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衍很認同江漓漓的話。

  江漓漓的確沒必要擔心林綻顏。

  不要說林綻顏本身就是個狠人，哪怕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的身前，也還有宋子琛這道銅牆鐵壁般的防線。

  鄭巧思想對林綻顏做什麽……大概也只能想想了，宋子琛不可能再讓她得逞。

  江漓漓慢慢地也想到，林綻顏似乎不再是孤身一人，宋子琛現在……應該比任何人都關注她。

  她對宋子琛莫名地放心，所以不再糾結了，轉而盯著葉嘉衍。

  葉嘉衍卻被她的濕衣服吸引了注意力，想起車上有毛巾，拿過來遞給她。

  “擦不乾的。”江漓漓說，“我還不如葛優躺，讓暖氣把衣服烘乾呢。”

  “沒讓你擦。”

  葉嘉衍乾脆自己動手，把毛巾墊到江漓漓打底的毛衣下，完美地避免她直接接觸到衣服濕掉的部分。

  但毛巾多余的部分，從她的領口像舌頭一樣吐出來。

  “這樣……也太像小孩了。”江漓漓看著自己，忍不住笑出來，一邊比劃一邊說，“像剛剛學會吃飯的小孩戴著圍兜。”

  葉嘉衍看了看江漓漓，“嗯”了聲，“很適合。”

  他是在誇她嗎？

  不，他這明明是高級黑，說她本來就像小孩！
  江漓漓原本甜美的笑容，變成了強行保持的微笑——

  不能生氣，現在不是算帳的最佳時機，更何況她還有話要問葉嘉衍。

  “我聽說——”江漓漓直接轉移了話題，“閔憶婕在公司表現不錯？”

  “聽誰說的？”葉嘉衍不記得他跟江漓漓提過閔憶婕在公司的表現。

  “……”

  江漓漓是聽金瑜說的。

  金瑜特意跟周揚聲打聽，周揚聲也樂意跟她聊，說閔憶婕在公司的表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一開始，雖然閔家小千金的身份明擺著，但能進葉氏的也不是什麽平庸之人。大部分人不願意刻意討好閔憶婕，閔憶婕也不願意放下身段。

  但是，在工作方面，閔憶婕的表現無可挑剔。

  工作中，她也慢慢地摸索到了和同事的相處之道，比如保持笑容、請大家喝下午茶、利用自己的資源為工作帶來便利等等。

  她出乎意料地成了設計部門最受歡迎的新人。

  “我聽說是這樣。”葉嘉衍問，“你覺得有問題？”

  江漓漓搖搖頭，“相反，如果她真的表現得很傲慢、徹底跟同事交惡，我才覺得有問題。”

  閔憶婕所受的教育，不允許她成為那樣的人。或者說，她的“手段”不應該這麽“低級”。

  她大受歡迎，江漓漓反而覺得很正常。

  不過，面對這麽強大的對手，她有危機感是真的！
  兩人回到家，意外地又發現了葉守炫。

  葉守炫上次來沒有打招呼，這次也沒有。

  “誰把他放進來的？”葉嘉衍的聲音透著不悅。

  “誰都有可能。”江漓漓說，“沒有人舍得拒絕他。”

  葉嘉衍皺起眉看著江漓漓——很明顯，他在質疑江漓漓的話。

  “他嘴巴很甜啊，隨便撒個嬌什麽的，就能收買所有年齡段的人！”江漓漓說，“這一點，你做的就沒有他好。”

  葉嘉衍冷哼了一聲，“因為我不需要。”

  “……”

  江漓漓仔細想——葉嘉衍好像的確不需要。

  他那張臉就可以收買所有人了！
  葉守炫這次來，已經不會被小白追著跑了，他甚至和小白在花園玩得很開心。

  看見葉嘉衍的車，他拍了拍小白的腦袋，說：“小白大人，你的禦用鏟屎官回來了。我去找他們說點事，你乖乖的啊。”

  小白聽見“乖”字，就下意識地趴了下來，看著它最好的玩伴走遠。

  葉守炫直接走到葉嘉衍面前。

  他是了解葉嘉衍的，知道葉嘉衍看見他，一定會發動嘲諷技能，搶先道：“我有很重要的消息要泄露給你。”

  “……”

  泄露？

  江漓漓意外於葉守炫的直接，又覺得他這個樣子……挺可愛的。

  葉嘉衍看得出來，葉守炫的確是有正事，示意他進屋，“去二樓的書房等我。”

  “OK！”

  葉守炫酷炫地甩了一下頭，進屋去了。

  江漓漓把自己的包遞給葉嘉衍，“你去看看守炫要跟你說什麽，我跟小白玩一會兒。”

  葉嘉衍很自然地拎著江漓漓的包，“你不跟我一起？”

  江漓漓想了想，拒絕了，“守炫雖然可愛，但在我心裡，還比不上我們家小白！”

  她在開玩笑。

  除此外，葉嘉衍還猜得出來，她是不知道葉守炫要跟他說什麽，給他們空間。

  葉嘉衍沒有硬拉著江漓漓一起，但給了葉守炫致命的一擊，“他哪能跟我們家小白比？”說完，踏著葉守炫的腳步進屋去了。

  “……”

