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確定。”

  葉嘉衍聲音淡淡的，若有所思的樣子。

  宋子琛了解葉嘉衍，知道這種時候，他應該關注的是葉嘉衍的眼神。

  葉嘉衍雖然說自己不確定，但他的目光透出來的，是危險。

  宋子琛眉頭一皺，又靠近了葉嘉衍一點，低聲問：“你是不確定，還是沒有證據？”

  葉嘉衍怔了怔，下一秒，抬眸迎上宋子琛的視線。

  他的目光依然很沉，眸底沒有出現任何波動，也沒有說話。

  “行了。”宋子琛整顆心往下一沉，“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猜對了，葉嘉衍深度懷疑，但是沒有證據。

  至於葉嘉衍剛才為什麽不直接告訴他實話……

  因為葉嘉衍一直是個用證據和實力說話的人。

  再說了，莊雅妍是個女孩子，又跟江家關系匪淺，他不想妄下定論。

  不管葉嘉衍是怎麽考慮的，宋子琛都覺得這件事細思極恐……

  他已經很久不知道緊張是什麽東西了——哪怕和林綻顏表白的時候，他對林綻顏的答案完全沒有把握，他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恨不得把雙手揉到一起。

  莊雅妍……她是受過江家幫助的人。沒有江家，就沒有今天的她。

  她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傷害江漓漓。

  如果他們現在不是在江漓漓父母家裡，宋子琛很有可能已經跳起來爆粗了。

  葉嘉衍感覺到宋子琛的躁動，按住他，“不要讓漓漓發現不對勁。”

  “為什麽？”宋子琛一臉不可思議，“我們不是應該提醒漓漓注意嗎？”

  葉嘉衍目光沉了沉，“你剛才說，林綻顏是無意間告訴你，漓漓有深海恐懼症的。”

  “對啊！”宋子琛越來越疑惑，“所以呢？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

  “你也覺得，漓漓不是膽子很大的人，既然有深海恐懼症，她就不會自己跑到海裡去玩。”葉嘉衍接著說，“所以，莊雅妍的話是有漏洞的。”

  “就是因為發現了這個漏洞，我才會把這件事告訴你啊！”宋子琛被葉嘉衍逼到了暴躁的邊緣，“你給我一次性把話說完！”

  “我們發現了這個漏洞，可是漓漓自己、還有很了解她的林綻顏，都沒有發現這個。”葉嘉衍的雙手也交握到了一起，緩緩說，“我想等到有實際證據的時候，再告訴漓漓。”

  “……”宋子琛稍稍一想，明白了葉嘉衍這麽做的用意，點了點頭，“這樣也好。”

  沒有發現漏洞、不懷疑莊雅妍，是因為江漓漓信任莊雅妍。

  實際上，江家一家三口都十分信任莊雅妍。

  如果莊雅妍做了對不起江家的事情，受到打擊的，不止江漓漓一個人，還有一輩子沒經歷過什麽風雨的江淮樾和秦婉。

  等到掌握了實際證據，葉嘉衍可以直接揭穿莊雅妍的真面目。這樣一來，江漓漓和父母就可以省去擔驚受怕的過程，直接接受結果。

  對江家來說，這似乎……已經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了。

  當然，這還可以避免另一個尷尬——

  萬一是他們想多了，一切真的只是一場意外呢？

  萬一當時的江漓漓，就是心血來潮想突破自己呢？

  這個可能性有多小，就看莊雅妍忘恩負義的可能性有多大了。

  葉嘉衍和宋子琛聊到這裡，客廳的氣氛在他們感受來，已經是十分凝重了。

  可是，林綻顏和江漓漓感覺不到。

  她們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只看到葉嘉衍和宋子琛挨得很近。

  兩個女孩子挨得這麽近，叫感情好。兩個大男人——還是長得很帥的男人——挨得這麽近，就只會讓人心裡直呼“你們不對勁”了。

  江漓漓碰了碰林綻顏的手，“他們兩個關系好我知道，但我以前……沒見過他們挨得這麽近！”

  “……”林綻顏緩緩看向江漓漓，“你在想什麽？”

  “我……”江漓漓說，“我可能想多了。”

  林綻顏猜到了，拍了拍江漓漓的腦袋，“別想了！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直！再說了，你不知道宋子琛，還不知道葉嘉衍嘛？”

  換做以前，被這樣調侃，江漓漓一定會臉紅。

  但這次，她嘴巴的反應比腦子快，脫口問道：“顏顏，那你知道子琛嗎？”

  “？？？”

  林綻顏傻了——這種問題，她沒法答啊！
  她居然就這麽被江漓漓反殺了！
  江漓漓知道，她戳到了林綻顏的死穴！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林綻顏，就差直接告訴她“我在等你的答案”了。

  “……”林綻顏根本不敢看江漓漓，果斷扳過她的臉，讓她看葉嘉衍和宋子琛，“你知道葉嘉衍不就好了嘛！”

