炫看著江漓漓，靜待她的下文。

  江漓漓最終還是沒能抵擋住葉守炫真誠的目光，說：“季大哥和雪莉是在同一家孤兒院長大的，他們情同兄妹，這一點你是知道的……”

  “我懂了。”葉守炫打斷江漓漓的話，“季慎之並不怎麽放心雪莉跟我交往，你是想讓我趁這個機會取得季慎之的認可，對吧？”

  江漓漓露出一個讚賞的笑容，“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也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當然。”

  葉守炫示意江漓漓放心，隨後走了。

  江漓漓看著葉守炫的背影，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複雜感受。

  她一邊擔心陳雪莉的安危，一邊又覺得，葉守炫終於成長為一個令人放心的成熟男性了。

  希望他和陳雪莉不會因為這個小小的誤會而錯過。

  接下來，江漓漓沒有再想這件事，專心處理工作。

  他相信葉守炫自己可以處理好。

  今天，整個葉氏，連同盛唐的人都要加班。

  唯獨葉守炫八點多就溜走了。

  他後來嘗試著打過陳雪莉的電話，但一直關機，微信消息也一直沒有得到回復。

  現在，他連陳雪莉人在哪裡，正在經歷什麽，統統都不知道。

  季慎之是唯一有可能給他答案的人。

  季慎之剛剛下班回到家裡，聽到門鈴聲，他警惕了一下。

  蘇雪落今天要值夜班，不可能回來，他也不記得有人說要來訪。

  這麽晚了，會是誰？

  通過貓眼看到葉守炫，季慎之又不那麽意外了，打開門說：“進來吧。”

  “季……隊！”葉守炫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季慎之，隻好先這樣叫他，“這麽晚來，打擾了。”

  季慎之笑了笑，“跟我還這麽客氣？”

  “我也想直接問你雪莉的事情，但這不是為了避免給你留下不好的印象嘛。”葉守炫完全懶得掩飾此行的目的，也不拐彎抹角了，直言道，“我聯系不上雪莉，想來想去，只能來找你。”

  “你很聰明。”季慎之說，“找我是對的。”這個世界上，如果只有一個人知道陳雪莉的情況，那個人不可能是別人，只能是他。

  但是，他也不是什麽都知道。

  更常見的情況是——

  他也什麽都不知道。

  葉守炫對季慎之充滿了期待，問道：“季隊，雪莉走前，有沒有聯系過你，她都說了些什麽？”

  “今天中午，雪莉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她要回部隊了，讓我另外安排人去保護漓漓。”季慎之說，“我問她是不是有什麽急事，她隻說是，別的就沒有多說了。我也沒有問，因為這種情況下通常不該多問。如果是可以告訴我的事，雪莉一定一開始就說了。”

  “然後呢？”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葉守炫多少有些著急，“雪莉還有沒有說別的什麽？”

  季慎之知道葉守炫在期待什麽，但他只能讓他失望了，說：“沒有，雪莉沒有提起你，也沒有留下什麽話給你。”

  扎心。

  簡直太扎心了。

  葉守炫低下頭，話都不想多說了。

  “你和雪莉，”季慎之一針見血地問，“發生了什麽？”

  對於葉守炫而言，季慎之仍然是外人，他大可不必對季慎之說太多自己的事。

  但同時，他明白想要取得一個人的信任，真誠是最快的通道。

  他把中午的誤會告訴季慎之，末了說：“雪莉生氣了，我可以理解，我現在只是想要一個跟她解釋的機會。”

  季慎之回想了一下，說：“她給我電話的時候，很鎮定，條理也很清晰，我聽不出來她生氣了。”

  “但她一定在生我的氣！”葉守炫十分篤定，雖然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季慎之也被葉守炫這份篤定逗笑了，“這只能說明，雪莉走的時候，不是負氣離開的。不過，她在部隊裡，情緒一向很穩定，這也是上級那麽信任她的原因之一。”

  “季隊，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葉守炫鋪墊了這麽久，終於說出他的訴求，“我只是想跟雪莉取得聯系，哪怕只有五分鍾，我跟她解釋清楚這件事就行。”