  江漓漓看著葉嘉衍的背影，忍不住感慨——狠還是葉嘉衍狠！

  小白只要有人跟它玩就很開心，江漓漓也很樂意逗它，但偶爾還是會走神，想葉守炫這次來，這麽突然又這麽直接，是要跟葉嘉衍說什麽？
  如果只是一般的小事，葉守炫應該不會特意跑一趟。當然，如果他是想蹭飯了，那就另說。

  江漓漓想著，沒多久，葉守炫就出來了。

  所有人都說葉嘉衍情緒內斂、難以捉摸，但真正懂得掩藏自己情緒的，是葉守炫。

  他看起來和以往一樣，嘻嘻哈哈漫不經心的，好像心裡沒有任何事。

  他走過來，逗了逗小白才和江漓漓打招呼，說：“嫂子，我走了。”

  “吃完飯再走吧。”江漓漓看了看手表，“時間也差不多了。”

  “今天要是你下廚，不用你留，我死皮賴臉被葉嘉衍損也要留下來吃飯！”葉守炫討喜又機智地搪塞了江漓漓，攤手道，“可惜不是，我很傷心，所以我要走了。”

  江漓漓無話可說，送葉守炫出去，回來後把小白留在花園，回去找葉嘉衍了。

  葉嘉衍不在一樓。

  江漓漓上樓，先去換了套衣服，接著推開書房的門，果然看見葉嘉衍坐在辦公桌後，看起來像是在盯著電腦屏幕看東西。

  但江漓漓知道，他這個樣子，一定是在想別的事情。

  聽見開門的動靜，葉嘉衍看向門口，“葉守炫走了？”

  “嗯。”江漓漓無奈地笑了笑，“說今天的晚飯不是我做的，他很傷心，說完就走了。”

  葉嘉衍吐槽起葉守炫，向來毫不留情：“他一直都是個很無聊的人。”

  江漓漓走到葉嘉衍跟前，“他跟你說了什麽啊？”

  “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葉嘉衍起身，“我去健身房，一起嗎？”頓了頓，他又說，“你可以游泳。”

  “……”

  上一次游泳，江漓漓遊了不到兩圈就被……呃……

  她強行遏製住自己的記憶，不讓自己想下去，推著葉嘉衍出去了。

  她以為葉嘉衍還能正常地健身，事情就不算嚴重。

  事實上，是她低估了葉嘉衍的冷靜。

  吃完晚飯，他突然說要回一趟公司，看起來像是在晚飯前就決定好的。

  江漓漓懵了一下，“那……這麽晚了，你還回來嗎？”

  “看什麽時候把事情處理好。”葉嘉衍說，“如果太晚，我就不回來了。不要等我，你先休息。”

  “我陪你去。”江漓漓不假思索地說，“我可以幫你！”

  葉嘉衍沒有馬上拒絕，“唐遇知道你這麽喜歡加班嗎？”

  “但是他不喜歡加班，也說過會盡量不讓下屬加班！”江漓漓蹭到葉嘉衍跟前，“葉總，不如你來滿足一下我對加班的渴望？”

  “去收拾一下東西。”葉嘉衍說，“晚上不回來，可能要睡在辦公室。”

  江漓漓匆匆衝了個澡，帶了一些日用品和一套衣服就下樓了。

  今天公司加班的人比較少，大部分樓層的燈都暗著，總裁辦更是漆黑一片。

  江漓漓跟著葉嘉衍，從他的專屬電梯出去。

  就在他們要進辦公室的時候，葉嘉衍的手機突然響了。

  四周有多安靜，葉嘉衍的手機鈴聲就有多突兀，江漓漓冷不防被嚇了一跳。

  葉嘉衍聽見她倒吸氣的聲音，才想起她的膽子有多小，牽起她的手，才接通電話。

  不知道是誰打來的，江漓漓只是聽見他說：“……嗯，我在公司。……好。”

  葉嘉衍一進辦公室就進入了工作狀態，江漓漓暫時沒什麽能幫得上他的，跟他借了電腦，坐在沙發上看案例。

  看到一半，她注意到郵箱跳出來一封新郵件通知。

  發件人的名字，有點熟悉。

  沒費多大勁，她就想起來，發件人是她在M國遭遇意外後、唐遇推薦給葉嘉衍的律師。

  那個臨時起意挾持她的出租車司機，已經被判刑了，按理說事情應該結束了。

  律師為什麽還要給葉嘉衍發郵件？

  更要命的是，郵件的內容十分簡短，她不用打開就已經看到了。

  律師在郵件裡說：
  “他還是什麽都不肯說。我會再去見他。請你等我的消息。有任何新的消息，我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你。”

  ……

  “他是誰？”

  江漓漓下意識地出聲，聽起來像是無意識的夢囈，在只有鼠標和鍵盤的工作聲的辦公室，很難被忽略。

  葉嘉衍抬起頭，看著江漓漓：“怎麽了？”