  江漓漓大可以追著林綻顏不放，但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放林綻顏一馬。

  遊戲要一關一關過，才能體會到遊戲的樂趣。

  一下子通關，以後就沒得玩了！

  “也是，我知道嘉衍就夠了！”江漓漓給了林綻顏一個讚同的笑容，“不過，我還是去刺探一下情況。”

  葉嘉衍和宋子琛都是警覺性很強的人，一察覺到江漓漓靠近，兩個人立馬停止剛才的話題，齊齊抬頭看著江漓漓。

  江漓漓笑了笑，“你們在聊什麽啊？”

  宋子琛學著江漓漓笑了笑，甚至模仿了她的語氣，“你為什麽對這個感興趣啊？”

  “……”江漓漓差點被宋子琛打敗了，目光如炬地看著他和葉嘉衍“你們不對勁！”

  宋子琛經驗太豐富了，順著江漓漓的話問：“哪裡不對勁？”

  江漓漓一副“有理有據”的樣子，“你們都不敢讓我知道你們在聊什麽！”

  “工作。”葉嘉衍一招製敵，“這麽乏味的答案，你也有興趣？”

  “……”

  江漓漓頓時語塞。

  這個答案，真夠乏味的。

  關鍵是，葉嘉衍和宋子琛剛才給人的感覺很嚴肅，如果他們是在聊工作，完全說得過去……

  她一個人搞不定葉嘉衍和宋子琛，果斷讓林綻顏過來。

  林綻顏來也不是，不來更不是。

  她不過來，避嫌的意味就太明顯了，搞不好江漓漓原本只是懷疑她和宋子琛，這下直接就確定了。

  她硬著頭皮過來，挑了個離宋子琛有點遠的位置坐下，但還是莫名地有些忐忑。

  江漓漓現在的路數，她完全摸不清楚，好在她還可以再觀察觀察。

  葉嘉衍和宋子琛已經分開了，江漓漓直接坐到葉嘉衍身邊，目光在宋子琛和林綻顏之間來回梭巡。

  客廳的氣氛，短暫地陷入了一種稱不上詭異、但十分不對勁的沉默。

  四個人都不知道，他們面前的另外三個人，跟他們自己一樣懷有心思……

  “子琛，顏顏，”最終還是江漓漓打破了沉默，“你們怎麽不說話啊？”

  “嗯？”宋子琛和媒體打了那麽多年交道，打太極的功夫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反手就把問題丟了回去，“你和嘉衍，不也不說話嗎？”

  江漓漓笑了笑，“我就是想看看你和顏顏有沒有話聊！”

  宋子琛挑了一下眉，“然後呢？”

  “然後……”江漓漓若有所指地說，“有些事情我就知道答案了啊……”

  宋子琛突然想起來，林綻顏跟他說過，江漓漓突然覺得他們不適合了。

  江漓漓難道是想確認這個？
  他笑了笑，把雙臂擱到雙膝上，雙手交握到一起，整個人向前傾向坐在他對面的江漓漓。

  江漓漓的大腦，倏地空白了一下。

  一般人做這種動作，會讓人感到不適，但宋子琛……太帥了，他這麽做的時候，只會讓人覺得——帥呆了！

  如果不是見慣了“大陣仗”——她指的是葉嘉衍——她的思路可能就被宋子琛打亂了。

  多虧葉嘉衍，此刻，她可以冷靜地看著宋子琛，示意他有話直說。

  “漓漓，”宋子琛的聲音充滿了迷人的磁性，“不要忘記我在飛機上跟你說過的話。”

  “……哼！”

  宋子琛不說還好，他這麽一說，江漓漓就記起了他曾經在飛回S市的飛機上，承認他喜歡林綻顏。

  當時，她激動得差點想讓飛機返航回去告訴林綻顏。

  話說回來，那個時候，宋子琛和林綻顏在一起了沒有呢？
  不管他們有沒有在一起，這都是宋子琛以退為進的計策——將來他們向她坦白戀情的時候，他可以說“我早就向你承認過我喜歡顏顏了”。

  某些人的套路，深不可測啊……

  宋子琛被江漓漓哼懵了，瞪了瞪眼睛，“漓漓，你怎麽能這樣？”

  “我這樣，有什麽問題嗎？“江漓漓不答反問，“你想想，是我過分還是你過分？”

  “我……”宋子琛又懵了，“你……”江漓漓現在怎麽這麽難搞啊？葉嘉衍都教了她什麽！
  葉嘉衍看不下去了，拉過江漓漓，“你們怎麽出來了？”

  “阿姨已經不需要我幫忙了，我爸爸跟我媽媽配合更默契。”江漓漓攤手，“我和顏顏呆在廚房是多余的，就出來了。”

  “我們出來，”林綻顏冷不防說，“好像也是多余的。”

  江漓漓不想為難宋子琛了，說：“你和子琛繼續聊吧，我和顏顏去一趟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