  季慎之看得到葉守炫的誠懇，也看得到他的急切。

  但這件事，他確實是愛莫能助。

  他搖搖頭，說：“任務結束之前，任何人都無法聯系上雪莉，不管你有多麽緊急的事。守炫，不是我不想幫你，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和雪莉之間的這個誤會可以盡早解開。”

  “……”

  葉守炫理解，但還是避免不了失落，目光一點一點地暗淡了下去。

  任務結束。

  這四個字，那麽風輕雲淡，卻又那麽沉重。

  必須要等到任務結束，但是沒有人知道這個任務什麽時候會結束，也沒有人確保它一定會結束。

  江漓漓說對了，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等。

  “守炫，這種事，不會經常發生，但它一旦發生，你必須毫無怨言地接受，並且耐心地等雪莉回來，還要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

  季慎之沒再說下去。

  他覺得光是這些話，就夠葉守炫消化一下的了。

  不出所料，葉守炫看向他，問道：“什麽心理準備？”

  “任務都是有風險的。”季慎之說，“沒有人能夠保證，雪莉一定會每一次都可以平安無虞地回來，又或者……每一次都可以回來。”

  “……”

  葉守炫並不覺得害怕，只是覺得心臟好像被擊中了。

  涉及到保密的任務，當然是危險的。

  這之前，陳雪莉不知道已經執行了多少次這樣的任務。

  她二十多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卻已經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危險。

  而且，她都是一個人經歷的。

  她沒有家人，沒有人為她的出發而擔憂，也沒有人為她的歸來而歡呼慶祝。

  她的二十多歲，跟別的女孩太不一樣了。

  這是葉守炫第一次這麽心疼一個女孩子。

  如果可以，他很願意為陳雪莉做些什麽，讓她不那麽孤單，不那麽無助。

  不，準確地說，他願意為陳雪莉做很多。

  除了讓她不那麽孤單，他也很願意裝點和點綴她的二十多歲，讓她活的既可以很勇敢，也可以像一般的女孩那樣絢爛。

  季慎之看見葉守炫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而且遲遲沒有說話，已經猜到葉守炫在想什麽了。

  他都理解的。

  沒有哪個男人希望自己的女朋友總是臨時有任務，一去就是不知道多少天，而且不能聯系，還不知道她執行任務的過程會發生什麽。

  最糟糕的是，萬一有一天她犧牲了……

  選擇陳雪莉，就等於選了一種巨大的不穩定性。

  葉守炫這樣的人，當然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應該說，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會。

  剩下的百分之一，陳雪莉要很幸運，才能遇見。

  想到這裡，季慎之歎了口氣，說：“守炫，聽我一句勸，這次的事情對你和雪莉來說，都是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你以前也許不了解雪莉的工作性質，但現在你知道了。如果你覺得不能接受，就這樣和雪莉不再有任何交集，也很好。”

  葉守炫似懂非懂，“季隊，你這是什麽意思？”

  “都是成年人了，我的話，你能不懂？”季慎之不介意把話挑得更明白一點，“你跟雪莉之間的這點誤會，不算什麽。但如果你不解釋，雪莉自然也不會再聯系你了。所以我說，這是你們重新選擇的機會。”

  “我剛才像是……猶豫了？”葉守炫問。

  “按照我的理解，是的。”季慎之說，“不過，我都能理解。”

  “不，你不理解。”葉守炫說，“我不是猶豫，我只是覺得很心疼雪莉。”

  季慎之怔了一下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心疼？”

  葉守炫點點頭，把他剛才的心理活動告訴季慎之。

  季慎之聽完，笑了笑，過了片刻又低下頭，唇角的笑意卻在變得更深。

  葉守炫完全看不懂季慎之這個反應，不解地問：“季隊，你這是……？
  “替我們雪莉感到高興。”季慎之說，“她從小到大，都不缺喜歡她的人。但是，多數人在知道她的身份後，都選擇了離開。從來沒有人設身處地地替她想過，也沒有人心疼過她。”

  葉守炫也笑了，“所以雪莉沒有跟他們在一起啊，所以……她等到了我。”

  “你是第一個。”季慎之的神色變得嚴肅且認真，“現在，我比你更加希望雪莉可以早點回來，親自聽你跟她解釋中午的事情只是一個誤會。”

  “她一定會平安回來的。”葉守炫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信心，信誓旦旦地說，“她那麽厲害，一定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