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漓只知道莊雅妍父親在心內科，具體在哪個病房，她沒有聽說過。

  關鍵時刻，莊雅妍也不回消息。

  她只能打給蘇雪落。

  蘇雪落忙了一個早上，剛得空坐下來吃點東西，沒想到才拿起餐具，手機就響了。

  她條件反射地丟下餐具，去拿手機。

  一般住院病人出現緊急情況，或者急診那邊來了棘手的病例，科室都會打電話聯系醫生去處理。

  有的電話鈴聲，對醫生來說等同於緊急呼叫。

  看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江漓漓的名字，蘇雪落才意識到自己的神經過於緊繃了，接起電話，“漓漓，怎麽了？”

  “我在醫院。”江漓漓說，“你記不記得，我那個朋友的爸爸在心內科的幾號病房？”

  蘇雪落告訴江漓漓病房號，末了，像經歷了一場虛驚那樣長舒了一口氣。

  江漓漓覺得不大對勁，於是問：“雪落，你沒事吧？”

  “沒事啊。”蘇雪落笑了笑，“就是最近太累了。”

  “等一下有時間嗎？我看完朋友的爸爸，去找你。”

  “好啊。”蘇雪落說，“小兒外科，你直接到醫護休息室找我。”

  江漓漓答應下來，“一會兒見！”她掛了電話，按照蘇雪落說的，很快就找到了莊雅妍父親的病房。

  雙人病房，配套設施雖然不如私立醫院，但還算舒適。

  外面那張病床有人住的痕跡，住床上沒有人，應該是去做檢查之類的了。裡面那張床上坐著一對中年男女，想必就是莊雅妍的父母。

  江漓漓敲了敲門，“莊叔叔，阿姨。”

  病床上的中年男女幾乎是同時看向門口——

  “哎呀！”莊媽媽站起來，打量著江漓漓，“姑娘，你就是江教授的女兒吧？雅妍跟我說了你會來！她手機沒電，去借充電的了！”

  “我叫江漓漓。”江漓漓說著進了病房，“莊叔叔，阿姨，你們好。”

  “小江，你長得可真好看！”莊媽媽的目光一刻也沒有從江漓漓身上移開，“你爸爸媽媽一定都很好看！我還跟雅妍爸爸說，等他出院了，去看看你爸爸媽媽呢！”

  “我爸爸媽媽最近不在S市，不然他們早就來看莊叔叔了。”江漓漓看向莊爸爸，溫和而又禮貌地問，“莊叔叔，您現在感覺怎麽樣？”

  莊爸爸的目光，從葉嘉衍進門那一刻起就釘在他身上，看著看著，眸底露出了無法掩飾的滿意和欣賞。

  他沒有回答江漓漓，而是問：“這位先生，就是我們家雅妍的上司吧？”

  “是。”葉嘉衍對長輩的態度一向很好，“伯父，您好。”

  “你好你好！”莊爸爸一下子滑下病床，握住葉嘉衍的手，“我們家雅妍，這麽多年可是多虧你照顧了！”

  葉嘉衍很客氣地說：“雅妍也幫了我不少忙。”

  “是吧！”莊爸爸笑得愈發滿意了，“我們家雅妍啊，可是我們那個小鎮最出色的姑娘了！M國留學生，我們那兒多少人連大學都考不上呢！”

  葉嘉衍並不否認莊雅妍的出色，說：“雅妍的確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那必須！”莊爸爸笑呵呵的說，“不然，你也不能……照顧她這麽多年，是不是？”

  “談不上照顧。”葉嘉衍說，“我們是很好的工作夥伴。”

  莊爸爸根本聽不進去葉嘉衍的話，堅持呆在自己的頻道，說：“那就是了嘛！”他越看葉嘉衍越覺得滿意，感慨道，“哎呀，我女兒真有眼光啊！”

  “老莊，老莊！”莊媽媽低聲吸引丈夫的注意力，指了指江漓漓，“這位是江教授的女兒，人家跟你打招呼呢。”

  莊爸爸這才看了江漓漓一眼，感慨道：“江教授家的姑娘，長得可真好看啊！”

  江漓漓雙手送上營養品，“莊叔叔，祝您早日康復！”

  “我好多了！”莊爸爸接過東西，支吾了一下，還是說，“就是太辛苦我家女兒了。我這次住院治療的費用啊，都是她付了！”

  江漓漓佯裝沒有聽懂，滿臉笑容地說：“我爸爸一直都說，雅妍是個特別懂事的姑娘，要我多跟她學習呢！”

  “哦，”莊爸爸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案，勉強笑了兩聲，“是嘛……？”

  江漓漓越說越起勁了，篤定地點點頭，“所以，您安心養病就好！錢的事，我相信雅妍有辦法解決的。”

  莊爸爸的神色越來越不自然了，“……也是，我女兒很厲害的！”

  江漓漓附和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莊媽媽碰了碰丈夫的手臂，對江漓漓說：“我們家雅妍說，你認識醫院上班的醫生，她爸爸才能順利轉過來，太謝謝你了。”

  江漓漓示意莊媽媽不用客氣，說：“剛好有朋友在這家醫院上班。”

  莊媽媽的目光依然在不動聲色地打量江漓漓，“真好啊。”

  一直沒有說話的葉嘉衍，突然碰了碰江漓漓的手臂，“你是不是要去找蘇醫生？”

  江漓漓點了點頭。

  “你先過去。”葉嘉衍說，“我在這兒等雅妍回來，順便跟伯父聊聊。”

  “哎，對對！”莊爸爸似乎突然間想起了很多事情，示意葉嘉衍坐，“葉先生，我還有好多事情想問你呢！”

  江漓漓看著葉嘉衍，不說話，但她的情緒，葉嘉衍都懂。

  葉嘉衍示意她放心，“我一會兒就去找你。”

  江漓漓“嗯”了聲，走出病房，沒想到迎面碰上了莊雅妍。

  “漓漓，你和葉總來了！”莊雅妍是跑回來的，在江漓漓跟前停下的時候還喘著氣，“抱歉啊，我手機沒電了。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爸爸病房的？”

  “我給雪落打電話了。”江漓漓指了指病房，“你進去吧，嘉衍在裡面跟莊叔叔聊天。”

  “好啊。”莊雅妍要邁進病房的腳步，突然又頓住，“你去哪兒？”

  江漓漓說：“我去找雪落。”

  莊雅妍似乎很樂得聽見這個答案，笑了笑，直接回病房。

  江漓漓走了沒幾步，突然聽見病房裡傳出很熱鬧的聲音，大概是因為莊雅妍進去了。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繼續往前走。

  她不知道葉嘉衍把她支開，是要和莊雅妍的父母說什麽。

  但是，她相信他有分寸。

  病房內的熱鬧，一半是因為莊雅妍回來了，另一半是因為莊爸爸和莊媽媽，終於能看見莊雅妍和葉嘉衍同框了。

  “哎呀！”莊爸爸喜出望外，“這麽看，我女兒和葉先生還真是般配啊！”

  莊媽媽也是一臉欣慰地看著兩個年輕人。

  莊雅妍很明顯地感覺到，葉嘉衍的氣場整個沉了下去。

  她臉色微變，“爸，不要瞎說！”

  “我哪裡瞎說了？”莊爸爸想了想，“妍妍，還有一件事——我覺得那個江教授的女兒……”

  “漓漓是我太太。”葉嘉衍很突然地打斷了莊爸爸的話，接著看向莊雅妍，目光沒有絲毫溫度，“雅妍，你是不是有什麽沒跟伯父說清楚？”

  “……”

  整個病房，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莊爸爸死死地盯著女兒，莊媽媽的目光在女兒和葉嘉衍之間來回梭巡，痛苦又震驚，就好像他們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所有的幸福，都只是一場夢。

  “葉總，”莊雅妍微微低著頭，聲音也是小小的，“借一步說話。”

  周揚聲很喜歡吐槽葉嘉衍不近人情，但在長輩面前，葉嘉衍一向是恭謙有禮的。

  唯獨這一次，他冷著臉就出去了，連聲招呼都沒有跟兩位長輩打。

  “雅妍，”莊媽媽攥著女兒的手，“葉先生是不是生氣了？會不會有什麽事啊？”

  “不會的。”莊雅妍說，“我來處理。”

  走出病房後，莊雅妍帶上門，指了指走廊盡頭，“我們去那邊說吧。”

  葉嘉衍走過去，很直接地說：“給我一個解釋。”

  莊雅妍點點頭，示意她懂。

  她沉吟了片刻，說：“葉總，對不起，我一直跟我爸爸媽媽說，你很照顧我，他們可能……誤會了。”

  葉嘉衍顯然並不滿意，“就這麽簡單？”

  莊雅妍抬眸，錯愕地看了葉嘉衍一眼，旋即笑了，“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之前，我爸媽讓我回家發展，也會托人給我介紹經濟條件不錯的對象，我有點抗拒，就……用你當做借口。”

  葉嘉衍的神色頓時冷下去，“你覺得這樣做沒有問題？”

  “當然有問題！”莊雅妍說，“但是，這些都發生在你和漓漓結婚之前。而且……我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雅妍，”葉嘉衍的聲音包含了一絲警告的意味，“任何事情，適可而止。”

  “我明白，我會跟我爸媽說清楚的。”莊雅妍很誠懇地說，“葉總，對不起，我向你和漓漓道歉。”

  “漓漓什麽都不知道，你不用跟她提起。”葉嘉衍說，“我們回去了。”

  莊雅妍這才明白過來，江漓漓是被葉嘉衍支走的。

  她有些遲疑，“我爸爸媽媽還……”

  “替我們跟叔叔阿姨打聲招呼。”

  葉嘉衍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